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师兄?九犬一獒?你刚才所说的藏獒?”
“不,不一定要是藏傲,九条狗就能出一条獒。不过必须是血统优良的母狗,生下九条小狗的时候把九条小狗一生下来就关入地窖不给吃喝,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唯一一只就是獒。”
“啊,会不会太过残忍?”柳随风毕竟是刚刚踏上江湖的年轻人,听到这种事情还是觉得有些不能接受,九存一,另外八只面临的就是死亡。
“弱肉强食,獒付出了代价,它就有资格活下去。”没有人想到沙非笑会突然插话,而且是这样一句话。
洛锋扬嘴角勾起,回忆到你的身世了吗?少庄主。
痴阿九没有说话,站在一旁,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地面,好象在找寻地上的蝼蚁一样认真地看着。
炎风回味了一下沙非笑所说的弱肉强食,虽然是很简单的四个字,但从沙非笑嘴里说出来让炎风品尝到一种味道,一种他说不清楚的味道。
任何人都可以说这四个字;弱肉强食。可没有经历过的人不论说得再投入再有感觉,也只是浮于表面,这四个字包含太多:辛酸、痛苦、凶残、杀戮。
炎风,出生星宿,他体会不到沙非笑幼年时候在狗嘴里夺食的感受。
我从不埋怨上天不公,因为掌握我自己的命运的是我自己,与天无干。
“走吧。”沙非笑将外衣脱下,步入水里,虽然他不会游泳,不过赤水河的河深也让沙非笑不需要游过去。
众人现在也都明白,花家就算追得晚,但那百十条敖犬,要是要追自己等人,应该不会很难。
秋意在入水之后显得格外的冷,让沙非笑忍不住打了个战栗,太阳快要下山了,河水漫漫的被染上了金红,过腰的水在沙非笑眼前浮动。
为什么这河水会变得如此红呢?沙非笑心底有些莫名的烦躁。
岸边的石后,有几件衣服,一件蓝色锦衣长袍与沙非笑脱下的那件一模一样,廖叮儿给他买的第一件衣服。
衣服只会多不会少,显然尺寸都很符合洛锋扬,痴阿九的身材,廖叮儿猜到他们两个会随沙非笑一起来。
“廖姑娘的心很细。”痴阿九好象自言自语一样开口说道。
炎风露出笑容,他很喜欢听到别人夸奖他的师妹。
“我们快走吧,快点的话,入夜前可以赶到最近的一个小镇。”
太阳渐渐西落,几人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朝着落日走去的身影显得出奇的迷人。
“我娘说,不要在夕阳下走路,因为你的灵魂会被夕阳拉出身体。”痴阿九走着走着突然开口说道。
这句话让几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拖得长长的身影。
“灵魂?那东西我可没有。”洛锋扬说话的时候,嘴角勾勾,他总是喜欢勾动嘴角说话。
“你呢?”痴阿九转头看向好象在想什么的沙非笑,他喊过沙非笑少庄主,可沙非笑摇头,他想喊沙非笑,沙,可他喊不出口。
痴阿九不笨,他虽然不喜欢说话,可他能猜到,也许唐笑擂台场上那一刀,早已将沙非笑灵魂斩裂。
他是唯一从沙非笑那一笑中,读出失望的男人,能仅仅从一个笑容读出一个故事的男人,他有和沙非笑相近的心,一如许忆漠。
许家庄的家将:痴阿九。
不,沙非笑的家将:痴阿九。
“我的?”沙非笑一停顿:“在前方。”
前方是什么?
是路,是沙非笑的路,是通往星宿的路,那里有个女子在等待他。
沙非笑的目光遥遥的望去,那目光也许可以望过山川,看到那一袭绿色的身影。
不过,最先印入沙非笑眼帘的是一幅诡异的画面,一幅不论是谁,只要看到,就会觉得头皮发麻的画面。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落日染红的地面上还弥漫着一抹潮红,好似一幅水墨画,画的正中央是一棵树,整个道路、零落的几棵树好象都因为那棵树的存在而消失。
粗壮却枯萎的一棵树,那树架的轮廓,依稀能看到这棵树曾经的磅礴生机,几只双眼好像被夕阳侵红的乌鸦或盘旋或蹲立在树上。
一棵很高的树丫之上,绑着一根绳子,绳子的下方是一个人,绳索绞在他的脖子上,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让人感觉到那突出的双眼以及那伸长的舌头。
单薄的身躯、破烂的衣裳在一阵风吹过后,那悬挂的极高的身体也跟着晃动几下,夕阳在他身后,画面极为诡异。
它的身影被落日直接拉至沙非笑的脚下,这身影是那个人的灵魂吗?
