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男子,怎么可能用剑尖刺中所有的枪点,他不相信有人可以做到。
但他的胳膊确实有些麻,被震得有些麻,那把剑的确刺中了自己的枪,反震之力竟然将自己的手震得有些麻。
依稀间,花神想到。
不对,距离,他并没有刺中枪尖,两人的距离很近,如果剑刺中枪尖,两人的距离应该还要远些。
花神的目光顺着银色的枪身向前延伸,在离枪有二公分处有一个凿痕,这里,那一枪的破绽。
不可思议的破绽,那一点,不论可以幻化出多少枪花,不论它们如何的真,枪只有一支。
那漫天枪影分的在多,必定有一枪眼,那枪眼支撑着整个枪幕。
这也许就是当年方腊对陶谦所说的破绽。
遥遥的看台上,百晓生的头轻轻的点动,他站在了三号擂台的看台之上就是为了见见这段时间突然声名鹊起的少年。
最令他注意钟罄的原因是许忆漠的死,以及许家庄的态度。
许忆漠的武功有多高,百晓生最清楚不过,自己当年因为那原因没有将他列为武林七公子之列,但他从不否认许忆漠的武功。
百晓生瞥了一眼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许恨:你的心愿快要完成了?
不论那名花神多么的吃惊、场下诸人对钟罄多么赞赏,钟罄都无暇理会。
在那名花神出神的时候,钟罄的人和他的剑继续向前冲去,他的目标:那两名弓箭手。
可八个人的方位,显然是一种互补之阵势,两名剑手虽然也有些吃惊这人竟能突入进来,但并不妨碍他们的出剑度。
交叉的两把剑,在钟罄踏入那个位置的一时间刺了过来。
钟罄第一次现,原来三个人的站位竟然那么重要,他只能退,是三个人,就算自己可以出剑击杀这两名花神,那站在一旁的另一个使枪的花神,足以杀死钟罄。
当然,三个人的方位只是钟罄所能看到的,所以在他退的时候,一名用刀的花神踏了两步,从侧面向钟罄斩来。
钟罄横身挪开,一剑刺向前方,因为那里还有一把剑。
虽然钟罄将那把剑击退,可左臂的衣衫却被刀划破一道口子。
钟罄第一次现自己竟然退不出这八个人所组成的小阵势。
看台之上,大多数人都望向花铭,那神情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花铭笑了一笑,可是笑容有些无奈:“??那刺球只是一个简易及缩小版,是花家和天巧匠何家一同研制。”
一旁一个坐在木椅之上的老者点点头:“真正的刺球,比这个要大三倍,类似于陀螺,不依靠滚动,旋转力惊人。”
何家家主,何汝是,尽管双腿残疾,但没有人敢小瞧他,不论是他的人还是他的武功。
人都说科学家是疯狂的,何汝是就可算其一,他做过很多令江湖人震惊的事情,所以大多数人称他为:“何老疯子。”
何汝是只说了这么多,凌云城凌长运的舅舅夜枭双目隐露寒芒:“花庄主,这可真是战阵之利器呀。”
在场基本上都是江湖人物,只有夜枭有些不同,他是朝廷抚顺将军,此次据说也是奉凌云城城主白肖之命前来感谢花家这些年为朝廷制造兵器。
夜枭一句话,让场面冷清下来,能在这里坐着的哪个不是人精,人老精、鬼老灵。
夜枭的话很显然意有所指。
宋元祥心下暗暗思量,花家这次比武招亲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恶化到这种地步了?
嘴下却说道:“诸位觉得那叫钟罄的少年剑法如何?”
“剑法灵动、不拘一格。”
“意识很好,时机把握也相当不错。”
众人为摆脱尴尬,都开口评论。
宁散人,先望了丁春秋一眼才道:“剑法虽无招式,剑意却也参破不少,在年轻一代中,是为楚翘,但剑势极为刚猛,年轻人终究要注意,极刚易折呀。”
宁散人本就是剑术大家,所以他说完,众人也不作评论,只有宋元祥道:“宁散人所言不虚,可在下看见此子用剑却想起一人。”
“谁?”
“美雪。”宋元祥望了一眼在五号擂台上握紧刀的美雪继续道:“我师父说过,美雪用剑匪夷所思,他日剑法上的造诣,不可限量。在下认为,这四个字用在钟罄身上也未尝不可。”
“那宋掌门认为困住钟罄的这个阵势如何?”夜枭的问话又让气氛一冷。
“此阵是我花家为配合刺球而研究出的阵势,小之变化相比武当真武七截阵自是不如,大之变化相比凌云城的破军之阵更是有所不及。”
哎,宋元祥心中一叹,他心中对花家的做法相当不解,今天这场比赛,花家很显然就是为了显露出自己的这些战阵之物。
这不是成心要引起朝廷的猜忌么?
现在天下,隐隐有谣言在传播,指方姓为天命所归。
背后主使,除了方腊还会有谁,其心昭然若明。
此时花家的举动,很显然不是引火烧身么?
