夏后的的蝉在树上吵个不停,刺目的阳光晃在桌上趴着的人的脸上便将她惊醒。
夏怜生揉揉眼睛,从课桌上爬起来的那一瞬间瞳孔骤缩。
她为什么会在学校醒来?她不应该在医院吗?
“怎么了生生?”
邻桌的钟琉担忧的摸了摸她的发:“是睡得不舒服吗?”
夏怜生心跳得极快,那种对一切事物都不受控制的慌乱感不断在心底蔓延……
“林鸢北被沈曳呢?”
钟琉怔住,好半天才笑着开口:“他们俩怎么可能会在一起?”
“???他俩不是一对吗”
“生生你是不是睡傻了,鸢北的男朋友是萧既明啊。”
震耳发聩……
夏怜生睁大眼睛,惊得差点把课桌踢飞:“怎么可能?”
“生生?”
夏怜生心绪万千,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恐惧还是惊讶更多。她还记得之前的自己一直跟江霁月还有他叔叔以及白鸩卿一起在医院里,怎么一觉醒来就已经在学校了。
“生生?!你别吓我,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事……我冷静一下……”
真实跟虚假,到底哪个她真正活着的世界?
夏怜生面色苍白的便往外走,图中还遇见了过来找她的江霁月。
“阿怜?急匆匆的要去哪。”江霁月脸上绽开微笑:“是打算去找我么?”
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夏怜生恍惚间竟然有些想落泪。她捂着脸好不容易才调整好情绪:“鸢北呢?我想去见见她。”
江霁月有些意外,看着夏怜生极差的脸色他还是点了点头。牵起夏怜生的手,又在掌心握了握,江霁月一路走得衣袂生风引得不少人围观。
他俩在一起了,全校都知道。但是没有任何人敢提出质疑说一句不。
一路上夏怜生混乱的脑子就没有停止过思考,等再抬眸时已经到了音乐教室门外。
门内传来悦耳的钢琴声,似乎是《少女的祈祷》,流畅的音符如同蝴蝶般从指尖下飞出,被午日阳光铺满的教室美得宛如动漫里的画。
夏怜生推开门,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林鸢北,而是站在林鸢北身后执着她的手带她弹钢琴的萧既明。
熟悉的容貌,熟悉的脸。
果然是他。
看见有人进来,乐声戛然而止。林鸢北扭头一看见夏怜生便扬起笑:“怜生!你是来约我晚上一起吃饭的吗?”
夏怜生:“……”
夏怜生:“应该是吧。。。”
她话还没说完,林鸢北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蹦蹦跳跳的过来搂住了夏怜生的一边肩膀:“晚上吃什么!!我想吃烤肉,好不好好不好,然后咱们再叫上小六小红……”
“不叫沈曳么?”
听见这个名字,林鸢北脸上表情一怔:“他总不给我好脸色看,我讨厌他,才不跟他一起吃饭!”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本林鸢北跟沈曳才是在一起的一对啊。
她还没写清楚,萧既明推了推眼镜走了过来:“我可以参加吗?”
“当然……”不行。
夏怜生现在一看见萧既明的脸就觉得毛骨悚然,之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就是遇见这个人之后剧情才开始变得乱七八糟。
心里百般拒绝,但夏怜生面上还是扬起礼貌的微笑:“随便来,人多热闹嘛。”
——
晚间下了课,夏怜生闷闷不乐的倚靠在钟琉肩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操场上的日暮霞光发呆。
“小六。”
“嗯?”
“你还记得萧既明是什么时候跟林鸢北在一起的吗?”
“很早以前了吧,咱俩认识他们之前,他俩就是一对啊。”
“啊这……”
跟在医院看见的或者其他梦见过的一样,这样只是一个梦吗?
手机接到电话,里面显示的竟然是“妈妈”,谁给她的手机存了备注?
夏怜生狐疑的接起,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夏母和蔼的声音:“生生,晚上回来吃饭吗?你爸出去买菜去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夏珺瑶呢?”
电话那头的夏母疑惑的反问:“夏珺瑶是谁?”
