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雪微微惊讶之后还是淡然的坐在那里,喝着手里的酒。
却是马灵儿将手中的剑,紧紧地握了一下:不能让他说出来。
在沈一舟及其他众人看向欧阳苍,欧阳苍刚刚说出:“他是。”的时候,他的整个人飞了出去,当落地的时候,整个后背已经被打的凹了进去,只见那个带斗篷的男人收回了手。
沈一舟没想到许忆漠仅仅问了一个问题之后,就杀人灭口,而巫鑫刚要出口苛责许忆漠不守信用的时候,许忆漠那特有的声音响起:“白痴,我什么时候亲手杀过人。”那语气让人觉得整个天下的人在他眼里都是白痴。
轻轻吐了一口痰之后,许忆漠却没有看向美雪,转过头对身后的几个人说:“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在这里吧,少爷不喜欢吵闹,看热闹的都赶走,不走的就把他抬出去。”那张扬的语气配合说出来的话,让客栈的江湖中人都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他,可也只是在心里,毕竟,许家的势力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本来已经客满的客栈,最后还是空出几间客房,逍遥派的五人也住了进来,大厅里现在却只有三张桌子,客栈左边的一桌是逍遥派的众人,另一桌是许忆漠,而坐在中间和没事人一样喝酒的是美雪、扎巴克,马灵儿三人。
许忆漠和美雪一样握着酒坛喝了一口酒之后大笑道:“好酒呀,真是希望黑夜快点降临,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般期待过。”说的时候眼睛扫着巫鑫的身体,巫鑫除了冷冷一哼,也无可奈何,而换来的只是徐忆漠更大的笑声。
马灵儿看着许忆漠:他为什么不愿让欧阳苍说出后面的话,他为什么要找美雪。也许黑夜降临以后就会知道了。
三帮人都没有注意,在客栈众人被迫离开的时候,有两个人慢慢回到了楼上的客房。
屋子里没有灯,很黑,这是很奇怪的,因为现在是下午,哪怕把门窗都关好,也不可能让屋子黑到这种地步。
屋子里面一个老迈的声音响起:“少主想见一下武林七公子,现在也见到了,少主看出什么来了吗?”
一个女声道:“莫叔,逍遥门人,武功都是平平,不过在年轻一辈中也算不可多得,至于沈一舟,虽然没有正式出手,不过他的武功一定在小六之上,在酒店中的数次站位,他都尽量把自己师兄弟护在身后,此人性格过于正直,将来定然因此吃亏。”
“在小六之上?有些难以对付呢。”
“马灵儿虽没尽全力,但我能感觉到,她的武功应该远在巫馨之上,不过她对那个美雪好像有些莫名的东西,嗯,像是感情。”
那苍老的声音说道:“哦,感情?武林七大美女之一会喜欢上那个男子?”
女声略有些迟疑:“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所以不清楚,但她在看到那男子没有击伤巫馨之后,表情有些不屑,但眉宇中更多的是说不清楚的复杂心情,好似在庆幸抑或在失望,说不出的感觉,而且在欧阳苍要说关于那男子事情的时候,她的手指紧了一下,想来是想杀人的举动。”
而那老者只是说了句;“有趣。”
女声继续道:“那戴斗笠的男子,身份应该不低,除了许家人离他有些远,从不把目光移到他身上之外,连许忆漠动作之间对他也有一些,应该说是对长者的尊敬吧,他的武功和莫叔应该在伯仲之间。”
“哦,你能看出他的身份吗?”老者问道“应该是许家一直陪在许恨身边,从没有出过手的许归,我见过许归一次,虽然当时没有仔细观察,但他们的肩膀宽度一致,而且一个人的气质很难改变,应该没错的。”
老者轻轻的笑了笑:“少主的观察力果然如老刘说的那般,难怪我教的“移魂法”少主小小年纪,以达到第五层的境界。
那女声也不矫做道:“谢谢莫叔夸奖。”
“再是那美雪,他的剑法很怪,用手腕发力,不知道是如何做到,不过他的左肩膀,每一分钟会轻轻的抖动一下,而他的左手一直隐藏在袖中,虽然很自然,不过仍是可以看出,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左手应该有种顽疾。”
老者静静的听着,“不过上天夺得一样东西的时候,一定会给你另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在击败逍遥门人之后他突然将剑换入左手,我想,他的左手应该比右手更强,而且我观察过,他的左手并没有任何残疾,握住剑之后,他身上有种杀意,不是因为他的人,而是因为他的手,胳膊的抖动也消失了,不过他收回剑之后,左手依然开始抖动。”
老者这时候笑了一下:“少主,你的观察很仔细,但看人就跟做事一样,你缺少了一种大局观,虽然我看不到少主看到的东西,但少主却没有注意他手换剑之后,有一个人离开了客栈。”
“哦,是什么人”
“一个瞎子.”
“一个瞎子?”
“恩,一个瞎子。”
这对话很有些无趣,但那女子好像沉思一会才道:“我虽没有看见,但这世上,能让莫叔注意的瞎子,不超过三个。”
那莫叔道:“恩,也只有三个,不过却不是你想的那三个。”
那女声笑道:“现在,月儿知道了,冷幽寒的“瞎子”,如果是他,那美雪以后就不用考虑了。”只有死人才不需要,在这女子看来,美雪已经与死人无异了。
那莫叔道:“先不谈论这个,关于许忆漠,少主怎么看?”
那女子又停顿了一次道:“这几年,我们的探子没少收到这位许家庄少庄主的消息,不是我们打听,而是他自己就会传到耳朵,短短几年,因为他的风流,狂傲,江湖已经有十数个帮派,家族被许家庄消灭,而且其中并没有,许家想称雄一方消除异己的原因,所以大多数人都已认定,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因为没有人见过他出手。”
莫叔插口道:“没有见过他出手,并不代表他没有出过手,也许见过他出手的人都是死人了。”
“嗯,今天看见他,我也发现,他是伪装的,那份纨绔,和狂傲。”
“少主,怎么看出来的?”
