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之上岂容你等撒野?”见二人又扭打起来,这次佟尚书真的发了怒,招呼左右就要将二人打出。
而两人也看出了事态的严重,若真是被从考试被赶出去也就意味着两人终生丧失了考试资格,那这十年苦读可就真的白费了,所以二人赶紧跪下,向佟尚书讨饶起来。
“哼,晚了,如你二人的人性根本配不上考生之名。”佟尚书一甩袖子,左右随从已走了出去,开始将两人推搡向门口,眼见佟尚书如此坚持,这回两人的心真的凉了。
“佟尚书且慢。”没想到此时霍清远站了出来。
“霍都察,有何事?”见与自己说话的是霍清远,佟尚书的态度立马变了。
霍清远拱了拱手道:“在下想为两人求上个情。”
“求情?两人如此无礼品性极差,留他们何用。”佟尚书有些不悦。
霍清远上前两步接着说道:“佟尚书此言差矣,凡是性格怪异者未必没有才能,现下状况您也知道,若是此人真有才学,岂不是朝廷要失去两个栋梁?况且看两人的样子,似乎也是知错了,不如看到我的薄面上,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若是再犯,决不轻饶。”
既然霍清远都亲自说话了,这个面子佟尚书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给的,冲着自己的随从摆了摆手,两人也就被放开了,再谢过了霍清远的恩德后,两人低着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本来不大的事情,又被佟尚书呵斥了两次,那就也该告一段落了,可是钟罄却突然发现这鲁庆林还是一直气呼呼的,脸也胀的通红,仿佛快要被气炸了。
“唉,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这鲁庆林的气性还真是大。”钟罄心道。
本场的考试题目比较难,不过对于考试难也是好事,更能体现考生的水平,佟尚书在上面看的清晰,多数的考生都是边作着考卷边抓耳挠腮了。
很快第一场考试就结束了,在收完考卷之后,下面的学生也开始哀叹了起来,多是抱怨考试的题目出的过于难的。
钟罄百无聊赖的在考场外逛了起来,这份工作的唯一特点就是闲,说监督其实也就是在考场内外瞎逛而已。
虽然对于科考内容并无多大兴趣,但是考生们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也是看的明白的,看着一个个走出考场的考生,他大概也对每个人的实力有了了解。
现在鲁庆林与孙文才也依次走了出来,看到两人春风得意的样子,钟罄猜想二人应该对于考试还是蛮自信的,看来正如霍清远所言,也许这两人真的还有点本事呢。
由于考试的临时性,所有的考生被统一安排到了京城的琼楼与玉宇两个客栈,其实这两个客栈是一家的,店掌柜姓王,很是随和又很会说话,所以生意才会做的那么好,就比如他现在正笑容可掬的站在门口,凡是经过自己面前的考生他都要说上一句“高中状元”,不过嘴上虽然那么说着,担心里恐怕还是算计着这些人给自己带来的利益吧!
下午时分,佟尚书与霍清远以及几位评审员扎到了屋内批阅起了试卷,时间很赶,必须要在太阳下山前公布出成绩,而之所以如此有两层意思:一是鞭策考生对自己的成绩做出评估,改善不足;二是要分出几等,让成绩好的考生能够共勉,多多学习对方优点知识。
不过还好,正是由于考题难的原因让考卷也好评判了许多,对于那些写的风马牛不相及的文字,佟尚书只是看上两眼便扔到了一边,不一会废弃文章就已堆成了一摞。
“咦?没想到这马马虎虎的孙文才与这粗鲁莽撞的鲁庆林居然能写出那么好的文章。”佟尚书突然感叹了起来。
听他那么一说,霍清远也凑了过来细细的品读了起来,果真如佟尚书所言,这两人的文章都是风格独特,各树一帜,且内容也很符合当下形势。
霍清远点了点头道:“两人文采还不错,或许有望进入三甲之列呢。”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终于这高高的一摞试卷也全都判完了,佟尚书长舒了一口气,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怎么样?最终成绩如何?”霍清远好奇的问道。
佟尚书对着一旁的记录成绩的官员招了招手,对方便把成绩单递了过来,从上到下前三名的名字分别是楚洋、韩尚、孙文才,而第四名则是鲁庆林,与孙文才只差一名。
霍清远笑了笑道:“若不是我,本科的探花就要被你赶出去了。”
佟尚书也是哈哈一笑道:“才第一科而已,很多事情还很难说的。”
琼楼客栈大厅内,考生们三五成群的凑到一起攀谈了起来,虽然嘴上都说着恭维的话,但是恐怕没几个是真心的,还不是都盼着奇迹发生在自己身上?