沙非笑觉得此时从那树下延伸至自己脚下的黑影,有一种寒意和厌恶。
真正诡异的的是在那树的阴影下,在那具尸体的正下方,有一个白发白须,身形枯瘦的老者躺在一把躺椅之上,他的神情极为享受,双眼紧闭,在回味什么,他的身旁有一个酒桶。
为什么是酒桶?因为有一个小厮打扮,体型弱小的人,站在一旁,不时地为老者舀上一瓢酒,动作颇为僵硬,让人觉得好像干尸一样。
老者的腿下盘坐着一个女人,一个背对着诸人的女人,女人衣服的样式很普通,乡下妇人的打扮,头发盘起,那女人将老者的腿放在自己的膝上,轻轻的敲击着,女人盘坐的后背,勾勒出一条诱人的曲线,单单是那背影就足以诱人犯罪。
最后一个人,站在老者身体的左侧,一身护院打扮的人,身体颇为精壮,国字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直视着前方,却也没有看向沙非笑几人。
这几个人,好像是画中的一切,丝毫没有注意远处走来的沙非笑一行人。
该来的迟早要来,这样几个人出现在沙非笑面前,沙非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是在等自己。
“阎罗鬼众。”
炎风虽没见过,但却绝对听过,在这种地方出现这么几个等沙非笑的人,加之他们身上的死气,很容易让人想到阎王笑手下的“阎罗鬼众”。
“师兄,他们几个好怪异。”柳随风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语气中透出一丝紧张。
“嗯,大家小心,阎罗鬼众武功、处事都颇为诡异,千万别着了他们的道。”说完望了沙非笑一眼,沙非笑的脸上没有表情变化。
我一定会把你带到师妹身边的,一定。
痴阿九亦步亦趋的跟在沙非笑身后向树下的几人走去:“故弄玄虚。”
“几位远道而来,不若在此品尝一下老夫的酒。”那白须老者在沙非笑等人行至身前的时候开口说道。
说话间,老者身边那个小厮打扮的人,已经“飘”到沙非笑身旁,他的手中是一瓢从木桶中舀出的“酒水”。
那小厮的速度极快、脚步很轻、足不着地,就好像飘到沙非笑身旁,与他舀水那僵硬的身形丝毫不能联系起来。
那小厮一递之间,瓢中的水纹丝不动,瓢却极为快速的击向沙非笑胸前。
沙非笑没有动,一只手稳稳的将瓢接住,那小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手上加力,激得瓢内鲜红的液体,犹如沸腾,可那只手还是紧紧地握住瓢的边缘,洛锋扬的手不单单握剑稳。
“疾行鬼名不虚传。”洛锋扬勾起嘴角,颇似嘲笑:“食血前辈的酒还是自己喝吧,我家少庄主对这个不感兴趣。”
阎罗鬼众之四鬼食血鬼:常在屠宰场,或杀鸡杀鸭杀蛇等一切杀生之屠家,或牲畜肉类市场的黑暗处,以血为食,尤喜食人血。
食血鬼也是最早陪在阎王笑身旁的几个人之一,食字鬼。
阎罗鬼众之二十鬼疾行鬼:於夜间以身靠墙而横行,足不着地,顷刻千里。
“咯咯,小洛仁锋剑剑扬的洛锋扬什么时候变成许家庄的奴才了?”那为老者捶膝的女人笑着转过头。
妖艳,未施粉黛却极为妖艳的一张脸,这张脸就是为了勾引男人而存在的,柳随风等人眼睛明显被这女子的容貌所勾住,她不一定美过巫鑫,可她的媚态却是清涩少女无法拥有的。
阎罗鬼众之二十四欲色鬼:此鬼常与好色之徒亲近,崇人邪色,而鬼得食色污之物,遇人怀孕,鬼缘投胎,生为人,男喜贪色,女则为妓,以色乱人道。
“阎罗鬼众都可以为凌云城卖命,我洛锋扬为许家庄卖命又有何不可?”
