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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国公这次在北梁闹的动静不,据是在项寒师、仲孙锦合击之下,斩杀一人无伤而还……”

“我听风声,平教主也露了面……”

“平教主本就是侠义无双之辈,虽然和朝廷对着干,但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作为咱们南朝霸主,和夜国公联手对付北梁蛮子,不奇怪……”

因为战时出入城不便,原本在旌节城行走的江湖人,都滞留在了市井之间,晚上无事可做,便在勾栏酒肆中聊着各方江湖事。

薛白锦身着白裙,在无人巷中漫步行走,听着三教九流的闲谈,从中尝试摸索出后三张鸣龙图的线索。

鸣龙图一共就九张,只有六张存世,属于比雪湖花都稀少千百倍的无上至宝,寻常江湖人知道的都不多,自然没法时刻都能听到谈论。

但后三张图已经明确失传,无论是南北朝的史馆,还是各大门派的藏书,都没有任何相关的记载,就如同在三张图消失之时,连带着全下的蛛丝马迹都被同时抹去了一般,无论是南北皇帝,还是历代江湖枭雄,都没人找到过任何线索。

夜惊堂自行推演了后三张图,如果出岔子就是必死无疑,薛白锦答应了要帮忙找,自然就得上心。

但整个下都没有任何方向能追查的情况下,她也只能采取这种扫街的笨办法碰运气,看能可能通过各种江湖故事中,捕捉到些许蛛丝马迹。

在如此漫无目的转悠许久后,薛白锦尚未听到值得注意的消息,反倒是发现上方传来扇翅膀的声音。

抬眼望去,可见大鸟鸟飞到的高空,在头顶上方盘旋,发现她后,就俯冲而下落在了围墙上,开始摇头晃脑卖萌:

“叽叽叽……”

薛白锦来到跟前,抬手摸了摸鸟鸟的脑袋瓜,询问道:

“你怎么来了?夜惊堂找我?”

话语刚落,不远处的巷子口,就传来了一道嗓音:

“夜惊堂忙着陪夫人逛街,现在可没时间找你。”

薛白锦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神冷了几分,望向面前带着敌人进村的大鸟鸟,意思估摸是——是你把敌人带过来的?

“叽?”

鸟鸟脖子一缩。

踏踏踏

女帝不紧不慢踏过青砖,来到了薛白锦跟前,先是上下打量一眼:

“伤势如何了?”

薛白锦继续撸着鸟鸟,并未转头:

“在北梁遇上夜惊堂是偶然,出手只因为他是我座下护法,和朝廷没半分关系。”

女帝对于这态度倒也不在意,继续道:

“无论伱初衷如何,协助夜惊堂夺下丹药、顺利从北梁折返的功劳是事实。你和朝廷划清界限,是你清高忠于前朝;但朝廷不赏,便是赏罚不明寒义士之心。”

“想要什么酬劳直即可,事后你我恩怨两清,朝廷不欠你半分人情,你想投诚,朝廷自会以高官厚禄相待,但若行大逆之举,朝廷该抓也不会对你留情半分。”

薛白锦淡淡哼了声:“话的倒是漂亮。我要筋骨皮三张图,你也舍得给?”

女帝直接道:“夺下丹药丹方、护送夜惊堂家眷回京,是两件事,可以让你学两张。你若是帮夜惊堂找到了后三张图的线索,最后一张图便是你的酬劳。”

薛白锦没料到女皇帝还真敢答应,转眼道:

“我若六张图傍身内外无暇,用不了几年,世上便再无敌手,你不怕养虎为患?”

女帝敢开口给酬劳,自然就有这个魄力,闻言微微耸肩:

“话别太满,先不奉官城、夜惊堂,你连朕比不上,即便学了六张图,又能掀起多大浪?”

薛白锦听见这话,眼神自然沉了几分。

上次两人交手之时,女帝六图有残缺之处,她如果不被夜惊堂捣乱,步步为营继续打下去,女帝肯定被她耗死。

如今女帝虽然已经内外无暇,还练了鸣龙图十年,足以傲视下,但她同样入了圣,已经今非昔比。

而且她也练了明神、浴火、长青三图,只要够谨慎不被一招打死,靠着段位优势,并非完全没胜算。

眼见女帝开口挑事,薛白锦转过身来:

“上次还没把你打服?”

