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起间谍案的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原来,须莫出任日本驻南京总领事以后,受到日军驻华特工机关头子土肥贤二的指令,用重金收买了黄建。
黄建成为日本的高级间谍后,又将其独生儿子黄冕送往日本留洋,归国后依靠黄建的关系混入外交部,成为日本特务机关安插在外交部的间谍。
随后,黄建的司机王本清,参谋本部少将高参郑天奇、军政部中校秘书张碧晨、海军司令部少校部员李陇海也先后被黄建拖下水,堕落为日本间谍。
然而这个间谍案破的太迟了。
由于日本侵略军得到了黄建提供的最机密的情报,因而被我军的许多重大部署都了如指掌,造成了难以估量的伤害。
日军已经占领魔都,兵锋直指南京。
军事法庭根据指示,立即处死黄建父子及其他日军间谍。
小河一郎虽然具有外交官的身份,仍然被装在了一只旧麻袋中,扔进了黄浦江中。
此案到此为止,后面的叙述功劳有条不紊的进行。
孙康石立下大功,可他刚刚升为少校,级别是没法再提了。岱副局长亲自给他颁发了一枚云麾勋章,也算是记住了他这个人。
在这件案子中,袁鹏飞屡立大功,尉级军官又好提拔。便直接从少尉变成了中尉,顶替了那个倒霉鬼队长,成为代队长。
而庄小曼,任务完成之后就不见了。袁鹏飞和孙康石提过一嘴,而孙康石给出的答复是:庄小曼沾他的光,被提拔到了少尉,派去执行别的任务了。
至于别的,孙康石就笑笑不说话了。
“咚咚咚。”
袁鹏飞把回忆抛之脑后,目光看向了门口。
来人是孙康石的秘书,他客气的说:“袁队长,科长叫你。”
“我马上去!”袁鹏飞爽快的答应了一声,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把门关上直奔科长办公室。
他有预感,要有新的麻烦了。
在科长办公室
孙康石坐在办公桌后面,脸色阴沉,手指敲打在桌子上,思考着什么。
良久,他才抬起头看着袁鹏飞,“你来啦,有件事儿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科长,您说。”
“你呢,脑子活络有想法。现在日本人快要打过来了,这南京城马上就要陷入战火之中,咱们军统也要开始干活了。
一部分人会跟着总部迁移,一部分人就地潜伏,还有一部分人就是派到占领区潜伏。你愿意去做哪一项?”
论安全,那肯定是跟着总部迁移比较好。虽然可能面临不断的迁移,日军飞机时不时的轰炸,但是毕竟一直在国统区,是可以在阳光底下行走的,安全性还是很高的。
不过,这一点不在他的选择范围之内。他的任务是体验谍战的刺激感,潜伏才是最刺激的。
这南京城即将发生的事情,以他个人微不足道的力量来说,他改变不了,也无能为力。
索性离开这个伤心地,去魔都更好。那样一个国际大都市,鱼龙混杂,十分重要。
不论是获取日军机密的情报,还是给他们搞破坏,都能更有效的抗日。
想到这里,袁鹏飞说道:“科长,属下愿意去魔都潜伏,为科长分忧,为抗日大局做贡献。”
孙康石目光微凝,点了点头,“其实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局里下了死命令,调动人手潜伏不可能违背的,主动和被动是两个选择。
这样,余则成的关系还在我手里,他现在还是潜伏状态。我把你派到魔都,你和他搭档,等候总部这边的命令。”
“是,科长。”
袁鹏飞就知道余则成没事,一个小小的爆炸还难不倒他。
不过想起炸掉油料船的皮志强,他还是多问了一嘴:“科长,皮志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去了魔都还联系他吗?”
孙康石微微的摇了摇头,“皮志强你尽量别和他接触。他跟一些帮派人员有来往,那些人不见得可靠,他的处境不太安全。
保险起见,你们最好别联系。还是让余则成和他联系吧。毕竟余则成经验丰富,出了差错也能及时发现。”
回到办公室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袁鹏飞便匆匆离开了。
告别,没什么好告别的。
这里除了孙康石,还有庄小曼,其他的人跟他都不熟悉,最多有一些点头之交。
至于说他这个队长手底下的几十号人,他现在连名字还叫不全,那就更没必要了。
潜伏,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那样才安全,可靠。
其实有些时候做个小透明也不错,别人不会在意你是谁,更不会记住你是谁。拥有这种特质,就是潜伏的最佳人选。
南京城虽然人口众多拥挤无比,但是他大小也是个官,而且还是这种手握杀生权力的官,一个不起眼的院落还是能分到的。
可他此时站在院门口,心情却有些复杂。
在这里住了没多长时间,离去也没什么不舍的。可是等他以后再回来的时候,这院子还能是这个样子吗?
“袁先生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啊?”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妇人朝他走来。
妇人是她隔壁的邻居,袁鹏飞也不好冷漠待之,说:“今天要出趟差,临时回来收拾东西。刘夫人这是上街买菜了吗?”
和现代楼房之中,对门邻居都难相识的情况不同。这里虽然都是独门独院,但是出了院门难免会遇上,打个招呼闲聊几句,实属正常。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是个在政府上班的小职员,每天早早的就去上班了,碰面的机会倒是不多。不过这妇人和家中的小男孩,他倒是偶尔会碰到。
那小男孩很活泼,在他搬来的第一天,便跑到他家来串门。知道他是个军官之后,还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问他有没有配手枪,蛮有意思的。
妇人的情绪并不高涨,点了点头,抱怨道:“袁先生,你是不知道,现在物价飞涨,手中的钞票不值钱。以前能买两斤菜的钱,现在只能买一斤了。米价肉价,都涨了,这日子都快没法过了。”
袁鹏飞看着她有点儿懵,两人打个招呼就行,用的着说这么一大堆吗?
