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狼狈地退了出去,连木盆都没顾得上拿,时辰没到,她不能回偏殿,只好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好让自己清净一下。
殷稷会看她不顺眼在她意料之中,毕竟这些年都是这样,可那副态度不管经历多久,她都没办法习惯。
还有四年,好长啊……
她靠着墙慢慢蹲在了地上,一阵说笑声却飘了过来。
她一抬眼就看见庄妃带着藤萝大摇大摆进了乾元宫,她如今代掌宫务,可说是后宫第一人,浑身上下都透着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谢蕴不想理会她,站在拐角处没动弹,可庄妃却看见了她,笑吟吟走了过来:“谢蕴姑姑,许久不见啊。”
谢蕴压下心里的不待见,面无表情地行了礼,语气里毫无情绪:“娘娘贵人事多,自然没工夫见奴婢这样的垫脚石。”
藤萝有些恼怒:“你这是什么态度?以前你是乾元宫的掌事女官也就算了,咱们多容忍你几分也没什么,可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寻常宫婢,还敢在庄妃娘娘面前这般嚣张,你活腻歪了?”
“藤萝,够了。”
等对方那些话说完,庄妃才慢吞吞开口阻止,看向谢蕴的目光里带着点惋惜:“本宫也不想和姑姑走到这一步的,只是实在是没办法,皇上不只是夫君,更是帝王,姑姑以后千万要记得这一点,谨言慎行,莫要再犯这样的错。”
谢蕴冷冷看着她,根本不屑于接这样的话。
庄妃没如何,藤萝却再次恼怒起来,起初她听说谢蕴被贬斥还对她有那么一丝愧疚,可现在眼见她这么不识好歹,那点愧疚就烟消云散了。
“别给脸不要脸啊,我家娘娘好言好语劝告你,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这副态度,你信不信我……”
“罢了,”庄妃再次打断了藤萝的话,婉转绵长地叹了口气,“本宫虽是一片好意,不想谢蕴姑姑错上加错,可既然她不能领悟,本宫也不能强求,如今蒙皇上信任,将后宫事宜托付于我,我也忙碌得厉害,就言尽于此吧。”
她抬了抬手,藤萝连忙扶住了她,朝谢蕴示威似的翻了个白眼:“以后你就一辈子做被人踩在脚下的烂泥吧,活该!”
路上她仍旧不解气:“这人真是不识好歹,娘娘你现在是什么身份?都纡尊降贵和她说话了,她竟然那副态度。”
庄妃柔柔叹了口气:“罢了,本宫的心又岂是旁人能懂的……”
说话间她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看了过去,就瞧见殷稷正开了窗往外头看,此时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心里微微一紧,皇上该不会听见她刚才刺激谢蕴的那些话了吧?
可随即她就反应过来,离得这么远,他不可能听见,就算真的听见了,她其实也没说什么。
殷稷总不能偏心到因为一个宫女就对她一个掌宫务的妃如何。
她稍微松了口气,快步进了正殿,人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的人,可眉眼一沉就多了几分干练沉稳,如果不能做个小鸟依人的宠妃,那做个可堪大用的臣子也不错。
她屈膝行礼:“臣妾问皇上安。”
殷稷看都没看她一眼,态度不冷不热:“你来干什么?”
庄妃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是不欢迎自己的,眼神一暗,却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是有件事臣妾拿不准主意,所以来和皇上请教的。”
她说完就期待地看着殷稷,等着他接茬,然而殷稷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低头去看手里的书。
庄妃十分尴尬,只能自己继续开口:“先皇生忌将至,该如何操办,还请皇上示下。”
殷稷仍旧不开口,显然是有意给她们难堪,庄妃还撑得住,藤萝脸上却火辣辣地烫了起来,眼见周遭宫人来来往往,脸上的血色就越发浓郁。
“皇上,庄妃娘娘问……”
庄妃拦住了她没说完的话,仍旧一副恭敬的姿态等着。
像是晾够了主仆二人,殷稷这才开口:“若后宫的事还要朕来拿主意,要你何用?”
虽然语气清淡,可话却十分严厉。
庄妃微微一颤,连忙低下头:“臣妾知道了,请皇上放心,这件事臣妾一定能操办好。”
殷稷仍旧没有看他:“你要记住,你的职责在后宫,别以权谋私,惦记朕周遭。”
话音落下,他撵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庄妃一时间又惊又怒,她知道殷稷不待见她,可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不给她留脸面。
简直欺人太甚!
可现在不能发作。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告退。
可这口气虽然暂时压下了,却到底梗在心口,藤萝忍不住道:“皇上他怎么这样?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竟然一点体面都不给您留,太过分了。”
还不是因为她们揭了皇帝的伤疤,还动了他不想让人动的人。
庄妃腹诽了一句,可她并不愿意提起这茬,索性闭嘴不言,可藤萝仍旧联想到了谢蕴身上。
“奴婢看,肯定是谢蕴给皇上吹耳边风了,您看她刚才那态度,像是什么都不会做的吗?这种人就是该教训……”
庄妃瞥她一眼:“别胡闹,一动不如一静,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把宫务处理好,名声立起来,等我贤德之名传遍大周,后位就非我莫属。”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不得皇帝喜爱的皇后,历史上也是凤毛麟角,这条路还是太难了。
何况,还有人不停说她们坏话。
藤萝想着回头看了一眼,不行,不能就这么放着谢蕴不管,她家主子仁善忠义,不肯做这种事,那就她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