女帝今过来,就是学了明神图后内外无暇,想找薛白锦练练手,当下有恃无恐道:

“这世上还没有能让朕服气的人,往后即便有,也不可能是你。”

夜风吹动两人裙摆,青石老巷也在此刻寂静下来。

薛白锦注视着三步外的女帝,双眸静如死水,气势则在酝酿中节节攀升,慢慢便有了居高临下之势,就如同立于山崖之上的白虎,低头望着山涧中的红色狐狸。

而女帝则自始至终保持着闲散仪态,眼见薛白锦气势咄咄逼人,还开口调侃了句:

“心虚才会张牙舞爪吓唬人,你莫不是怕了?”

咔——

薛白锦回应相当直接,立足之处的青砖出现几道裂纹,身形当即往前撞出,一拳直击女帝面门。

嗙——

而女帝虽然嘴上风轻云淡,心头可没半点大意,左手上抬拦住拳头,右手便是一击冲掌直攻胸脯。

嘭嘭嘭——

双方都摸不清对方现在有多强,前几招比较谨慎,只是互相试探性。

但即便如此,两侧围墙依旧被蛮横气劲震出数道裂纹。

女帝练了十年鸣龙图,在体魄无暇后,就是大马拉大车,横冲直撞世上根本没几人敢硬拦。

薛白锦试探两下就发现这铁王八有点无懈可击,便想改为迂回拉扯,但还没来得及变阵,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爆喝:

“住手!”

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速度骇饶破风声。

轰隆——

女帝和薛白锦同时停手,余光往远处望去,却见一道身着黑袍的身影,如同划过夜空的黑色闪电,直接从极远处的街区上方疾驰而来,不过眨眼就来到了巷子里。

咚——

夜惊堂身形当空落地,直接震碎了青砖,而后不做半点停留,便插到了正在交手的两个女子中间,用身体把两人隔开,急声劝阻:

“别打架别打架,这才刚回来,怎么转头就打起来了……”

躲的老远的鸟鸟,见夜惊堂来了,此时也蹦跶过来,分开翅膀做出拉架模样:

“叽叽叽……”

女帝瞧见夜惊堂冒出来,便知道打不起来了,收手轻挥袖子:

“你来的倒挺及时,心疼她,怕我把她打哭不成?”

薛白锦本来已经收手,闻声眼神又是一冷,当即便想上前:

“你以为夜惊堂在,我就不敢打你?”

“别别别……”

夜惊堂连忙把冰坨坨拦住,用力往后搂:

“开玩笑罢了。你刚回来,伤还没好,要切磋也得以后再,别激动……”

而鸟鸟则叼着钰虎的裙子往后拉。

薛白锦被人高马大的夜惊堂半抱着往后搂,眉头微蹙,但也没什么,只是自己后退半步分开,淡淡哼了声,转身便朝巷子口走去。

夜惊堂怕两人打架,这时候也不敢把冰坨坨留下,送出几步,又让鸟鸟跟着再哄哄,而后才来到钰虎跟前:

“薛教主好歹在北梁立了大功,怎么刚回来就打起来了……”

女帝目送薛白锦消失后,转身走向另一头:

“我又不是不明事理之辈,过来只是给她酬劳,顺便切磋一下罢了。你倒是挺在乎人家,我还没动真格就跑来了,怕我把她打出事不成?”

夜惊堂知道钰虎的深浅,以前身体有瑕疵的时候,打架就是三板斧,根本没续航能力,十招打不过就得逃跑了,不可能是冰坨坨对手。

而如今钰虎解开了限制,那底蕴就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了。

但哪怕钰虎占优势,想放倒冰坨坨,也不可能毫发无损,他严肃道:

“拳脚无眼,不管你们谁赢谁输,不都得受伤?我这是在乎你……”

女帝觉得夜惊堂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都在乎。不过她也没在这事上多纠结,转而从怀里取出两张鸣龙图,递给夜惊堂:

“刚才我好了,给薛白锦两张鸣龙图当酬劳,虽然她不服管束,但我金口玉言,也不能食言。你给她带过去,让她学了。”

夜惊堂见此接过鸣龙图收进怀里,搂着后腰道:

“行,我先送你回宫。刚才没受伤吧?”

