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皇宫,钟罄漫无目的的游荡在京城当中,今天真的让他彻底重新认识了皇上,也了解了之前自己的天真。按理说,这高高在上的皇权本应该是为天下造福,为万人鸣理的,可是此刻看来,这皇上的种种做法只能用自私二字来形容了。
因为皇上已把天下全部当做了自己的,包括所有人的性命,也正因为如此从他口中说出“诱饵”这个词是如此的不屑一顾。钟罄还记得最终自己灰头土脸的离开时皇上说的最后一句话:打消任何念头,这次是朕清理乱臣的时刻,你这等草民莫要插手,否则就不要怪朕真的不留情面了。
皇上当时的表情恐怕此生在钟罄心里都难以忘记了,那种神情甚至比钟罄今天在皇宫内遇到的那位顶级高手的杀气还具有穿透力,根本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
权谋,钟罄确实不懂,可是他懂的是生命。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唯一可以主宰的本应该就是自己的生命,但是在这等级之下,每个人的生命又是显得如此脆弱和无力。
从回到客栈之后,他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任凭朋友们怎么敲门他都没有理会,他只想把自己灌醉,灌到不省人事,灌到自己做上一场梦,等到醒来的时候,世界会发生上另一场变化。
所以他也醉的很快,醉到了他梦想的世界......
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了,而由于担心中村早已设法打开了门,几个人坐在床前,谁也没有说话,不知已注视了钟罄多久。
“你们都在啊。”钟罄勉强笑了笑问道。
“非常不顺利对吗?”中村见钟罄开口说话了,也没有啰嗦,直接问道。
钟罄长长的叹了口气,毕竟还是回到了现实,也毕竟还要接着去面对这些事情。
“确实不太好,正如我的预感,根本无法说服皇上。”钟罄丧气道。
听到钟罄的话,霍清远立马皱起了眉头,焦急的问道:“那金苓公主真的就要被处斩了?”
钟罄点了点头,而一屋子人全部沉默了。
他们并非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人物,此生也从没有畏惧过什么,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因为直接冲击的是皇权,挑战的是皇上的威严。
“那要怎么办?难道就任由着冤案发展吗?”林凤雪有些不忍。
钟罄冷笑着摇着头,他的情绪也变得开始激动,开始大喊大叫了起来:“那我又能做什么?命令可是皇上下的,难道叫我去忤逆他?你可要知道,这可是大不敬的行径。”
在林凤雪印象里,钟罄从没有对自己大声说过话,更没有如此的消极,哪怕当初被全江湖通缉的时候,他依旧可以谈笑自若,而现在的他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懦弱、无能、胆小、逃避,也成为了自己心里最厌恶的那一类人。
失望、愤怒,这两点就是此时对林凤雪心境最好的描述,她嘲笑着盯着钟罄冷冷的问道:“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钟罄先是一怔,随后想都没想再次吐出,因为此刻他已经消极到了极点。
“啪”突然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了钟罄的面颊,这一下彻底将他打懵了,捂着滚烫的脸颊,看着眼睛要喷出火的林凤雪,钟罄吞吞吐吐的问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我原本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恩怨分明的男人,所以才会喜欢上你,可是现在看来,也只是我自己瞎了眼,你说的是什么鬼话,就因为他是皇上,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若是如此,那每个时期的朝代更迭又是如何发生的?能为百姓谋福,那谁都会拥护,可是若是以权谋私,哼哼,哪怕我三十六寨人少势微,也要与他斗上一斗。”林凤雪已气到了极点,虽然可能她内心并非这样想的,但还是怒吼而出。
可是这番话却吓坏了霍清远,见林凤雪如此大声说出这些反话,赶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说道:“这话可说不得,被旁人听到罪过可就大了。”
可是林凤雪的大小姐脾气一旦上来哪管你那么多,她一把推开霍清远的手接着指桑骂槐说起了钟罄,几人尽力相拦可是却都制止不住,林凤雪现在就好比一匹发了狂的野马,谁也拦不住了。