见霍清远与考官等一行人走了进来,他们知趣的让出了一条路,在贴好成绩后,佟尚书对着众考生摆了摆手,他们一行便退到了一边。
此刻,考生们犹如出笼的狮子,再也没有谦让了,你推我挤的冲了过去,可是有期待就有失落的,而且失落的也是大多数,必定录用的只有前三位,成绩相差不多的也还好说,真的差的太多的也就没心思在这呆着了。摇着头走出了客栈找地喝闷酒去了。
孙文才此刻已开心的蹦跳了起来,虽然早已知道自己成绩应该不错,可是也是没想到第一轮就能进入前三,而人吗,总有一个特点,就是趋炎附势,虽然不是最终成绩,但也有不少人开始巴结起了孙文才。
而鲁庆林那边则显得尴尬了许多,虽然也凑过去了不少人,但说的话多是些冷嘲热讽的,如果这是最终成绩的榜单,那他这第四与最后一名也就没有分别了,总归都要淘汰。
鲁庆林本来脾气就不好,再加上受到这些人的刺激更加恼怒,他狠狠的瞪向一脸得意的孙文才,将罪过全都怪到了他的身上。
“若不是被你连续踩了我两次,我成绩怎会低于你,你这是踩我上位。”鲁庆林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撕下了墙上的成绩单。
“哦?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有趣的借口,自己没本事却要怪罪到别人头上,真是可笑。”孙文才瞥了鲁庆林一眼,态度充满了不屑。
“什么?”鲁庆林已瞪大了眼睛又想发作,但是看到了不远处佟尚书正在冰冷的看着自己,立马停住了,狠狠的一跺脚,向楼上走去。
钟罄叹了口气,他觉得鲁庆林那么大的人了还真是可笑,居然比小孩子还要小孩子,成绩怎会与被别人踩上一脚有关?而且即便有关也不用如此恶狠狠吧,看他那眼神,简直连杀死孙文才的心都有了,说到根本上也无非是嫉妒吧?
本来这对孙文才来说确实应该是件大喜事,可是被对方这么一闹也扫了兴致,推开了人群,他也走上了楼回去了自己房间。
“文才,一起吃点吧,刚好我们可以有时间探讨下学问。”说话的是本场成绩第一的楚洋,此人就要谦虚上了许多。
本来这也是件好事,也是最初公布成绩的想法,就是为了让这些有才学的考生多多亲近,可是孙文才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只是淡淡的答道:“算了,你们自己去吧,今晚我和家里约定好了,他们会寄家书给我。”说罢继续走回了楼上。
成绩也已知晓,也就没有必要凑到这里了,考生们一哄而散,大厅内就只剩下了几位官员。
“不如一起喝点吧,大家也好有个认识。”说话的是武科考官徐太尉,其实说认识也只是认识钟罄与霍清远,其他人他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
“好啊,不过我不会喝酒,还请徐太尉莫要见怪。”霍清远道。
徐太尉很是大方,毕竟身份在那摆着了,酒都是上等好酒,菜也都是专门从万福楼专门订过来的,看来这徐太尉早有准备。
饭局总是能够拉近人的关系,其实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若是桌子上空空如也,没准半天大家也聊不上几句,但是即使是只上了一两道菜,大家的话也会逐渐多的,现在徐太尉就已经与霍清远攀谈了起来。
“霍都察喜欢抚琴?”徐太尉问道。
“略懂一二,难登大雅之堂。”霍清远很是谦虚,虽然大家都知道他的本事。
徐太尉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微笑道:“可是听犬子说你的一把上好的琴却坏了。”
这句话钟罄并不爱听,因为就是自己失手弄坏的。
