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轻轻咳嗽了两声,才继续道:“前些日子,咱家接到线报,说是江浙地区的商税和桥路税的收成大幅减少,不单是朝廷那一部分,就连奴才和内宫皇上那一部分都被削减了不少,奴才一想,这还了得,欺负到皇上头上来了!”
抬眼悄麽看了李元一眼,见到其没有什么表情,魏忠贤才继续道:“咱家也不是随意就出手打杀的人,前期派人查了查,是南直隶那边有人入局,将江浙商税和桥路税截取大半,一部分流入两广,江浙福建那些豪门巨户之中,另一部分给了南直隶和两广知府知州的孝敬,剩下的全都入京,至于到了谁家府上,咱也不好说的太清楚。”
“因为你查了他们的财源,就对你大下杀手?”李元嘴角泛出冷笑:“你具体动了谁?”
“半个月前,就是大人您辽东大捷时候,”魏忠贤双手一拱,讪笑道:“皇上想要用钱,同时犒劳前方将士, 咱家也是心急, 就派出锦衣卫和东厂,重点查办南直隶的商税问题, 想要让那些侍郎,尚书们知道,此是关乎皇上脸面,该拿的、该舍弃的还是要心里有数, 可是那些个营苟商人, 满口仁义的巨阀,到他们口袋的钱财,如果不使出一些手段!是不可能给你掏钱的。”
魏忠贤轻咳两声:“咱家就派人将南京吏部侍郎的孙子给投了大狱,杀鸡儆猴!本来也没有真的将那小子打杀, 仅仅是受了一些皮肉之苦, 可是那些南京权宦一下子炸了窝一般,全都写了奏本弹劾咱家,本来咱就是给皇上办事, 虽然其中捞了一点油水,可是整个大明朝!谁敢说自己两袖清风......”
正说着话的魏忠贤一抬眼,看到李元冷峻的一双眸子,瞬间如同被扼住咽喉的鸡仔,只剩下咯咯咯的声音,不再说话。
呐呐无言的魏忠贤低着头,等着李元开口。
坐在椅子上的李元轻轻一叹。
江浙两广那些官吏贪墨朝廷税银,倒不是什么新鲜事, 给了谁孝敬, 也不是他李元能管的,当初盛名满天下的张居正也是家聚万金, 出入豪奢, 在当朝,就算是左光斗、叶向高等人不贪不拿, 但是其手下人也不会安分守己, 守着金山银山而空手而归!
再者言, 如果没有那些孝敬和入资的银钱, 堂堂大明朝首辅大人,依靠朝廷每年的俸禄, 哪里能够支撑起自家的豪华仪仗,安适生活呢?
半晌之后, 李元终于开口。
“东林党早就想要动你,此事只是一个由头罢了,”看着满脸鼻涕眼泪的魏忠贤,李元皱眉道:“东厂厂公,一任秉笔太监,怎么还是如此不堪!”
“让大人见笑了!奴才......奴才实在是委屈得很。”
“虽然东林党此次来势汹汹,此事倒也不是没有解法。”
“大人,请救救奴才啊!”听到李元的话,魏忠贤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紧接着就是咚咚咚的磕头。
“赶紧起来,”李元双眸之中透着冷漠:“此事虽有解法, 但是吾有一言问你。”
哼哧哼哧的爬起来,魏忠贤佝偻着身子一脸希冀的望着李元:“镇辽侯请问。”
“当初派雅丽齐到皇后身边的时候,吾曾言, 你要好生照看......”
“奴才全都照办了,”李元的话还没有说完,魏忠贤这边便开始表忠心:“奴才对待雅丽齐夫人那是早起问候, 日朝请安,就怕夫人那边有什么不满意的,夫人那边平日里就是陪皇后娘娘聊聊天,别的什么事都不用做,还派了十数个宫女照顾夫人起居,咱家都照看着呢!”
“吾问的是皇后张嫣!”李元有些不耐。
“皇......皇后娘娘,”魏忠贤一愣,讪笑道:“皇后娘娘也不是咱家有资格照看的呀,不过晨昏请安,咱家事每日都做得,还有就是皇后娘家得事情,也都是咱家一手操办,其父亲被赐乡侯, 家中赐了千亩良田,其弟弟还有一个侄子入了锦衣卫,挂了千户职, 都被咱家安置的妥妥当当。”
“只要是大人的吩咐, 咱家都是不求回报得一一照办!”魏忠贤此次不再坐回到椅子上,而是站在地上,佝偻着身子,尽是谄媚。
“一般从江浙收的商税,你那边有没有给皇后家份额?”李元抬眼,望着魏忠贤。
“这......”魏忠贤一愣,自家都不够用,哪里还会给皇后家?
“一会你就派人把以往皇后家应得的份额全部补上,直接派人交到其父亲手上,”李元抬手摸着下巴,继续道:“再者,带其弟弟入宫。”
“你亲自去,与其弟弟一起入宫面见皇后,”李元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边毛笔,魏忠贤见状,急忙上前帮助研磨。
“咱家带着皇后弟弟去宫里倒是没什么,但是就怕说话的分量不够......”魏忠贤此时已经明白生路在什么地方了,客氏与自己还有那些司里监的干儿子加起来,也许能够让皇帝犹豫一些,但是如果皇后肯给自己说一句话,那就顶内阁外臣百八十句啊!
最重要的,皇后现在身怀六甲,御医说很可能是一个皇子......
“吾写一份信,你交给雅丽齐,让她帮助你......”
“大人真是奴才的再生父母!奴才魏忠贤若渡此关,将在家中日夜供奉大人生祠!呜呜呜......”魏忠贤一边说着,还一边抹着眼泪,一个大男人看起来着实恶心人。
“生祠没有必要,”李元很快将信写好,交到魏忠贤手上:“做好你自己的事!”
“奴才叩谢大人!”
“薛勇!”李元朝着门口叫了一声。
嘎吱一声,薛勇从外面打开房门,书房内瞬间光亮起来:“大人,您叫我。”
“带魏公公出府,”李元摆了摆手,同时道:“让刘贵前来见我!”
千恩万谢的魏忠贤缓缓离去,李元再次起身,走到窗前,眸光中是一片决绝。
“道不同不相为谋,左光斗这话说的倒是准确,”李元一手扶着窗棂,用力之大,隐隐将窗棂上的直木捏的变形。
不多时,刘贵已经到了。
两方安坐。
“督察院左光斗、刑科给事中毛士龙、大理寺少卿惠世扬,”李元说出三个人名:“谍影卫手里有这三人的什么把柄?”
“只要想找,这世上没有什么人经得住谍影卫查的,”刘贵的脸上充满自信。
“给你三天时间,我要他们三人所有的贪赃枉法的材料和证据,就算没有,造也要造出来!”李元看着刘贵,语气中充满杀意。
“属下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