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叶眠看着眼前面容英俊的男人,一瞬间想不起他是谁,但他正亲密地拥着自己。
“怎么了?”
乔湛北对上恍惚的双眼,大手捧着她的半边脸颊,柔声地问。
男人的声音沙哑磁性,撩人心弦。
他的目光里满是关切,温热的掌心捧着她的脸,手上染着清冽的木质香调,是她爱到入骨的味道。
他是乔湛北啊,她用命爱着的男人。
她刚刚居然有一瞬间觉得他陌生。
一定是最近休息不够好,担心小浔的病情,寝食难安。
“没怎么,就是突然特别地想你。”叶眠甜甜地撒娇道。
她猫儿似地乖顺地趴进他的怀里,双臂圈着他劲瘦的腰身,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闭着眼,聆听着他砰砰有力的心跳。
她这突来的投怀送抱,甜言蜜语,教乔湛北有点发愣,转瞬,他反手拥紧了她,嘴角翘起甜蜜的弧度。
“只是突然特别地想?我可是每分每秒都特别想你。”他低下头,侧首在她的耳畔,压低声音道。
“就是突然地想,谁叫我比你多想你十年。”她的身体晃了晃,孩子气地回。
乔湛北更拥紧了她,笑得更甜蜜,“嗯,我以后一定非常努力地追上你想我的时间。”
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甜言蜜语。
身体被他紧紧抱着,是一种特别窝心的感觉,听着他的话,叶眠更觉甜蜜,还有更多的是欣慰与感动。
她侧过头,隔着玻璃,看着躺在里面,浑身插满导管的少年。
小浔啊,你师公和师父现在又幸福地在一起了,你要活下来,见证我们的幸福啊……
她还要带他,把苏绣艺术发扬光大,还想看他谈恋爱,结婚生子,她特想看看,他这单纯社恐的模样,怎么谈恋爱。
叶眠越想越希望他快点脱离危险,健康地活下来。
乔湛北请的专家团队赶来苏城后,又给江浔做了手术,手术后第三天,他转危为安,进了普通病房。
只是,由于心脏受伤,脑部缺氧,出现脑水肿,他一直昏迷不醒。
乔湛北帮他转去京城的医院继续治疗,也方便叶眠探望。他们离开苏城前一天,两人一起去本地着名的寺庙,为江浔烧香祈福。
回到京城后,叶眠常常去医院探望江浔,他各项器官恢复得很好,只是还昏迷不醒。
她如期将和江浔绣的那幅绣画送给了达曼老太太,接下来,和顾飒飒一起忙国际时装周的礼服设计。qqxsnew
她们设计的礼服,融入了苏绣元素,也是第一次要登上国际舞台。
乔湛北还在吃阻断药,他一边吃药,一边复健、锻炼,身体恢复得很好。
死里逃生后,他将生活的重心放在了家庭上,每天做饭、接送叶眠上下班、陪乔乔上早教,父女俩花式地一起玩耍。
清早,乔湛北煮好早餐,上楼来,儿童房里,独立自主能力很强的乔乔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去刷牙洗漱,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倒是他的某个大闺女,还在赖床,每天早上都要他的早安吻闹醒。
男人走进卧室,拉开窗帘,走到大床边。
他弯腰扑了上去,手肘撑着床面,捧着脸,凝视着她。
她趴在床上,露出半张侧脸,晨光洒落在她的脸上,皮肤白得发光,他轻轻撩开她的脸颊上的发丝,仔细看着她静美的睡颜。
叶眠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间,脸颊传来恼人的瘙痒感,她不悦地皱眉。
这时,一股子陌生的气息笼罩着她,身体被沉沉的力量压住,她蓦地睁开双眼,对上一张陌生的男人脸庞。
她瞳孔一震,心慌地就要尖叫,男人突然吻住了她的唇。
热烈而放肆。
“唔——唔——”她抗议,挣扎,双拳砸着他的背,双脚用力地蹬着床面,想要踢他,但他双腿紧紧压着她的。
叶眠心里害怕急了,惊慌间,她发狠咬住他的舌。
“嗷……”乔湛北吃痛,蓦地松开她的唇,喉咙深处发出性感的呻吟。
“今天的起床气怎么这么重?小野猫似的。”他轻笑道,语气里尽是宠溺。
男人定睛,对上她的脸,心脏揪紧。
眼前的人儿,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眼角还流着泪。
“乖,还没睡醒是么?刚刚吓着你了?”乔湛北凝眉,心疼地问。
大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指腹柔柔地擦拭她眼角的泪。
她肯定是睡得很死,被他这样突袭给吓到了。
是他不好。
叶眠怔怔地看着眼前,温柔似水的乔湛北,鼻尖一酸,她刚刚居然又突然觉得他陌生,觉得不认识他。
这种感觉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怎么能觉得他陌生?
“乔哥……”她后怕地撒着娇喊,双手扣着他的后脑勺,将他压向自己。
她热切地重重地吻住他的唇。
果然是,刚刚没清醒,乔湛北暗忖。
她的吻撩得他内心一团火热,热烈地回吻她,又不失温柔与缠绵。
叶眠紧紧抱着他,双腿缠上他的腰,吻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稍稍松开她一点,她又缠了上去。
她很怕刚刚那种,突然不记得他是谁了的感觉。
不知吻了多久,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他。
“今早怎么这么缠人?嗯?”乔湛北睨着她潮红的脸,哑声问。
怕把你忘了。
她在心里道,嘴上却说:“是你太馋人了。”
乔湛北愣了愣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勾唇,暧昧道:“看来是最近没喂饱你,今天晚上好好喂你一顿。”
听着他露骨的话,叶眠脸颊一热,心尖儿都是滚烫的。
要不是外面传来乔乔喊他们吃饭的声音,她想立刻吃上“唐僧肉”。
傍晚时分,叶眠从商场里走出。
“妈妈!”一道熟悉的脆生生的女童声音传来,她扬唇,循声望去。
在看到乔乔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怀里时,叶眠的心骤然一缩。
他是谁?