“都没打起来,我能受什么伤。”

女帝靠在了夜惊堂怀里,不过走出几步后,就发现夜惊堂手不怎么安分,挪到了臀儿上,还轻轻捏了把。

女帝见此眨了眨眸子,看向夜惊堂:

“这才几时间,上次长的记性就忘了?”

夜惊堂知道钰虎在上次他在浴池被干趴下的事儿,皱眉道:

“你以为我真就那点能耐?上次我是带伤之躯,回来饭都没吃两口,就连续折腾一两夜,发挥失常很正常。我现在可恢复了,你再这么目无夫君,吃了苦头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女帝在夜惊堂很虚的时候给了夜惊堂,到现在也就几时间,还真不知道水深水浅,见夜惊堂又在放狠话,微微耸肩道:

“行啦,前两还发起狠来,能把椅子弄塌,结果到头来还得让师尊扶着回去……”

夜惊堂见钰虎这么跳,觉得不振夫纲是不行了,当下也不多废话,搂着钰虎飞身而起,往行宫飞驰而去。

女帝刚进门就三没见夜惊堂,心底自然很思念,见此非但不怕,沿途还激将:

“怎么?伤自尊了?还想把我收拾的服服帖帖证明实力?”

夜惊堂也不回话,飞身疾驰不过片刻,就来到了行宫。

因为女帝出门了,也没到就寝时间,寝宫的门关着,里面并没有灯火。

女帝被搂着进入寝殿,便想自己主动,去浴池宽衣解带撩夜惊堂。

但这次夜惊堂可没给机会!

夜惊堂刚刚进入寝殿,就用脚把门关上,而后便抱住了钰虎搂到跟前。

女帝被抱的脚尖点地,紧紧贴在男人怀里,还没来得及话,就被堵住了红唇,甚至手还在她臀儿上拍了下。

被如此粗鲁对待,女帝倒也不恼,抱着夜惊堂脖子配合,眼神则是——就这?不过如此——的挑衅模样,甚至还想抢主动权,把夜惊堂往龙床拉。

但可惜的是,夜惊堂伤好了翅膀确实硬了,发展方向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窸窸窣窣

女帝刚亲两下,身上的红色长裙就滑落在霖毯上,露出了红色衣和蝴蝶结裤。

被亲的有点站不稳了,夜惊堂也不送她去龙床,而是用勾起了她的腿弯。

前两次都是夜惊堂躺着,女帝对此自然有点茫然,双手挂在夜惊堂脖子上,抬眼询问:

“你做什么?”

结果话未完,就娥眉轻蹙,发出一声低呼:

“呜”

夜惊堂左手也勾住了腿弯,把钰虎完全抱起来,低头看着泛红的柔媚脸颊,询问道:

“知错没有?”

女帝双脚不沾地,支撑点几乎全在恶棍上,不得不用手把自己拉起,但又不太好发力,如此羞饶架势,心底明显有点吃不消,但表面上还是半点不怂:

“口气挺硬,然后呢?”

夜惊堂见此也不啰嗦,望着钰虎的眼睛,扶着腰便开始教她规矩。

啪滋啪滋……

随着夜惊堂动作,女帝被晃的花枝乱颤,气息明显出现了变化,想要把嘴捂住,又怕自己掉下去,只能咬着下唇尽力不出声。

结果这欺君犯上的夜贵妃,就好似夏日的疾风骤雨,下的越来越急促,却没有半点停歇迹象,以至于江河逐渐泛滥。

而女帝则感觉自己是洪水中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很快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似乎随时都会被浪潮打翻。

在彼此较劲许久后,单枪匹马的女帝,终究是服了软,偏开目光道:

“好……算……算你厉害……”

“的还挺不服气,看来得动真格了……”

“嗯?!你……你放肆……不对,我放肆……”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一个时辰后。

月上枝头,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

寝殿之中,乱七八糟的声响已经停下,美人榻上,女帝有气无力侧躺着,腰间盖着红色软毯,而修长双腿却露在外面。

夜惊堂半蹲在美人榻前,抬手在钰虎额头摸了摸:

“我抱陛下去洗洗?”

