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是不会养这么多人的。
但郭定会。
她知道,她需要力量。
并且生存的不易让她知道力量的重要性。
最简单的例子。
东岛小兵进入草原,他们敢找大部族的麻烦吗?
但他们就敢找小部族的麻烦,就敢找郭定一家人的麻烦。
草原上的人,也是极为现实。
一个大部族。
如果族众对领导层有怀疑,觉得这人不能带领大家,给众人牟福利。
那很快就会自己走掉的。
反之,哪个哪个族强起来了,就会有一堆人,络绎不绝的来投靠。
小部族如果能消化之,瞬间就能变成大部族。
不过,时代不一样了。
整个草原,经过几百年的时间,被大普罗斯和大乾双轮交替的打压,早已经是衰弱无比,就算是有人加入到郭定的麾下,也不能塑造从前黄金汗的奇迹了。
此时此刻,郭定的实力到了一个极限。
她已经不甘只是当一个土匪头子了。
她要当女王,真正的女王。
曾经草原北莽土部族女王的那样一个女王。
拥有自己的王城。
人在王城之中。
发号施令。
那会是多美好的日子啊。
但是不行。
靠草原,大部族皆鄙视之。
哪一个真正看得起郭定。
甚至他们早就放言,明目张胆的说要看郭定女王的下场。
他们认定了,郭定强大不了多久。
现在郭定大约有所了解了。
原来,天下有变。
而这个变化,对她不太友好。
她转了好几个圈子,对向老乌说:“我为了这个草原,为了这个国家,我也立下过功劳,是吧!”
老乌苦笑。
郭定道:“我和东岛鬼子打仗,好几次了,弹尽粮绝,我放弃没有?我没放弃,最惨的一次,我手下的战士几乎要死绝了。敌人利用铳子欺骗我,让我上当,那一战我们死了很多人,我屈膝了吗?我投降了吗?我没有。”
老乌闭上了眼。
他也仿佛回想起了从前艰苦的岁月。
“我的胸口被打中过,我的肚子被铳子打穿过,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死,我仍然活下来了,这难道不是上天对我的认可吗?连上天都认为我是对的,我该活着。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被放弃,那些部族王却安安稳稳的等着被招安。他们现在一定在等我被消灭掉的喜事!我就像个傻瓜,什么也不知道,在自己的家里,在突然的某一天,被新朝代打上门,他们会在我脑袋上插一个土匪的标牌,把我拉去打靶,又或者砍头,他们会砍下我的头,说看,这是一个土匪。但是,没人想想,那些部族王就一个个都是干净的吗?他们哪一个敢说比我干净,我才打劫几年,他们都打劫多久了,这不公平!”
她的话引起了老乌的共鸣。
“是的,这不公平。就像是我,一个混血。其实这又能代表什么呢?我生在草原,说草原的话,喝草原的水,吃草原的肉,和其它人一样,但就是因为我是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混血,所有人都鄙视我,看不起我,但细究一下,他们又有几个是父亲的亲儿子,有多少是借种借来的,就因为我的相貌明显,就歧视我一个人?这是公平吗?郭定女王,这世上是没有公平的,这个道理,我很久就明白了。其实你是个好人,不然,光是一觉,我是不可能那么帮你的。在草原,一杯水,一块饼,其实都很贵重,更不要说我给你第一批军火的那几把铳子。但你是好人,我知道,你内心没有歧视我,你有事了主动找我帮忙,有很多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哪怕去死,在地上爬着,也不愿意对我低头,求我帮助,还有,你真的没有厌恶我,这一点我特别感谢你。”
郭定女王皱眉。
“你想说的是什么?”
老乌道:“我是想说,现在女王你既不容于新朝代,又不受部族王们的待见,那为什么不找大普罗斯人帮忙呢?”
郭定女王道:“什么?大普罗斯?”
那是——卖国啊!