为什么抱着她女儿?
叶眠迈开大步,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迎着风,她长发披散开,手里拎着包,气场两米,女王一般。
乔湛北抱着乔乔,朝着她走去。
叶眠:“乔乔,他——”
“妈妈,爸爸说,今晚带我们一起去吃烤鸭。”
她的话被乔乔打断。
爸爸?
叶眠看着眼前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笑得温和的男人,浑身怔住。
乔湛北注意到她一脸不悦的样子,眉心轻蹙,淡淡地笑着问:“谁惹我们叶女王不高兴了?”
叶眠回神,看着他,鼻尖一酸,她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吃什么烤鸭呀,发胖,我最近都胖好几斤了。”
话落,亲密地抱住他的胳膊。
原来是因为这个。
乔湛北失笑,垂眸贴到她耳边,“我媳妇就是胖成猪,我也爱。”
她幸福地扬唇,想起刚刚又忘记他的事,心理惴惴不安。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突然瞬间忘记他的感觉很不好,她最近精神很好,每天吃好睡好的,怎么还会突然觉得他陌生?
难道她年纪轻轻的,得了老年痴呆症?
叶眠不放心,一个人悄悄去医院做了个颅脑ct。
ct检查结果,没出现脑萎缩、脑室扩大等问题。
她的大脑很健康。
医生建议她去看看精神科,怀疑是精神或是心理问题。
提起精神、心理问题,叶眠想起了她以前咨询过的精神分析师、心理咨询师,陆屿。
“陆老师。”叶眠敲门而入。
西装革履的男人,伫立在巨幅落地窗边,他的背影高大挺拔,乍一眼,她还以为是看到了乔湛北。
陆屿转过身的刹那,更像他。
他一身深蓝西装,内搭白衬衫,打着斜条纹领带,气质温和,脸上噙着亲和的微笑,完全不同于乔湛北的高冷气质。
陆屿随和道:“叶小姐,我们好久不见了,请坐。”
叶眠从容落座,她注意到,陆屿办公室的墙壁上,挂着很多奇奇怪怪,很抽象的画,应该是用来做心理测试用的。
助理送来温水。
陆屿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乔先生已经痊愈了,你找我咨询什么别的问题吗?”
乔湛北下半身瘫痪那会儿,心理问题很重,叶眠找过陆屿,咨询过他一些问题,想帮他走出阴霾,振作起来。
叶眠眉心轻皱,“陆老师,是我自己的问题。很奇怪,我最近常常间歇性地不记得我爱人,就是乔湛北,但又很快地想起他是谁,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去做了脑部ct,医生说很健康……”
她对他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陆屿一直仔细聆听她的话,不停地点头回应她,“就只有对乔先生这样?对其他人,有过这样的问题吗?”
叶眠仔细想了想,她想起,他和乔乔一起时,她记得乔乔,却记不得他。
她认真地摇头,“没有。”
陆屿点头,“你的大脑机能没问题,只有对他会间歇性地忘记,这是属于精神、心理学的范畴。”
“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叶眠好奇地问。
陆屿的表情微微有点严肃,“乔先生给你造成过什么心理创伤吗?”
“心理创伤……”叶眠挑眉,回忆过往,他伤她最深的事,就是离婚了,“有是有,但是,陆老师,我早已经放下了,也被他现在的爱疗愈了。”
“这样很好。”陆屿笑着点头认同她的话,“只是,心理创伤和伤口一样,伤是好了,但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疤痕。”
“我怀疑,正是你潜意识里的这些深层次的创伤,使你想要忘记乔先生。”
听他这么说,叶眠诧异地摇头,“我不想忘记他,不管是童年原生家庭的创伤,还是亲密关系里的创伤,我都放下了,我爱他,不可能想忘记他。”
见她情绪有些激动,陆屿点着头,没说话。
“陆老师,如果是心理障碍的话,我想克服,我一刻也不想忘记他,您有什么方法疗愈吗?”缓了好一会儿,叶眠又问。
陆屿莞尔,“方法是有,我这有催眠治疗,帮你抚平潜意识深处的那些与乔先生的创伤。”
听说有办法,叶眠窃喜,“好的,那我们尽早地开始吧。”
陆屿微笑点头,他很快吩咐助理带她去催眠室。
催眠室,叶眠躺在一张躺椅上,房间环境昏暗,流淌着轻柔舒缓的音乐。
陆屿很快走进来,看着她,微眯起眼眸,扯起嘴角。
他在一旁坐下,语调缓缓地说着催眠术语,引导叶眠唤醒潜意识里的心理创伤,渐渐地,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那些有关乔湛北的伤心回忆,她又经历了一遍。
产房里,无痛麻醉的药劲过去,十级阵痛一波一波地袭来,她疼得撕心裂肺,只能咬牙隐忍,把哭的力气用在生产上。
这时候,助产师说,胎儿脐带绕颈两周,心率骤降,很危险。
听说孩子很危险,她近乎崩溃,在心里痛苦地问:乔湛北,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