可是立马这徐太尉话锋一转就接着说道:“坏就坏了,也只是你们缘分尽了而已,老夫家里倒是有一把琴,可以送于霍都察,还望不要嫌弃就好。”
这徐太尉是个很会说话也很圆滑的人,别管他怎么说,最后结果都会让人很满意,本来前半句钟罄还是很不愿意听的,但后半句成了为自己弥补过错的办法。
霍清远淡淡一笑,他自是以为这徐太尉所说的是那种品相极好,又以金银点缀的俗物,因为对方并不太像一个懂得音律的人。
“太尉美意在下谢过了,不过这份礼物霍某却是担不起。”霍清远也很会说话,委婉的拒绝了徐太尉。
可是佟尚书却不住摇起了头,叹息道:“霍都察,你会后悔的,他家里的琴可是号钟,连我他都舍不得让碰一下呢。”佟尚书本也是通晓音律的名家,若是说起音律方面绝不会在霍清远之下,所差的可能也是就是不能将音律转化成武功吧。
听到号钟这个名字,霍清远的脸色立马变了,满脸的悔意,从他眼神中透出了数不完的期待,他真的想狠狠的抽上自己一巴掌,现在想反口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徐太尉自然看懂了霍清远的想法,他格格一笑道:“老夫自然知道喜欢一件事物的心情,就比如老夫喜欢钓鱼,可是有一天老夫钟爱的鱼竿却找不到了,选了好几根都是打不起兴致,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手痒,随便拿了一根。霍都察也是一样的,现下没有合适的古琴,一两天还好,倘若时间久了也会手痒难耐的,就权当老夫借于你的,哪日找到合适的,再还给我就是了。”徐太尉的这番话说的很到位,既化解了霍清远的尴尬又把东西送到了对方手上,官场上的人多少都会这种本事的,更何况是贵为太尉之职的徐朗了。
谢过了徐太尉,古琴的事情也就告一段落,几个人又随便聊了起来,但聊的多是些无关紧要的家常,也是在打发时间。
不知不觉天就已经很晚了,徐太尉捶了捶自己的腰站了起来对着众人拱了拱手道:“老夫是坐不住了,要提前申请上去休息了。”
而这里除了霍清远以外就要属徐太尉的官职大了,况且霍清远也只是仅仅在这三天之内官职要比人家大,既然他开了口,谁又好意思继续坐下去,所以大家也是一同起身,陪着徐太尉上了楼。
琼楼的客栈共有三层,二层是为考生们准备的,而三层则是这些官员,也是为了方便他们这几天的工作,所以皇上才这么安排的。
依次进了房,大家也就休息了,本来就累了一天,大家睡的也都很快。
夜半十分,钟罄恍然间听到了一声鸽子的叫声,随后就传来了扑打翅膀的落地声。
“啊。”短促而又清晰?
这是怎么了?钟罄有些疑惑,但还是抵不过十足的困意,对他来说做这种工作简直比他前两天参加比武还要累,所以打了个哈欠,他也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楼下就传来了一阵吵闹声,钟罄揉了揉耳朵,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么早吵什么呢?”钟罄连打了几个哈欠抱怨了起来。
穿上衣服就下了楼,刚好看到众考官也在下面,而且不光如此,整个走廊里已堆满了考生,看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推开了考生,钟罄向着众考官走了过去,他们正堆在最里面的一间客房门口,脸色也甚是难看,钟罄隐约感到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到底怎么了?”钟罄冲着他们喊道。
听到钟罄的声音,佟尚书微微的转过了头,嘴唇颤抖了几下,轻声的说了一句话:“死了,孙文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