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非常踏实,连梦都没做。
早上七点多钟我就醒了,旁边的大宝还在鼾声震天地呼呼大睡,而老光棍却不见了,只剩一团凌乱扭曲、脏兮兮的破被。我伸了个懒腰,挠了挠头,心想老光棍可能是去捡蘑菇了,他说他平时都起很早,我也没在意。
一起来肚子就很不争气,我急急忙忙穿好衣服,下楼。现在天已经大亮了,早晨的空气非常清新,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就是肚子饿得慌,我满怀期待跑到灶间揭开一个锅盖,失望地发现锅内空空如也,只残留有一点菜汤。灶台还是热的,大概昨天的剩饭都被老光棍当成了早餐。
我看到一边还有点蘑菇和人参之类的生菜,不知道为什么,我饿得已经等不及老光棍回来做饭,想着自己先做点吃。在山上天天能吃野味不假,但是总觉得少了馒头大饼子一类的干粮非常不适应,好像吃不饱似的。
我刚舀了点水到锅里,忽然听见山林里传来一声悠长的枪声。由于声波在森林里到处反射,所以在森里中很难判别声源的方向,即使去找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打猎。我继续向锅中胡乱添了点剩菜,油盐酱醋放上,一股脑煮了,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做好饭后我去摇醒大宝,帮他放了脓换了纱布,一起到院子里吃饭。
大宝气色越来越好,上半身的淤青斑点基本都消退了,他闻了闻我做的蘑菇野菜汤,笑着说:“味道不错啊雪狍,没想到你做饭还这么在行。”说着就捧起碗吹了吹,大口喝了起来。其实论做饭我也没什么经验,都是瞎弄,现在吃起自己做的饭,感觉非常棒,尝着盐竟然放的不多不少,咸淡适中。
饭后我和大宝在院子里闲谈着,将近中午,木门吱嘎一声打开,老光棍提着一篮子野菜蘑菇回来了,背后好像还背着什么东西史上第一祖师爷全文阅读。走近一看,我和大宝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乖乖!竟然是一只狼!”我一看老光棍的背后还背着一杆老式猎枪,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猎枪没被收缴,打猎也没人管。只是近些年山里的野生动物基本绝迹,偶尔能听见狼叫,但是很少有人见过狼。
一般东北狼基本上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在同一片领域待不上几个星期。眼前这只灰狼可能是觅食到这片森林,不幸碰见老光棍这个猎人,殒命枪口。不过这玩意也确实祸害人,到了冬天没东西吃会窜到居民区叼牲畜,甚至是攻击人类,听我父亲说,我还没出生时,我们那地方曾有个老人活活被狼咬死。
我没吃过狼肉,于是问老光棍:“狼肉能吃么?”
老光棍道:“当然能吃了,要不然我打它干什么?两位小兄弟没吃过吧,今天就让你们尝尝鲜!”
大宝说还真没吃过,不过听别人说狼肉又膻又腥,不好吃吧!
老光棍神秘一笑:“我自有妙法,你俩就等着吃这极品美味吧。”
随后我和大宝帮着老光棍把狼皮剥了,狼皮上的毛又粗又硬,尤其是脖颈处的毛,蓬蓬松松,摸着都扎手。老光棍说这狼皮也有用,洗干净后他就给小心翼翼展开晾在了太阳地里。
老光棍带回来好几种我叫都叫不上名字的野草野菜,说是除腥用,放在狼肉里一起吃非常带劲。剥狼皮时,四周弥漫的膻腥的气味确实不好闻,所以我和大宝都怀疑,老光棍做出来的狼肉能好吃么?但随即一想,即使有点难吃,总比天天吃野菜蘑菇的强,想着能改善一下口味,我和大宝都满怀期待地等着老光棍做好这顿别致的午饭。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诱人的狼肉汤终于做好了,我和大宝都已经迫不及待,不顾烫嘴,大快朵颐起来。别说老光棍做的这顿狼肉还真是美味,滑腻爽口的瘦肉丝,一点膻味也尝不出来。我边吃边赞不绝口,和大宝两人将老光棍夸得心花怒放。
灰狼身子不大,掏掉内脏骨头等,剩不了多少瘦肉。所以只消两顿饭的工夫,我们三人便将狼肉打扫得干干净净。
晚饭过后,大宝换完纱布后还是早早地睡了,他现在是大病初愈阶段,需要营养和休息。我心满意足地抹着嘴巴,和老光棍乱侃:“我说老殽头,这样的生活不也挺滋润嘛!干嘛还非要出去拼死拼活啊!以后我们哥俩会经常来找你的,顺便给你捎些旱烟食用盐什么的,缺什么就告诉我们。”
“你们这些小青年没过长这样的生活,不会懂的。”老光棍故作深沉,“一个人在森林里住,会快乐吗?胆小的都能给吓死。”
我说确实也是,开个玩笑么,我都老大不小了,这些道理会不懂?就跟审美疲劳一个道理,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肯定会厌倦的。
透过小偏窗,我看到外面月光如水,但是让高大的树木给挡住了绝大部分视线,显得非常压抑。
“我去撒个尿,你要不要一起去?”我突然来了感觉,问老光棍。
“不去了,你去吧。我抽斗烟。”老光棍用烟枪指了指,示意我自己去。
木屋内通风不好,非常闷热,一出来,我就让山风吹了个寒颤。在院子的一角,有一个简易的厕所,用松枝一根一根排列插在地上充当围栏,人蹲在里面都能看见头露在外面。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这个森林阴气森森的,总感觉外面的树木间潜伏着魑魅魍魉一类。我不自觉又打了个冷战,拉好裤链就往回走。正走着,我往前一看,不远处灶台旁边正有四个绿点,好似两双眼睛在幽幽地看着自己。我身体猛地一震,心脏就突突跳了起来。
那是狼的眼睛风口浪尖上的小兵!