有的时候女人确实要比男人简单许多,简单到说话完全可以不经过大脑,对于事情的后果也可以完全置之不理,这并不能算缺点,起码她们认为对的事情,是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的。
“哈哈哈。”而就在这场面完全不可收拾的时候,刚刚一脸沮丧的钟罄却突然大笑了起来,而他的这阵大笑也立马让这失控的场面停住了。
林凤雪皱起了眉,看着一脸笑嘻嘻的钟罄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钟罄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珠转了转说道:“那自然是笑你这巴掌打的好了。”
钟罄的话差点没让林凤雪也笑出声,看着脸颊还是微红的钟罄,她努力绷着脸问道:“莫不是被我打出了病?又说出此等疯话。”
钟罄摇了摇头道:“不是疯话,是说的真心话,你说的没有错,我今天确实被皇权所威慑住了,很奇怪,包括霍兄还有多数的人都是一样,对皇上这个称谓总是会不自觉的惧怕,可是你刚才的那一番话却点醒了我。”
林凤雪大喜,看着钟罄一脸自信的笑容,她知道自己所爱的那个男人又重新站起来了。
她也是微微一笑,走到了床边坐到了钟罄跟前道:“那你的意思是愿意想办法救他们二人了?”
钟罄又是哈哈一阵大笑,随后眼神变得很是尖锐,一字字清楚的说道:“办法肯定是没有了,那就只能来硬的了,今晚我要劫法场。”
几人听到钟罄的话都是心中一凛,劫法场?没想到钟罄会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表明要公然对抗皇上了,虽然刚才林凤雪也是说了许多对皇上不敬的话,那也只不过是一时性急脱口而出,可是若让她真的去做,她还真的不见得敢。
不过现在里面最冷静的可能就是中村了,他一直站在最后没有说上半句话,直到听完钟罄劫法场的主意,他才开了口道:“带上我。”
所以这就是朋友,哪怕天塌下来顶不住了,他也会陪着你一起被压在下面。
钟罄没有推辞,他明白这次的凶险,而自己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那么就一定要成,可是很明显若是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肯定是不行的。
抬起头,他对着中村会心一笑,这也是朋友间的表达方式,谢字无需说的太多的。
“好,也带上我一个,提议本来就是我先说的吗,何况就算失败了,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林凤雪深情款款的看着钟罄说道。
他们的之间的爱更加无需多加解释,若是失去了对方,哪怕是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生命也没有了意义。
“你们这群疯子。”在看到了这些人一系列的举动之后,霍清远摇头叹道。
钟罄眨了眨眼睛笑着看向霍清远道:“霍兄,其实我还是聪明的时候比较多,可是聪明人偶尔也要做一次疯子的,否则总做聪明的事情也是无趣。”
中村缓缓的走到了霍清远身边,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问道:“那你呢?”
霍清远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我可不想做疯子。”
“哦?那你的意思就是你不想去了?”中村问道。
霍清远却耸了耸肩道:“可是虽然我不是疯子,却很重视朋友,既然我的朋友已经疯到了极点,我又岂能放任他们不管?况且像我这种音痴,又怎能让那羡煞天人的活乐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呢?”
听完霍清远的话,大家先是一怔,随后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姝晴很是受这帮人的气氛感染,虽然她武功很是低微,可是也不想落了后,见众人都说完了自己的意见,她也要举手想要发言,可是嘴巴才张了一半,却被钟罄摆手拦住了。
“晴姐姐,这次行动你不要参加,你有更重要的任务。还有凤雪也是一样。”说完,他又将脸转向了林凤雪。
“为什么?”两个女人几乎是同时发出的声音。
钟罄开始正色起来,搔了搔脸解释道:“因为此次监斩的是杨韧,那么他手下的四大捕头必定会也在其中,你们两个武功低微到时候不但会帮不上忙,而且还会让我们分心管你们。这样,凤雪你负责跑一趟京城外十里处的武林同盟会分舵,就提我的名字,叫那方舵主晚上带上些兄弟来接应我们,但是千万别露了行迹。而晴姐姐......”