妇人可能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将鬓角的头发梳到耳后,不好意思的说道:“袁先生别见怪,我有些情绪激动了。
可是物价涨的这么快,一个月的菜钱半个月就花完了,这日子的确有些没法过了。我也是今天被这些可恶的商家气到了,实在是太可恶了。”
袁鹏飞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虽然不做饭,可每天在外下馆子也能感觉到这物价的变化。
他好歹也都是中尉一级的军官了,可那点薪水就是不干别的,就是日常吃喝用还不够他花的。
这普通人家过得怎么样可想而知。生活质量肯定要下降一个水准,变卖家当度日很正常,更穷的饿死街头也不为奇。
这还是战争初期,等到战争后期,那钞票真的就跟废纸一样,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拿,可也买不了什么东西。
又闲聊了两句,妇人要回家做饭了,袁鹏飞脑海中想起以后的那场灾难,突然出言叫住了她,叮嘱道:“刘夫人,给你提个建议,最好早点离开南京城,往更远的内陆地区搬吧!战火就要来了!”
说罢,他径直朝家走去,大的局面改变不了,但他可以去敌后,为抗日做一份贡献。
他可不想连个小保姆都不如。
……
魔都,虹口宪兵司令部,高岛正在和他的上司木内影佐汇报这几天的收获。
“影佐大人,电厂爆炸案还没有什么收获,不过油料船的爆炸已经有了点眉目。
我们抓了几个混混,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叫皮志强的人。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军统的潜伏人员。
不过,此人居住在法租界,上门抓人有些不方便。”
“法租界,皮志强,有点意思。”木内影佐恍然道。
那天,他自以为得意,破坏了军统的计划。
可几天后便被打脸了,根据潜伏在南京军统总部的鼹鼠传来的消息来看,他木内影佐错了,大大的错了。
人家弄了一艘军火船,就是为了吸引他的目光,让他自以为得意。运送药品的船只,都回了南京城。负责人更是已经升官加爵,逍遥自在。
初次交锋便如此不利,木内影佐感觉整个脸都是火辣辣的。
把手上的事安排下去,他第一时间,捡起了这件案子,开始调查。
余则成隐藏的很深,孙康石已经撤回了南京,可唯独皮志强还在茫然无知的继续活动。
他被盯上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不过,他算是挑了个好地方。
法租界,日本人现在还没有做好跟法国开战的准备,公然带宪兵进去抓人,那就是撕破脸了。
他的上司即便给他扛掉罪责,那也会狠狠的训斥他一顿。
一个小小的皮志强,仅仅就是一把刀而已,又不是那起案件的策划人,还不值得木内影佐下这么大本钱。
思虑片刻,木内影佐说:“高岛,这个人不是很能掺和事么,找个机会把他引出来,抓住。即便那条大鱼溜走了,我也要通过他把剩下那几条小鱼都给钓出来。”
“嗨!”
高岛应道。
与此同时,袁鹏飞转道香江,乘船再一次回到了魔都。
相比那次的茫然,这次他的目标就清晰多了。余则成的家门口,他直接敲响了大门:“老余,在不在家?”
一连喊了几声,里面一直没有答应,他这才恍然的想起,今天不是休息日,老余还在贸易公司上班。
不过他的喊声还是把人惊过来了,房东看到他,急匆匆的跑来,“哎呦喂,你可算是回来了。这都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得收房子了。”
“一个月的房租是快到期了,我前段时间出了一趟差,这不刚回来嘛!现在我就给你交房租,这个月的,还有下个月的,都一起给你。”
袁鹏飞说着便掏出钱包,数了几张钞票递给房东。
房东拿过钱,摇摇头:“这回就这么算了,看你也是爽快人,这两个月的房租就这样。
但是我得提前跟你讲好,因为战争的缘故,涌入法租界的人更多了,这房租也都是不停的往上涨。
翻了年过来,我可是要涨房租的。如果你觉得太贵,请务必提前物色新房子。”
“明白,明白,房东你说的我都知道,只要你的房租跟其他地方的涨幅一样,我肯定不想让自己太麻烦。”袁鹏飞笑着说道。
普通人家因为柴米油盐,因为房租而头疼,毕竟挣钱的来源就那么点。
但是对于他来说,魔都就是一个遍地机遇的地方,不说变成多大的人物,但是让自己不为这些事情发愁还是可以的。
房东倒是没有想到袁鹏飞是这样的回答,他租出去的房子不少,经常跟形形色色的房客打交道。
一听他要涨价,个个都在抱怨。抱怨物价上涨,抱怨钱不好赚,抱怨房租太贵了,反正就是一个想法,房东你太过分了,涨房租是要逼死我们吗?
所有房客的核心目的就是不想涨房租,房东头一次遇到不怕涨房租的爽快租客,这还真是个稀奇事。
想到这里,他就更舍不得袁鹏飞这种租客了。
“袁先生,头一次遇到你这么爽快的租客。我也就多说两句,其实这房子你一个人住的话,根本用不了那么大空间。
如果不介意的话,四间房你留下两间正房自己住,剩余两间南房你可以租出去,也能减少一些你的房租开销。”
怕袁鹏飞误解,他还解释着:“当然,我只是给你提个小小的建议,怎么做还是看你的心情。反正我只管收房租,按月收到钱就行了。”
“房东先生说的有点道理,受教了。我再考虑考虑吧!”袁鹏飞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不是一下就能做决定的。
打发走了房东,推开阔别一月的大门,望着满屋子的灰尘,他不由得苦笑。
谍战生涯,从打扫家庭卫生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