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轿里的李元,轻轻靠在软塌上,手上是方才黄安交给自己的锦囊。
“老师作为三朝老臣,对于朝堂斗争的认知肯定是高于我的,不知他会对叶向高和韩爌之间首辅之争做出什么评价和判断呢?”
五指一和,将掌心的锦囊捏成一团,李元突然间有些心烦意乱。
原本李元的计划利用辽东大捷的功劳,彻底在辽东站稳脚跟,与此同时,韩爌正好凭借辽东运筹之功进阶首辅,那么短时间之内,两个还可以是合作关系,加上魏忠贤在宫中的发展,也可以影响到小皇帝的认知,那么对于未来三五年,李元的筹划都是有利的......
可是现在......叶向高突然来了这么一手,直接撕破脸皮将韩爌一脚踹到了山西去。
“左光斗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李元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大脑在急速的思考着,以李元对左光斗的了解,以其为人和性格,断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叶向高一手遮天,黑白颠倒,将皇帝和朝堂玩的团团转。
左光斗也站在了叶向高一边吗?
嘎吱一声。
正在李元思考的时候,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大人,府衙正门又被围上了,轿子过不去,”轿子外面,薛勇的声音充满了无奈。
平日里李府已经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无数的辽东官吏还有在野士子,都想要通过得到李元的赏识,取得一份进阶仕途的机会。所以李府正门偏房永远是排着长队,给门房递门贴的场景。
今日更甚,李元受封镇辽侯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辽东,乃至京畿一带。
近日来李府道贺的,送礼的,求见的,已经从永安坊,排到了三里之外的顺义坊。
“从后门进去。”李元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传来。
“调转队伍,”薛勇得了命令,直接驭马,队头变队尾,拐进了旁边的巷子。
“老爷回来了!”
李元刚刚迈进府衙后门。
祖怡萱便带着孩子和家中众丫鬟仆从在门口迎接了。
“妾身恭迎老爷回府!”
祖怡萱身着雪白色锦棉束身裙,外面罩了一件大红色裳绒,映的一张端庄高贵的容颜透着一分勾魂摄魄之感。
方玉儿和程二妹两人跟在祖怡萱后面,一个是娇嫩惹人怜,一个是英气中透着艳丽。
“大冬天的,做什么要出来迎接,”李元见状赶紧三两部跑过去将妻妾三人扶了起来。
“夫君得了镇辽侯,家中规矩也要立起来,你就是太宽纵了......”祖怡萱无奈的抿了抿红润的小嘴。
李元家大业大,若日后家中没有规矩,是要让人笑话的,她这个做主母的,需要帮助李元管理好后院。
“还是娘子想得周到,”李元面带微笑,低头道:“夫君这里受教了。”
“好不正经!”祖怡萱见李元当着众人开玩笑,俏丽的脸色顿时红霞一片。
拜见了老爷,众人也都各回其职,李元带着妻妾和孩子进了后宅。
“爹爹、爹爹,浔儿要抱抱!”
甫一进屋,李元的小女儿便挣脱了奶妈的怀抱,踉踉跄跄的向着李元跑来。
整个李府,要数程二妹所生的浔儿地位最高,可以说是整个后院的掌上明珠,两个哥哥都要往后排一排,在浔儿面前,只有受欺负的份。
“好,让爹爹抱抱浔儿,”李元对这个小女儿也是宠溺之极,几天未曾修理的胡茬轻轻的噌在女儿粉嫩的小脸上,惹得浔儿咯咯笑个不停。
“克淳(克澜),拜见爹爹!”两个儿子此时也有模有样的站在面前,依照先生教的规矩,给李元行礼。
两岁多的小孩子,此时正是虎头虎脑,也都继承了其各自母亲容颜的优点,小小年纪看起来都是俊俏之极。
“好,有进步!”李元单手抱着浔儿,另一只手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小脑袋:“功课做的如何?”
“回爹爹的话,”方玉儿所生长子李克淳奶声奶气道:“三字经已经背到羲农皇帝与三皇了。”
“俺也一样,”祖怡萱所生嫡子李克澜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也背到三皇了。”
“好,爹爹晚上检查作业。”
陪着孩子玩耍一阵,三个孩子便由奶妈抱着休息去了。
厅中只留了妻妾三人和贴身丫鬟。
“皇上封了夫君镇辽侯,那就是要常驻辽东,是不是意味着不再东奔西走了?到处打仗,”方玉儿虽然生了孩子,依然是一脸的纯真,娇嫩的样子,有些天真的望着李元问道。
“打跑了建奴,至少三五年之内,不会再有战事需要为夫了,”小桃正在用双手给李元按摩头部经络,李元靠着贴身丫鬟小桃发育完好的丰腴身子答道。
“希望几个孩子快快长大,帮助老爷分担些压力,”程二妹也是点了点头,非常认可玉儿的想法。
“三个孩子小小年纪便得了公侯伯爵的勋位,日后教导也要紧着,”祖怡萱知道李元的理想和志向。
夫妻情深,李元纵然瞒得了其他人,可是瞒不了枕边的妻子:“希望真的能帮助老爷做些事情。”
“嗯......”李元闭着眼睛,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半晌才喃喃道:“咱们夫妻四人好久没有单独一起吃饭了,吾突然想吃二妹亲手坐的双头熏鱼了。”
这位新晋镇辽侯的语气中充满了疲惫。
听了李元的话,妻妾三人互看了一眼,皆是满眼的心疼和无奈。
这些日子,用精疲力竭和呕心沥血来形容李元再合适不过了。
是夜,晚餐过后。
李元的书房亮起了灯火。
坐在桌子后,李元拆开了那个小小的锦囊。
“定国,见字如面,辽东大捷振奋人心,京城欢腾,朝堂甚喜......”
半晌之后,李元面无表情的将信件折起,而后前开灯罩,将信件缓缓点燃。
靠在椅子上,漫无目的的望着书房前面整列的书册,骤然之间,李元的双目聚焦在某一点,喃喃自语道:原来叶向高利用了士子的南北之争啊。
可是,北方士子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两方相争,正好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