难不成,这个世界里自己的父母并没有离婚,而且也没有第三者跟私生女的存在?
夏怜生心底大惊,来不及解释其他就匆匆挂了电话,末了,她深吸一口气侧过头问旁边的钟琉:“那我跟江霁月是怎么在一起的?”
钟琉看着夏怜生像是看傻子似的:“怎么了?自己谈的恋爱自己还忘了。你跟江神仙是青梅竹马的邻居呀,一直都一起念书一起回家,在一起不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听到这里,夏怜生敢肯定事情不对劲。这个世界的一切剧情都是被美化过的,跟原来的世界完全不接轨。
眼见着夏怜生急匆匆的开始收拾书包往外跑,身后不明情况的钟琉只能高声呼喊:“生生!你去哪?!”
夏怜生脚步顿了顿,却还是毅然的继续往外跑。
这个世界并不是真的,她要回到那家医院里。
虽然之前白鸩卿带路时夏怜生印象不深,但是要找到那么大一家私立医院也不是什么困难事。等走到了附近随便问问附近的人也就走到了。
不过让夏怜生很在意的是,那并不是什么疗养院,而是一家精神病医院。
等她走到医院附近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夏怜生忍着心头对未知的恐惧继续往前走,那一段路又刚好没有路灯,远远望去就只有医院大门还亮着昏暗的白炽灯。
脚步踩在台阶上发出嗒嗒的细响,夏怜生警惕的望着四周,抬步朝医院大门走去。
不同于昨天来时医院里的空旷,此刻医院大厅正坐着几个看上去满脸疲惫的小护士。
“那个请问一下,二楼有没有一位姓萧的先生入住?”
打盹的小护士睁开眼,看见夏怜生的第一反应便是摇摇头:“现在已经过了探病时间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抱歉,那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不可以,医院有规定,过了晚上九点就不能再有什么家属朋友探病。”
晚上九点?
夏怜生记得自己出来时是六点多,路上总共也才花了一个多小时,怎么可能已经过了九点?
可她抬起腕表一看,上面确确实实显示的是晚上十点半。
夏怜生心里一惊,脚步往后退了两步故作要出去,等那护士再坐下的一瞬间,夏怜生飞快地朝着走廊深处跑了进去。
“抓住她!”
护士的尖叫声响起,紧随其后的便是脚步声。
夏怜生稳住心神努力在黑暗中辨别方向。
跟那日过来时的情况一模一样,越往里走视线越黑,温度也越来越冷。
追逐的高跟鞋脚步声不绝于耳,夏怜生下意识的回头却没有在身上看见任何人的影子。
不行…必须找到萧既明,不然她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在跑了大概五六分钟之后,夏怜生终于看见前面拐角的杂物间旁边出现了楼梯。
她心里一喜,大步的就往楼上跑。依旧是漆黑的走廊跟寂静的病房,不过此刻没有了那道铁栏杆。
一鼓作气直接跑上二楼,身后跟着的护士脚步声似乎逐渐停了下来。
她们并不能跟到二楼。
夏怜生缓了一口气,脸色还是因为剧烈运动而憋得通红。实际上她的体力已经消耗到极限。
眼见着马上就要触碰到那间病房的门,一把手术刀却突然从旁边飞掷过来钉在了门锁上。
夏怜生心跳一停,连忙侧身躲开。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看不清五官的女人,那个女人的目的很明显是想要自己死。
夏怜生拔出门上的刀拿来防身,另一只手慌忙去拧门把手,但是被锁死的门怎么也拧不开。
眼见这那个女人越走越近,夏怜生深吸一口气握着手术刀躲到一边,等她扑上来的那一瞬间抬腿狠狠的把她踹到了另一边的墙上。
她好歹也打架打了那么多年,不至于连点莫名其妙的东西都打不过。
眼见着那女人也是钒钛肉体,夏怜生瞬间就安心很多了。
起码不至于被杀。
接下来就是惊险刺激的追逐戏了。