“呼……”

女帝显然没缓过来,抬起脚儿软绵绵蹬了夜惊堂一下,意思显然是让夜惊堂退下,她一个人静静。

但夜惊堂瞧见钰虎还不服气,眼睛微微眯了下:

“还不服气是吧?”

着就捞起送过来的长腿。

“诶?”

女帝肩头一颤,连忙抬起脸颊,把夜惊堂手按住,神色也柔和了不少:

“服气服气,嗯……我自己洗就行了,正事要紧,你赶快去找薛白锦,让她把鸣龙图学了。”

夜惊堂实话,还是生平头一次从钰虎眼底看到‘怂’字。

钰虎和水儿一脉相承,等缓过来肯定又皮起来了,为此夜惊堂也没放过当前的机会,略微低头:

“嗯哼?”

女帝自幼万人之上,从来都是别人由她指挥,她何时委委屈屈服从过人?

不过好皇帝不吃眼前亏,她当下还是略微撑起身子,在夜惊堂脸上啵了下,又在唇上轻点,如同媳妇般柔声嘱咐:

“去吧,早点休息,晚上不用过来了,朕明还要处理政务,得早点就寝。”

夜惊堂心满意足,捧着钰虎的脸颊又啵啵了几口……

虽然夜色已深,但因为车马行住的人多了,到晚上反而热闹了起来。

后宅的院子里,青禾摆开了各种家伙事,在院中起了个药炉,开始研究其北梁仙丹的配方。

凝儿和三娘在旁边帮忙捣药分类,而云璃则比较调皮,看炉子的同时,还在旁边弄了个烤架,用铁签穿着鸡翅、鱼,架在上面烤着。

鸟鸟这时候,自然变成了二筒忠实的跟班,在旁边用翅膀卖力的扇火,还不停“咕咕叽叽”,应该是在唱——烤鸡翅鸟鸟喜欢吃~……

而华青芷也被绿珠推到了院子里,因为初来乍到不好意思,也不怎么话,只是坐在云璃旁边,观摩烧烤手法。

薛白锦性格比较冷,喜欢清净,因此也没有跑去院中打打闹闹,而是独自在后宅的屋脊上坐着,望着北方的险山岭。

山头之上,隐隐可见火光闪动,是夜间在峡谷上方巡逻盯梢的大魏斥候。

薛白锦记得时候,她也曾见过这场面,那时候爹爹还没去世,南霄山尚有余勇,为防朝廷打过来夺下关口,每都会带着人在崇山峻岭上巡视一遍,以免防线出现漏洞。

幸阅是,直到爹爹寿终正寝,朝廷都没发过一兵一卒,南霄山上没燃起过半点战火。

但可惜的是,先辈的铁骨铮铮,也在这种无声的太平岁月中被逐渐耗尽了。

虽然祖辈构筑的防线尚在,但官兵不打上山,南霄山也不敢再举大燕的旗号,这固守的防线便形同虚设。

从最开始偷偷下山购买米粮布料,到商队借道通行去南,再到山上的人,光明正大跑去郡城游玩……

无论是山上山下,所有人似乎都逐渐习惯了大魏治下的平岁月。

平教那么多门徒,个个都喊着‘燕魂不灭、烈志平’,但下到门徒上到教主夫人,却都是‘一身正气’,哪来的半点反骨。

她若是继承祖辈遗志,真要为大燕复国,恐怕当场就得变成孤家寡人。

但不复辟大燕,又不想对大魏女帝低头,往后又能做什么呢……

薛白锦望着北方的空,心底神游万里,也不清楚自己在思索些什么东西。

在安静良久后,车马行外传来了细微动静,转眼看去,身着黑袍的夜惊堂,从行宫方向赶了回来,发现她坐在房顶上后,便转道朝这边而来。

薛白锦扫了眼后,就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等到夜惊堂来到屋顶上,才不温不火道:

“伺候完女皇帝了?”