“他知道我们派人引他来和逍遥派的人发生争执,所以竟让欧阳苍在众人面前,说出他要知道的事情,不论事情做的对或不对,他的这份决断和反应,就不是一个纨绔子弟能做到的,而且他眼睛虽然经常瞟向巫鑫与马灵儿,可他的余光却一直注视着美雪,而且他的位置,一直是提防着美雪的角度,很可怕的男人,他一进酒店,就已发现众人中真正能给他威胁的是美雪,沈一舟虽强,可如同逍遥这种名门子弟在那种场合是不可能下杀手的,光这份眼力,算计,江湖上就很少人可以做到。”
莫叔用赞赏的声音道:“那少主认为,他的武功在什么层次。”
“看他拨去巫馨剑的身手,应该不在沈一舟之下,但心机远比沈一舟要深。”
黑暗中好像能看到莫叔点头一样:“少主,看得很准,可惜,也错了一个地方。”
“莫叔,哪里错了?”
“天下人都看错了许忆漠,而少主也看低了许忆漠,百晓生和我说过“如果硬要为武林七公子排名,第一位,应该是许忆漠的,哪怕只为他的武功。至于为什么当时他排书时没有算上许忆漠的原因,他却没有透露。”
“许忆漠的武功真得那么高?”那女声显然有些难以相信,“如果真是这样,那连他在刚才出手,也有让人低估他的原因,真是狡诈的男人。”
“所以少主说得没错,美雪以后的确不需要考虑,但不是因为“瞎子”而是因为许忆漠,“瞎子”今天没有动手,他就会等下个月,而许忆漠那种性格,当他知道他想知道的,一定不会放过美雪的,毕竟只有死人才是最保密的。”
那女声道:“今天晚上许忆漠就会动手?”
“从他的表现来看,他不会等的,可惜”,声音有些不甘道:“那把剑为什么会在美雪手中,可能永远都不能知道了。”
“那把剑?莫叔,那把剑怎么了?”
那莫叔有些落寞的道:“少主还年轻,认不出那把剑,那把剑本是我圣教之物,后来连同它的主人一起消失了,这一消失就是五十年呀。”
那女声有些吃惊:“莫叔说的难道是刘叔经常说的叛徒“情剑”段天堑?”
那莫叔本就苍老的声音好像又老了许多岁一样:“叛徒么?当年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老刘一直耿耿于怀,五十年了呀,老刘还是放不下,其实当年与段天堑最好的就是老刘,最想证明他清白的也是老刘吧。”
那女声有些激动得道:“莫叔,那我们抓住美雪问下那把剑的来历,不就可以了吗?”虽然两个叔叔一直称自己少主,但从小被他们养大的自己,在心里一直将他们两个人当爷爷看,如今能解开刘叔多年的心结,自己不免有些激动。
那莫叔叹了一口气:“不要说,我们不方便现身,就算可以现身,又何必,已经过去五十年了,圣教也只剩下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当年的事又有谁在乎,就让它一直埋藏下去吧。”
其实莫叔也是害怕,当年段天堑真的背叛圣教吧,莫叔也不愿意真的面对,自己当年的老友背叛多年的友情吧,这么想着,不仅决定,自己一定要查出当年的原委。
有的时候黑夜来得很快,夜幕的降临,它带来的窒息让人感觉到死亡的临近,可它总是能准时到来,从不为谁而迟疑。
美雪整整喝了一下午,当黑夜降临的时候,他才站起身来,略略有些醉意的对马灵儿说:“我出去,不要跟着我。”说完不等她反应,就那么走了出去。而扎巴克不知在何时离开了,而许忆漠身边头戴斗篷的男人也不知所踪。
大厅里的沈一舟看着跟着美雪离去的许忆漠的背影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而巫馨等人早已回客房休息去了,毕竟他们被美雪击伤,需要休养一下。
马灵儿看着一前一后走出去得两个男人,不知怎么,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今天的夜一样,慢慢的吞噬这一切,所不同的是,黑夜吞噬的是这天地,而那感觉吞噬的是自己的心。
夜,很静静得两耳提高警惕只为寻找一丝生机,终是把恐惧的神经绷得更紧。
夜,真得很静静得听见血液流动声、细胞退变声,把人推向了一个无处可逃的黑漆。
只能听到脚步声,很轻很有节奏的脚步声,那节奏就像一个人发出的脚步声一样。
美雪从没有来过荣城,所以他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也许,他知道那是一条死路,但他还是走了进去。
转过身美雪看着离在自己三步远的距离停下的男人,五步,成年人的五步,很近的距离,近到美雪可以一剑击杀对方的距离,但美雪没有动。
许忆漠看着面前有些冷漠的男人,突然露出一个笑容,很迷人的笑容,不得不说,许忆漠其实很帅,那是一种洒脱的帅,他开口说道:“本来,我是打算问你一件事情的,但是我改变主意了。”
美雪站在那里低低地说:“哦。”便不再多说一个字。
却是许忆漠忍不住笑道:“知道吗?你和我很像,真的很像,我们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却为别人而活着,带着面具而生存。”
在说到面具的时候美雪的心里忍不住触动了一下,自己一直带着冷漠的面具去面对所有的人,那面具依然深刻到自己已经快要忘了自己本来的心。
许忆漠如同看穿了美雪一般说道:“那面具已经从遮住心,慢慢的快要改变自己的心了,不是吗?”虽是问话,但并不需要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