我霎时反应过来,拔腿就跑,先跑到小木屋中再说。边跑我心里边琢磨,是不是因为我们吃了狼肉,这些同类的畜生才会来报复。早就听说狼、狐狸、黄皮子、长虫这些食肉动物极有灵性,会设计陷害人类,为同伙报仇。
小时候邻家的一个叔叔和父亲喝酒时曾闲扯过一些狼人、狐狸精、蛇精、黄皮子大仙之类的灵异逸闻,他们说这些东西碰不得,否则会遭到它们的报复。有人就因为杀了母狼和幼崽,夜晚被吃得只剩一具空皮囊,非常恐怖。当时我将信将疑,到现在一直记忆犹新,只是年龄渐长,对这些传闻也不太信了。
从厕所到小木屋有一段距离,那两只狼就埋伏在前方,我心里也不禁发毛,脚上用力,加快速度往回跑。我瞟了一眼,那两双眼睛还是在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看来两只狼在瞧准时机,蓄势待发。我刚跑到距离小木屋还有十几步,这时一声凄厉无比的嗥叫突然响起,刺破宁静的夜。
这声嗥叫就像集结号一样,我一想糟了,狼要展开攻击了。一转眼,两双绿油油的眼睛已经分开。说时迟,那时快,其中的一双眼睛已经迅速地在向我逼近。跑得近了,我看清了一条龇牙咧嘴的瘦狼向我扑来。我一下没躲开,让来势迅猛的狼一下子给扑倒了。我已经顾不上害怕了,两只手本能地揪住狼脖子处的皮毛,以阻止它的尖牙利齿。狼虽瘦,但是力气很大,不停疯狂地乱摆,想挣脱开,一口咬住我的脖子。
正忙得不可开交,我猛地瞥到,灶台那边嗥叫的那只狼也已经向我扑来。一只我几乎都承受不了,两只一起上,我还不乖乖地被吃成皮囊?想到这里我一阵胆寒。
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摆脱不了近身的这只狂狼。我的两只手实在不能放松,一放松脖子上就会中招。情况万分危急之下,一声悠长的枪声再次响起。奔向我的那只狼凄厉地闷哼了一声,应声倒地。我心中一喜,老光棍终于来给我解围了,一切祸端都是因他开始,要不是他非要吃什么狼肉,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老光棍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他端着猎枪,正找准时机解决掉和我纠缠不休的这只狼。我叫了声:“快打死它!注意别打到我!”
由于这只疯狼不断乱动,老光棍也拿捏不准时机,怕子弹从狼身体里窜出来打到我。我马上支撑不住了,大声叫嚷着:“快点啊!快点打死它!”
老光棍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办法,他干脆在我侧身不远处趴下,照着狼就是一枪,老光棍的枪法不错,想必以前经常打猎。这样子弹平行着地面,就算穿过狼的身体,也伤不到我。
枪声响起后,疯狼身体一震,顺势倒向一边,抽搐了几下就死了。我终于有机会爬起,感激地看着老光棍:“你来得真及时,再晚点恐怕我小命就玩完了!”
那边先中枪的那只狼还没死,只是受了伤,我看到它正试图挣扎着爬起来,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他伸长脖子,长嘴朝天,再次凄厉地嚎叫起来。还没叫完,老光棍抬手又是一枪,直中那狼的要害部位,狼应声倒地,嗥叫声戛然而止。
“糟糕了!快回去!”老光棍面色一变,拉着我往小木屋走。没过一会,四周又有数声嗥叫声回应,我突然明白过来,刚才那只狼正吹集结号搬援兵呢!紧接着四面八方一阵扑簌扑簌的响声,进门之前,我回头看了看,院子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十几双绿油油的眼睛,可能是惧于老光棍的猎枪,没敢贸然行动。
我头皮一麻,拉着老光棍看,老光棍说:“我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没想到这里的狼会这么多!”进来后锁好门,老光棍还不放心,又招呼我一起把长条桌子搬过去堵上。上楼梯时,老光棍嘱咐:“这一夜千万别处去,有屎有尿也得憋着。最好也别睡觉了,拿好你的刀子,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惊惧地问:“有这么严重吗?”
老光棍表情很严肃:“我们杀了狼群的首领,这梁子算是结大了!那些狼不会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