郭定女王既然敢打东岛鬼子,一些事还是知道的。
比如大普罗斯就挺支持郭定打东岛人的。
但是,郭定也不是傻子,她早早感觉到了,这些大普罗斯人,一个个,肚子里就没憋好尸比。
现在好了吧。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草原很大。
对于领土无比痴狂的大普罗斯人,毫无疑问,想在这片富饶的草原上大大的啃上一口下来。
别看过往的岁月里,北莽的草原部族和中土打来打去的。
双方之间,早已经积累了无数的仇恨。
但一经有外敌到来,大部的草原人仍然认可中土的统治。
他们宁可亲附中土,也不想和大普罗斯人交往。
如果有草原人亲近了大普罗斯人,那他在草原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草原人十分直爽。
不会和他玩心眼子。
而是直接给他甩脸子。
不过,十分可惜。
过往的时间岁月,老乌在草原上一直没有得到他想要的。
所以,他产生了异心。
但即便如此,他也只是一个老乌。
区区一个混血,就算跳到了大普罗斯,也啥都不是。别小瞧了大普罗斯,这个国家,这一民族,十分排外。你区区一个混血,就算有一部分大普罗斯人血统,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老乌就想,如果可以,拉上郭定。
这女人有不可思议的亲和力,身边聚集了一群人,大多对她忠心耿耿。
如果拉上这个女人投过去,至少不会被大普罗斯人无视掉。
大约能捞一个好位置吧!
“我手上就这一点人,最值钱就是桑土城,如果投过去,这城就没了,凭我手下区区千把人,能得到什么?”
郭定对自己定位还是十分清楚的。
她手下的桑土城,看起来有好几万人生活。
其实一出事,最多只有千把号人是愿意跟她的。
这点人,对大普罗斯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一下,连老乌也沉默了。
此时,又有人来了。
是周阿叹。
这个周阿叹,也是个人才。
他甚至对郭定女王发起了追求。
可惜。
郭定女王得享大权,她自己早已经喜欢上了权利的味道,一眼就看出周阿叹的野心。说什么爱情,其实就是在觊觎自己手中的权利。
这个老小子,分明是想人财两得。
大权独握。
倘若她真接受了这个男人,搞不好过几年她就要思考迈左脚还是右脚才不出错的问题了。
叫来了周阿叹。
郭定立刻发火。
“你的人有人死了?”
周阿叹手下死人了。
这不可能。
刘醒非他们当然没有杀周阿叹的人。
所以是周阿叹自己亲手杀了手下的一个人。
但周阿叹不是一般人,他手下人控制得还是挺死的,倒不怕泄露什么出去。
当下,他就说了。
“这次探路,遇到了一些情况,我们遇上了一队人,看着不多,就想上去试一下,但没想到对方是硬点子,我们才一靠近,他们立刻开火,我发现他们手上都是东岛鬼子的快铳!这个,我实在是吃不下来,所以就只好回来了。”
这个大雷子果然厉害。
他丝毫不说对方是什么模样的人。
只一味的说对方用的是快铳,还是东岛人的快铳,就是想让郭定自己去碰钉子。
虽然以郭定的实力,是可以吃掉对方的。
但在快铳之下,想必会死伤不轻。
到时,她实力受损,就得重新看重自己了。
郭定眼神一凝。
“这草原上还有东岛鬼子?是那个军事基地的人出来了吗?也对,东岛人已经投降了,补给应该是断了,他们受不了了,所以才出来的吗?哈哈哈哈,老乌,咱们还有仗要打啊,先把这些东岛人干掉,再说其它的,而且,攻下了这军事基地,也许我们就可以向新朝代邀功了,我不信,这么大的功,他们还要杀我!”