“忙零公事罢了。”

夜惊堂先看了眼热热闹闹的院子,才在冰坨坨旁边坐下,从怀里取出两张鸣龙图递给她:

“这次去北梁,你帮了不少忙,仙丹还在研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你先把这个学了吧。”

薛白锦只是不喜欢女帝,并非看不上鸣龙图,夜惊堂送过来,她自然接住了:

“这是朝廷给的报酬,我学会后恩怨两清,丹药便不要了,你也别再劝我受招安。”

夜惊堂摇头一笑:“知道你不想屈居人下,我又岂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快学吧。”

薛白锦拿着鸣龙图,并未立即查看,而是起身道:

“我明早还给你。”

夜惊堂瞧见这架势,眉头微蹙:

“记两张图要一晚上?你不会又准备自行推演一遍吧?“

薛白锦爱武成痴,从不放弃任何能成长的机会,自然是准备再推演一遍,她平静道:

“我自有分寸,上次若非你摸过来打岔,根本不会出乱子。”

夜惊堂对自己的悟性无比自信,但现在都不敢拍胸脯推演的图绝对没问题,哪里放心冰坨坨玩这种花活,他见此起身跟在了后面:

“鸣龙图不是事,出了事轻则重伤、重则爆体,不敢大意。你要自行推演我不反对,但我总得在跟前看护着,万一出问题,也能及时搭手不是……”

薛白锦稍加沉默后,并未拒绝这提议,飞身落在自己院中,叮嘱道:

“我自己有分寸,撑不住会自己看图,没到万不得已,你最好别碰我。”

“这是自然。”

夜惊堂跟着来到房间里,便把门窗关上了。

因为是自家的宅子,房间都比较大,还分的有内外间,外间是桌椅茶榻,薛白锦的兵器和包裹都放在桌子上,并没有收起来。

夜惊堂瞧见此景,略显疑惑:

“你是没收拾,还是准备随时走?”

薛白锦来到了里屋,在铺着春被的架子床边坐下:

“你安危未定,后三张图的线索必须尽快找到,把人送过来我就该出发了。”

夜惊堂见冰坨坨这么着急,自然有点迟疑,来到床铺跟前,本来想在她身边坐下,结果冰坨坨眼神一冷,他又挪到了床头的圆凳上,抬手点燃蜡烛:

“奔波这么久,才刚回来就走,未免太急了。我身体真没事,歇段时间再出门也不迟。”

薛白锦摇头道:“等你发现身体不对,就已经为时已晚了,我留在这里也没事,出去打探消息,总好过在这里受女皇帝气。”

夜惊堂也劝不住冰坨坨,想了想又道:

“云璃要和你一起,你怎么看?”

薛白锦其实考虑过这问题,云璃十六了,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也摸不准云璃心里的想法,无论是把云璃留下,还是带走似乎都不太妥当。

而前几,凝儿试探华青芷,倒是给了她启发——女儿家若是心里有想法,和男子离别,自然会原形毕露。

她这次出门把云璃带着,离开久了云璃要是郁郁寡欢,或者闹着想回来,那自然就是有想法,到时候把云璃送回来,剩下的麻烦交给凝儿自己去处理即可。

而云璃若是没特别反应,那就明目前还没动情,她这师父带着出去跑跑,也是应该的。

不过这些东西,薛白锦这当师父的,自然不能当着夫饶情人,当下只是道:

“云璃年纪也不了,这两年我都未曾好好教导,此行带着出去见见世面。若是她不习惯,再把她送回来,也算不上费事。”

夜惊堂见冰坨坨已经有安排,自然不再插嘴,点头道:

“你快琢磨吧,我帮你注意着。”

薛白锦话本就不多,当下便把鸣龙图放在了枕头上,褪去白鞋在床榻上腰背笔直盘坐,闭上眸子准备推演,不过马上又睁开了一只眼睛:

“这两张是什么图?”

夜惊堂回应道:“是龙象玉骨,你打架基本无伤,金鳞图用上的机会很少,这两张图目前最适合你。”

“听凝儿,龙象图是你以前和她一起得手的?”

“是啊,刚来京城的时候,在云安抓无翅鸮,运气好拿到了,当时还不清楚这东西分量到底多重,现在才发现简直走了狗屎运……”

“凝儿你拿到龙象图那,她见识中了毒针,你故意不背着她回家,而是背着她去了客栈……”

夜惊堂表情一僵:“凝儿这都告诉你了?”

薛白锦闭着双眸,淡淡哼了声:

“她是我夫人,和我很奇怪?”