说到这里钟罄停住了,然后起身找了纸笔开始写起了信,待到写完后又起身交到了姝晴面前。
“这是什么?”姝晴指着这封信问道。
钟罄淡淡一笑道:“不用管里面写的是什么,现在你的任务是最艰巨的,你必须要马上赶回大金,第一时间将这封信交与大金皇帝的手上,他才是这次行动成败的关键。”
姝晴和林凤雪没有再多话,而是按照钟罄的吩咐离开了客栈,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现在剩下的三个男人已围坐在了一起,继续商讨起了他们的计划。
“晚上武功最高的是不是就是杨韧?那我直接对付他。”中村首先提出了请求,虽然杨韧武功不弱,可是对于中村来说还算不上旗鼓相当的对手。
钟罄点了点头,看向了霍清远道:“那霍兄你呢?”
霍清远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除了青龙其他人都可以,我不能与他交手,更不能露出我的身份,否则成败先放在一边,我怕之后会给他带来麻烦。”
“那自然是,而且到时候你也恐怕你也无法以琴为武器,功力未免也会打上几分折扣,你自己要多加小心。”钟罄嘱咐道。
顿了顿,钟罄又接着说道:“那我去对付青龙和白虎两位将军,霍兄去对付朱雀和玄武,这几人武功都不弱,所以我们会打的比较吃力,中村兄若是打败杨韧要立马过来帮我们。”
中村冷哼道:“放心,对付杨韧花不了我多少时间的。”
一切安排妥当后剩下的时间也就是养精蓄锐了,只有有了饱满的精神才能增加几分胜算,现在中村与霍清远已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去了,可是刚刚睡醒的钟罄却完全睡不着。
翻来覆去了一番,他便走上了街,还有两三个时辰,他想出去耗耗时间。
虽然已临近傍晚,街上的人今天可是不少,大家排成了长长的一队似乎在领着什么东西,而按理说要是领东西的话,每个人应该是喜笑颜开的,不过恰恰相反,这些百姓的脸上却甚是不乐。
好奇的走到了队尾,钟罄拍了拍前面老伯的肩膀。老伯缓缓的转过了头,见是个一脸笑容的陌生小伙,皱起了眉头问道:“你是?”
钟罄微微的点了点头,礼貌的说道:“老伯,我是个外乡人,途经京城,却看到你们在这里排队,到底是做什么啊?”
老伯重重的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小伙子,你哪里知道,今晚佟尚书就要被处斩了。”
钟罄心中一凛,但面上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继续问道:“老伯,这佟尚书又是何人啊?”
老伯道:“你不知道,佟尚书本是下一任宰相,他可是个大好人,兴修水利,分田减负这些事情全都是他提出来的,也因为他的这些开明政策,我们的日子才好过了许多。可是岂知......”说道这里,老伯又开始叹起了气。
钟罄心里也觉得很是不舒服,他从来没有想过百姓的呼声才是真正对官员评判的最佳标准,若是起初他能从民间了解一下佟尚书的情况,那也许就不会被那些伪造的假象所蒙蔽了。
“那老伯,请问你们要领什么啊?”钟罄先是惋惜了一番,随后指着队伍最前面问道。
可是自己问完这句话老伯显得更加愤怒了,他跺着脚道:“是些菜帮之类的污秽物,朝廷下的旨意,今晚囚车经过之时,让我们这帮平头百姓用这些东西砸那佟尚书与金苓公主,若是谁敢不照办,就全家受牵连,可是我们哪里下得去手啊!”
钟罄又愣住了,他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百姓并不是瞎子,当权者的一举一动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即使再怎么制造假象,封百姓的口,总有一天,真理还是会传下去的,所以他现在已不再担心佟尚书的安危,而是担心起了皇上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