老乌一想也对。
“听说他们是在草原上找什么宝贝,说不得咱们还能发上一笔,到时,进可攻,退也可守。”
郭定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了。
不说郭定他们出马。
这时,刘醒非他们到了冰川口了。
杨乖妹这时才解说道:“上冰川有两个走法,一是走南口,一个是走东口。很多人以为要走东口,其实应该走南口。从东口走,看起来平板,但其实路上有很多虚冰,冰沟,冰渊和冰窑子,掉下去就完了,救都救不回来,没人救的,要么你自己走出来,要么就死搁里头。不是没人情味,是没得法子救,一定要救,搞不好要死更多的人。而且这路面上雪很多,看不到下面的情况,只有最懂行的人才知道那要怎么走。我没那个本事,只能带你们走南边上去,这里虽有几个坡,但上去了就没事了,最多山多,但冰沟冰洞子会比较少,就是要注意一下水,上面有一些小冰洞里面有水,看起来很小,可人要是掉下去了,容易掉到里面储水层中,那是在山腹里的水,深不见底,不要因为洞小就不当一回事。我亲眼看到过的,有人掉下去就没影子了,就和消失掉了一样,不知道的可吓人了。”
可以得知。
杨乖妹对于冰川有一定的了解。
她甚至上过冰川。
但碍于实力,物力,她能上冰川的次数不多,并且也深入不远。
但这也有好处,她对冰川上的危险更为了解。
正是她小心翼翼,一步一移,所以在冰川上才摸清了这些情报。
坦白说。
如果不是事前知道。
如果上了冰川就傻乎乎的走。
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杨乖妹很快就走了。
她只是带路。
身上的破袄子是让她上不了冰川的。
魏小军看她离开,心里和吃了蜜蜂米田共一样,快要乐开花了。
整个人心都要飞走了。
陈青卓道:“梁姐她不是说,她们发补给的是走东面的吗?我们还走南面?”
吴那汉道:“大姐,你是真不听事啊,从东面走那是有向导给带路,你有向导吗?这些向导吃的就是这碗饭,所以才叫向导,才能穿过冰川,他们有已经摸清的道儿。咱们有吗?咱们没有,就只能走省事一点的南门道。”
冰川可以节省路径。
自有一些聪明人在上面探明了道路。
这一来需要高手,二来需要老手。
三来需要物资支持和时间的摸索。
考古队可等不起。
也没功夫在这地方慢慢培养。
自然也就走南边了。
从南边上去,是难了一点,但路上安全一些,那些冰沟子,冰洞比较少。
不然真掉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醒非一个健步,就上去了。
看起来又冰,又滑,又硬,又陡峭的坡,一跃而上。
刘醒非上去之后,就放绳子。
他仰仗自己的臂力,把人一个个拉上来。
这地方看起来是个小坡,其实贼难上。
也就是有刘醒非上去一个个的拉人,这才没问题。
但郭教授十分感谢他。
“小刘同志啊,这一路上,真是多辛苦你了。”
刘醒非一笑道:“都是为人民服务,没什么的,郭教授,你老这么说,我可不好意思了。”
众人此时心态良好,都说说笑笑起来。
踏上了冰川。
此际寒风方过,情况要好一些。
地面上有一些薄雪,倒也不是太打滑了。
所以初至于此,大家心情都还好。
孙佳玉甚至还轻轻哼起了歌来。
旁边吴那汉狗腿子似的在给她打拍子。
闹了两下,孙佳玉就不唱了。
但二人私下里小动作不断。
毫无疑问。
这个孙佳玉有些在渐渐的接受吴那汉。
吴那汉这人,年轻,英俊,聪明,又有活力,在追女孩上,也有颇多技巧,不敢说手到擒来,也是游刃有余,让小姑娘孙佳玉渐渐喜欢上了他。
二人不敢说郎情妾意,至少也是相互间有了心思。
这么一来,就苦了一个人。
那自然是陈青卓。
你想,她有些喜欢吴那汉。
但这个吴那汉却和她的小闺蜜孙佳玉好上了起来,还在她的面前,这么的打情骂俏,让陈青卓心里怎么好受。
不要说陈青卓了。
就是一个和吴那汉,孙佳玉没有关系的普通人在这里给强行喂狗粮,那也是受不了的。
于是陈青卓有意无意,放缓了自己的脚步。
原以为两人会注意到自己。
自己可以不动声色的打断他们。
哪知道这二人已经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直接就在那里说说笑笑了起来。
吴那汉显弄本事,说起了自己家里从前下墓的本事起来。
什么养狗下洞,什么留孙子不留儿子,儿子下洞爹看洞,爹下洞要孙子看洞什么的那一套。
正说笑呢。
刘醒非从最前头过来了。
“你们两个,陈青卓呢!”
吴那汉和孙佳玉一下子懵了。
往四下一看,果不其然,好端端一个大活人,陈青卓,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