宋元祥深深地望了花铭一眼:花兄憔悴了好多,到底是何原因,把花家推向这一步。
场外明争暗斗暂且不提。
钟罄不论进或退竟都退不出这战阵,也幸得他的剑足够快,足够准,才能在这战阵中游走这么长时间。
可这要浪费他的精力以及体力,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进钟罄的耳中:“向前四步,左三步。”
钟罄稍微一怔,便依言向前跨出四步,避开了,那把枪从他身后刺过。
可钟罄没有向左走三步,因为他没有机会。
在那人喊完之后,那使剑的花神便向后面退了一步,恰恰卡住了钟罄从那里穿过的出路。
而那两名弓箭手也放弃个人的目标向那人射去,亮白色的箭身,纯白的箭羽在日光下像一道流光击向那人。
一个少年,略微有些奇怪的少年,奇怪不是因为他的人,而是因为他的穿着:微蓝色的长衫,海蓝色的长裤,头用蓝色束巾束起,腰间束着墨蓝色的腰带,其上都镶嵌着一个璀璨的蓝宝石,就连长靴都是有些淡淡的蓝色。
这身打扮不论怎么说都有些奇怪。
南宫家嫡子南宫落羽,他在江湖上名声不算响亮,因为他今年刚满十八岁,但可以说如果他早生几年,武林七公子应该会有其一席之地。
长箭及身的霎那,南宫落羽将右手抬起,袖内一把蓝色铁扇在他胸前犹如孔雀开屏般散开,那两把可以射入擂台石内的箭羽,在与那把铁扇撞击之后,掉落在地上。
“左二。”
“前三。”
“右四。”
钟罄依言而行,竟真的退出战阵之外,不禁回头望去。
南宫落羽想对钟罄笑笑,可那笑容终是挂在嘴边,没有笑出来:是他么?
南宫落羽轻轻地问自己。
此时场中一人大喝一声:“先破了这怪球,我等在比试不迟。”
原来这短短时间,又有一人被刺球以及弓箭手逼出场外,出言那人在看到铁球向自己滚来之时,便大声喊了出来。
众人虽不齿他所为,但也明白,这种时候也只有联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纷纷抽出兵器的众人,对着滚动而来的刺球却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在一人试图用长戬阻止刺球的时候,因为气力不足,以及射向他的弓箭阻拦,被六把铁钎同时刺中胸腹。
若非铁钎瞬间收回,而铁球也向一旁滚去,他必死无疑,绕是如此,因为喊出弃权被抬下擂台的他也不见得可以救活。
南宫落羽先是望了钟罄一眼,随即喊道:“先破阵。”
他的话刚落,人就已经窜至阵前,狩魂扇横扫而出。
南宫落羽的蓝扇长一尺二寸,扇骨为不知名的材料所制,扇面为上等金帛,其边锋有锋利的刺刃,此扇合拢如铁棍,可击可打,展开似刀,可砍、可劈,亦可上遮下挡以防暗器。
那使刀的花神见南宫落羽一扇向自己扫来,不敢大意,微微一侧身,让过散出幽蓝光芒的边锋,这一躲很多巧妙尽在其中。
其先,他微微侧身,没有影响到他的站位。
其次,他让出的一步,恰恰是可以让身后那名用枪的伙伴占据乾位出枪,而震位、巽位的同伴皆可攻敌。
最后,他的站位可方便在南宫落羽招架同伴之时他回劈。
在南宫落羽攻来那刻,他既是这阵此时的阵眼,万般变化,皆随阵眼而动。
这名花神的武功不弱、这阵势更是堪称一绝。
能在这种时候,被花家选中在台上出战,都是花家的精锐所在,大多花神都将此视为荣誉,他也不例外。
可惜,擂台上的对手,不论身世或者见识都远他们。
世界即是如此,从来都没有过真正的平等。
狩魂扇被花神侧身让过,而占据乾位的花神的长枪好如蛟龙出洞,刚且直,其势不可挡,与梨花枪一枪点出万点梨花恰恰相反,这一枪只重一点,却犹不可摧。
本应后退或拆当的南宫落羽对此视而不见,拿着狩魂扇的右手在一扫之后,向内一勾,扇顶的蓝芒刺向那名花神。
那名花神无奈,只能在那扇骨刺向自己脸庞之时将手中长刀卡在狩魂扇之中,如锋刀刃竟没有将那金帛扇面割碎。
那名花神看着离自己脸庞只有些许的狩魂扇,不自觉地泛起阵阵寒意。
南宫落羽在赌,他在赌钟罄会听他的那句话:“替我挡住那一枪,然后对付你右边的花神。”
南宫落羽心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不可理喻的事情,把自己的性命交在这个男人手里。
可他真的那么做了,真的相信这个今天刚刚见过的男人能挡住那一枪。
如果是你,你一定会挡住。??梦魅。
南宫落羽这么危险的举动仅仅是要证明自己的判断自己没有错,这个男子即是自己的梦魅。
恐惧、不安、期盼让南宫落羽做出了这种决定。
钟罄的剑在长枪离南宫落羽约一寸的距离刺中枪头,南宫落羽甚至感觉到钟罄手中剑划过自己脸颊时,脸颊泛起的寒意。
那寒意让他的大脑都为之一栗:是他,这种感觉,这种让自己内心泛出凉意的感觉。
这是南宫落羽第二次品尝到这种味道,却比第一次多了份羞愧,就是这寒意让自己恐惧了两年多。
南宫落羽如大多世家子弟一般,从小都被严格的教导,他有最好的老师、最好的武器、也有最好的陪练,他的天分以及努力足以让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他的眼中只有自己,世家子弟特有的傲气。
十六岁、武功出众的他认为自己足以让整个天下战栗,他相信那时的他有那种能力。
年少总轻狂。
直到有一天,他在自家大门的门前看到了那让他梦了两年的一幕:一个人、一个狼面具、一把没有剑鞘的剑组成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