“你的意思是一定要阻止我们了。”被洛锋扬称为食血鬼的老者开口问道,他还是颇为忌惮洛锋扬的。
“主辱臣死,更何况主死。”话一落,洛锋扬的剑即出,离他最近的疾行鬼足不点地向后飘去,洛锋扬出手太过突然,而且他的剑竟和沙非笑一样,封喉。
一定要先杀一个,阎罗鬼众的武功都是不弱,疾行鬼的速度尤为快,若是不将他斩杀,沙非笑的危险会增加很多,洛锋扬是个合格的家仆,足够聪明也足够卑鄙。
显然食血鬼没有想到洛锋扬会首先出手,所以没有来得及出手救援,疾行鬼的速度确实足够快,这么近的距离,仓促之下还是向后退,能躲过这一剑的人不多,可他躲过了,但也只能躲过两步。
过程不重要,哪怕他躲一百步,结果是他退去的速度也只能退出两步,然后依然要死。
可他没有死,洛锋扬的人在一瞬间向左偏了一下,所以他的剑也偏了一下,仅仅在疾行鬼咽喉留下一道伤口。
阎罗鬼众第十九鬼地下鬼:专门居住於地下洞穴或黑暗之处,尤其阴湿地方,久之让人渐生疫气。
在洛锋扬察觉到脚下地面微动之后,就想到了他,所以他让过了一把足以把他刺穿的穿山刺。
没有人可以在地下存活,地下鬼也一样,他只是将自己隐藏在地的表面,运用闭气功以及特殊的身形让自己和大地融为一体,出奇制胜。
地下鬼破土而出,还待追击,一旁一把铁钎横抽而来,他虽没有去接,却也知道这一抽绝对不是他可以接得了的,风声癛烈,他想躲过去,但铁钎的抽速太快,他只来得及将穿山刺护在胸前。
地下鬼整个人被痴阿九横抽了出去,一口鲜血喷出,这力量太过蛮横,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大国子脸出手想接住他,可他的手在碰到地下鬼之后就后悔了,那力道将他都险些震伤,两人退了六步方才停住。
柳随风柳随云兄弟二人虽然江湖阅历不足,可还是在一时间拔剑将食血鬼拦了下来,要知道他们二人在星宿门下武功也算佼佼者,兄弟二人配合之下更是难以力敌,若非食血鬼江湖经验极为老到,方才可能会在他们二人心灵相通之下被斩杀。
吴刚则独自拦住鬼,鬼虽以美貌为最大的利器,可五指齐张的右掌有似青似绿的雾气,毒掌,她的掌上功夫也是不弱。
不过可惜,用毒,放眼整个江湖谁敢与星宿匹敌?
所以虽然吴刚有些出神,却还是可以将她拦下片刻。
只有炎风没有动,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沙非笑身旁,甚至在柳随风突然被树中探出的铁爪抓伤时,他也没有上前帮忙。
他要保护沙非笑,他也相信他的师弟足以应付那些危机,炎风时刻注意着四下的动静,痴阿九以及洛锋扬两人是稳站上风的,他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沙非笑。
就在树中突然探出铁爪抓向柳随风的时候,洛锋扬已经觉得不妙,阎罗鬼众的第二十九鬼“树中住鬼。”
自己怎么可能忘了,头上的那具尸体呢?“树中住鬼”既然在,那头上的一定就是阎罗鬼众第三十七鬼“吊死鬼。”
“小心上面。”
仿佛为了验证洛锋扬的话,树上那具挂着的尸体,突然掉了下来,不,准确地说是击了下来。
头下脚上击了下来,而他的手中是一把护手钺,半月形的刀刃,极为细长,锋利。
他的目标是沙非笑,他要将沙非笑整个撕裂。
可惜一把剑,将他的想法破灭,抚柳剑法沙非笑见过两次,赵鹏风、廖叮儿都使过,可从没给沙非笑这种感觉。
炎风的剑,好像一直有一片叶子飞舞在他的剑尖,而他的剑在跟着那片叶子一同飞舞。
他的剑法不错,沙非笑第一个觉得剑法不错的年轻人。
沙非笑一直觉得他的剑是杀人的剑,所以不算剑法。
而炎风的剑法却实实在在有了抚柳的真正含义,剑法是人从各种事物中领悟出来的。
在吊死鬼出手偷袭未果之后,众鬼退出战圈。
“好功夫,江湖后浪推前浪呀。”食血鬼颇有感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