暂时打不开门需要钥匙,钥匙应该也在二楼,夏怜生将再次扑上来的女人踢远,索性朝走廊深处跑去。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在正常的现实世界里活了十几年突然遇见这种迷之情况,换做正常的小姑娘早就吓晕了。
夏怜之所以撑到现在是因为她想回正常世界。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美好,完整的家庭,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是……她已经习惯了生活的残缺,对这种粉饰出来的虚假完美已经不在乎了。
身后的女人还在追。
夏怜生咬咬牙,回头直接拎起旁边挂着的白大褂扑在那女人头上,下一秒又把她推进旁边的杂物间利索的锁上了门。
总算暂时摆脱了那个没有脸的女人,夏怜心里松了一口气,再回过头时走廊上的场景又变幻了起来。
幽邃的阴漆。
漫过山岗的黑雾贪婪的在阴影边缘吞噬着光明。
而在漆黑的另一边,一座比太阳更耀眼的城池与黑暗遥遥相隔、遥遥相望。
“族领,队伍已经准备完毕,待黑夜一至便可攻城。”
全身玄黑铠甲的男子朝着站在山岗之巅的少女单膝跪下,恭敬的低下了头。
少女背影单薄,双手拄剑而背脊挺直,散逸的乌发飞凌身后如同簌簌扑棱的蝴蝶。
“日轮一落,小队先行。”
她声音并不清悦,反而带着些模糊的沙哑。随风拂起的发下那张毫无精神的脸,正是夏怜生自己。
作为依附阴暗而生的永夜一族,他们世世代代都活在黑夜里,一旦靠近光明便会被灼烧得灰飞烟灭。
而作为相生相克,山的对面那座不夜城正是永夜族的宿敌。
地处极东之巅的不夜城,太阳的光线从来不吝啬于照耀信奉它的子民。即便是在没有日轮的夜晚,城主也会消耗自己的法力将城池笼罩在光明的结界中。
而夏怜生来到此处的任务,正是夺走不夜城最后的光明,引导永夜族将世界沉沦于永夜的黑夜。
伸出的指尖朝着光明伸近便被灼烫出乌血的伤疤。招殃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拔起地上的长剑便往山下走。
清风拂岗,日月交替时森林里响起精灵的吟唱。那座四周刻着魔法阵图纹的城池一点点黯淡,直到被另一种温光填满。
鸣叫声尖锐的黑雕自云端俯冲而下,利爪轻而易举的便能划断城楼士兵的脖颈。
顷刻,乌泱泱的黑雕群便如飞蛾扑火一般撞击着城池四周的光亮。被灼烧的化为灰烬,又有另一只补上。
赶来的守城的士兵着金甲,挥舞着巨剑将黑雕的羽翼斩断。震响的铃声在整座不夜城内反复回荡。
着白甲的少年英勇的骑着马自城门踏出,无论是意气风发的脸还是矜傲的姿态都在宣誓着他身份的特殊。
不夜城城主的养子:祈光。
所以,只要杀了他,任务就算完成一半了吧?招殃歪着头想。
作为城主的养子,祈光的战斗力自然比起普通士兵要强上许多,其他将士心里还想着要不要提醒夏怜生小心,毕竟她身体病还没好。。
然而招殃神色未改,短靴踏着黑雾便拎剑刺了过去。她不能靠近光,却能尝试斩杀光之外的少年。
普通的剑,普通的甲。
她天生就会使用它们,即便是不动脑子身体也会条件反射般挥出来。
少年堪堪挡下几剑,脸色也开始难看。他自以为驱赶攻城的永夜族轻而易举,主动为了表现自己而出了城门。
而现在他也清楚的认知到,自己绝不是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女的对手。
在黑色细剑朝着肩甲斩来千钧一发那一刻,城门口被吞噬干净的光线却骤然又晃若万钧。
招殃被炽烫的光逼得往后退了两步,收剑侧身回眸的那一瞬间,氤氲漆黑的眼底却映入了一道泛着流光的身影。
刹那,就好似黑夜都被照如白昼一般,天地间仅有那缓步走来的人身上散发着光相。
江霁月!!!
旁观着这一切的夏怜生差点尖叫出声。
卧槽!!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