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垚面沉如水,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王垚所在的是一处山寨,南洋不仅有海盗,自然也是有山贼的。
如今王垚便是在看着武松和杨再兴,在山寨之中,大杀四方。
碾压局。
纯纯的碾压局。
武松用的双刀,刀光闪耀处,人头乱飞。
杨再兴用的是枪,东刺西戳的,枪枪见血。
没有军阵,山寨不过是个百多人的山寨,道路崎岖,还有许多树桩横在那里,军阵是摆不开的。
不过对手是真的不强,或者说很弱,没有甲胄,没有组织,乱糟糟的,看着就糟心。
自然也挡不住武松的刀和杨再兴的枪。
嗯,武松没用混元一气棍,是觉得他们不配。
武松的刀还有杨再兴的枪都是汤隆做的,汤隆不仅工匠管的好,本身也是极好的大匠。
山寨时期,就给各位头领打造兵器,哪怕如今做了工部尚书,别人找过来打造兵刃的时候,也是从来不曾推拒。
比之神兵利器并不出名,但是在战场上也足够了。
一般锋利的刀枪,实际不适合战场,因为很容易崩口,也容易钝。
汤隆算是在其中做到了相当不错的平衡,或者说,不是汤隆技术多好,而是齐国如今的冶炼工艺和锻造工艺,能达到这个水平。
如今汤隆已经在研究合金了,这是王烨给指的方向,汤隆对此深信不疑。
哪怕人一直以来炼钢都是为了练纯,汤隆依然深信不疑。
之所以武松和杨再兴要在这里披坚执锐,杀的人头滚滚的,是因为此地降而复叛。
齐国势大,这山寨望风而降,当初袁朗是要斩草除根的,但是王垚觉得,齐国能镇压一切不服,就留下了他们。
谁知道,这一留,还留出事了~
“正常来说,他们不敢招惹齐国,但是你的身份被人知道了,所以才有了这许多事情。”李俊站在王垚身侧后半步,轻声道。
“有人不妥当?”王垚微微皱眉。
“不一定,你来南洋,本就不是秘密,我和袁朗兄弟没有挂帅,你又姓王,仔细打听打听,总是能猜到的。”李俊摇头道。
不信任身边的人,是大忌讳,尤其是表现这种不信任。
“李叔,如此可会对南洋征伐有影响?”王垚问道。
“元帅如何看南洋?”李俊问道,“问的再细些,便是南洋可难打?”
王垚是此番南征的元帅,名义上是,所以一般都是你喊我叔,我喊你元帅,各论各的。
“千人以上规模的战争,我还没见过。只看平日里接触战,敌军一触即溃,我军所向披靡,应该是不难打的。”王垚道。
“确实不难打,当初我领着一营兵马,满打满算不过两千多人,便能在南洋打下落脚地,这地方自然不难打。”李俊笑道。
“齐国能在南洋有如今的声势,李叔居功至伟。”王垚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唉~”李俊微微叹气,看着王垚,顿了顿,说道:“你既然喊我一声叔,我便与你说几句闲话。”
“洗耳恭听。”
“平日说话,还是别用那么些成语,尤其在军中,都是粗坯,有些时候听不那么明白~”
“谨受教~”王垚躬身一礼,弯腰一半又想到了李俊的劝解,一时愣住,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行礼。
“对我们这些人,无论是敬着还是防着,都不用那么拘束。”李俊扶起了王垚。
“李叔说笑了,哪里需要防着了?”王垚笑道。
“哦,你没听说过,我有潜龙之相?”
“呃~”王垚不说话了,这话题不好接。
“面相这事,我是不太信的,终归是时势造英雄的,据闻陛下还是早夭之相呢,所以这事听听就罢。”李俊道。
面相这事,在王烨和李俊之间,根本就不是个事。
但是在李俊和王垚之间,那就是天大的事。
自己是不是活不到王垚登基可不好说,所以李俊不得不防范于未然。
“叔叔真英雄。”王垚道。
“英雄这事,怎么说呢,你干爹也是一等一的英雄,若论胸怀坦荡、豪杰洒脱,那是真举世无双。”李俊看着战场纵横的武松,是真的佩服。
不说武艺,只说为人,这也是真豪杰。
王垚看着已经开始打扫战场的武松,重重点头。
“我们这么些人,用戏文里的话说,就是受陛下恩义,早晚要报给你的。但是咱们之间,又没有多少恩义,所以关系难免有些拧巴。”
“你没有陛下收拢人心的本事,嗯,陛下收拢人心,实际上手段也不算高明,主打一个以诚待人。你也不要学,总感觉容易画虎不成反类犬,陛下真诚待人,没有所遇非人,是大运道,一般人可不敢学。”
李俊打心眼里觉得,王烨这么不知人心险恶的,还能有今天的成就,实在是有些神异在的。
“齐国太大,太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看着王垚陷入沉思,李俊决定换个话题,道:“抛开陛下身份不谈,你觉得你爹爹是什么样的人?”
善良、温柔、博学、让人如沐春风···
王垚脑子里面冒出来一连串的褒义词,王烨在王垚心中的地位,顶天立地一般。
看着王垚一脸崇拜的样子,李俊道:“给你说说,我眼中的你爹吧。”
“嗯,叔叔请讲。”
“当初我和你爹相识,是在揭阳岭,你也该听说过,我曾经是揭阳岭上贩卖私盐的破落户。”
抛开皇帝身份,陛下就又成了你爹~
“揭阳岭上有个酒店,是个黑店,催命判官李立开的,常用蒙汗药麻倒客人,继而谋财害命。”
“那一天本也是个天气不错的日子,李立命不好,遇到了游历江湖的陛下。”
“你爹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身边虽然只有石头一个,武艺也未成,但是行侠仗义的心思是一直在的,两个人便杀了这十几个人。”
“你现在听多了你父亲天下无敌的传闻,不知道当初的凶险,当初他不过十四岁,十四岁啊,要知道那李立也是有不错的武艺在身的。”
李俊说着,看着王垚有些紧张的样子,也不由得回想当年的那个傍晚。
那个一身伤、一身血污的少年郎,持刀而立,沐浴于夕阳中,面色坦然、眼神淡然~
“那应该是你爹第一次杀人,世人都说陛下仁慈,可是当初我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样子。”
王垚愕然,爹,爹爹不仁慈吗?
“仁慈善良,我实际也不是很懂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只是陛下和他人不同,许是因为当初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杀人之后的模样,我心中也和他人感触有些不同。”
“你爹心怀天下是肯定的,见不得人间疾苦也是有的,悲悯之心超过常人多矣,便是说一声慈悲为怀,也是对的。”
“而且陛下很是尊重人的性命,佛家说众生平等,可依我看,你爹才是真的众生平等。”
“只是,你要知道,你心中仁慈的爹爹,实际才是梁山亲手杀人最多的那一个。”
王垚一愣,爹爹杀人最多?
“不然,你以为你爹在军中威望怎么那么高,这么多人都能为了你舍生忘死的,这不都是陛下恩义?”
“那群文官,不想你南征,我觉着其中一条,就是不想你杀人,或者说不想你亲手杀人。”
“杀过人的,和没杀过人的人,是很不一样的。”李俊道。
杀过人的皇帝,更不好忽悠!
“叔叔觉得,我该杀人了吗?”王垚问道。
“不是该不该,而是你觉得自己做好准备,杀人了吗?”李俊反问道。
王垚愣住了,我这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就要开始考虑杀人的问题了吗?
要不,再等两年?
总是不能比我爹还六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