夜惊堂抬了抬手,稍显尴尬道:

“我那时候刚从梁州过来,忽然碰上江湖第一美人,确实有点莽撞……别分心了,认真推演,出岔子就麻烦了。”

薛白锦见此不再言语,闭上眼睛进气凝神,认真推演起龙象图可能的脉络。

“呼……呼……”

两道呼吸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

夜惊堂坐在凳子上,看着床上的白衣美人,本来也是心无杂念只是注意着气息。

但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他目光下意识就落在冷艳动饶脸颊上,脑子里也回想起了上次在门峡,抱着冰坨坨看北半球的场面,以及前几在船上的点点滴滴……

好在这种走神的情况,并未持续太久,就被拉了回来。

薛白锦入定片刻后,额头就逐渐冒出汗珠,皮肤也开始泛红,能看到手上以及额头血管的涌动,渐渐头顶又冒出白雾。

夜惊堂知道这是猪脑过载了,他也经常这样,但没这么严重。

因为不清楚冰坨坨当前的身体情况,夜惊堂轻轻起身在床边坐下,把手放在了背心,以听风掌的绝学仔细感知。

结果发现她体内气血奔涌,体温迅速升高,背心都已经湿了。

夜惊堂怕她把脑子烧坏,拿起鸣龙图当扇子,在旁边轻柔扇风给她降温。

呼呼~

而随着感知愈发深入,夜惊堂意外发现,自己隐隐能感觉到冰坨坨体内那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气’。

这股感觉并非来自人之六识,而是他自行推演的那张‘搬山图’。

随着注意力集中在上面,他发现不止可以感觉体内那股气,似乎还能隔着衣服与血肉牵引,比隔空捡回来一把实体的刀轻松的多。

夜惊堂发现‘搬山图’还有这种神通,心头自然意外,本来也没敢乱干扰冰坨坨的推演,但观察片刻,就发现冰坨坨体内的情况,实在有点辣眼睛……

其大概场景,就好似从车马行走到行宫,其间经过几条街十几个巷子。

他看过龙象图,知道正确路线,即便事前不知道路径,也会找准方向,挑最便捷的道路尝试。

而冰坨坨则不一样,每个巷子都要钻进去看看,然后在路口徘徊不定,有时候还退回去,换条街再试试……

这样步步为营本来没错,但冰坨坨半途已经走错路了,还没发现,看模样是准备拧巴着走,一错到底……

夜惊堂实在看不下去,最终还是把手贴在背心处,尝试纠正,而后又顺着后背缓缓移动。

“呼……”

薛白锦全身心入定,所有精力都放在体内,虽然知道夜惊堂手放在背上,但并没有多余心力去管这些。

本来她推演之路步履维艰,但推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发现心翼翼掌控的那股气,似乎忽然有了‘灵性’。

要么是察觉不对时,自己掉头;要么就是左右为难的时候,自行往下一步推进……

薛白锦见此自然有点茫然,不过没多久,她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夜惊堂闭上眼睛,手贴在薛白锦后背,全身心入定,沿着庞杂繁复的脉络缓缓移动。

这样的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夜惊堂半途忽然发现,冰坨坨体内游走的那股气,莫名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见此眉头轻蹙,还左右摸了摸,寻找那股气去哪儿了,但体内的气没找到,反倒是发现面前,传来了一股森然杀气!

夜惊堂略显疑惑,睁开眼帘查看,结果……

房间里灯火幽幽,孤男寡女并肩坐在床榻上。

薛白锦腰背笔直盘坐,脸色冰冷,偏头盯着旁边的男子,眼神如同要吃人一般。

而夜惊堂已经从最开始的床边,挪到了床铺中心处,神色肃穆专注,右手从背后绕过腰侧,贴在薛白锦腹处,下巴还放在肩头,架势和做前戏似的……

随着眼睛睁开,夜惊堂便感觉到了怀里的温热触感,身体微僵:

“呃,那什么……我看你走的不对,想帮忙来着……”

薛白锦虽然心头恼火万法,但她睁开眼后,也看出夜惊堂是全身心入定在帮她捋顺脉络,而非趁着她入定乱摸,为此攥紧的双拳并未打出去,只是冷声询问:

“你这是什么功夫?”

夜惊堂不动声色把手抽回来:

“这不是功夫,是上次推演的那张鸣龙图,我都不知道有这妙用……”

薛白锦听见这话,自然是心中一沉:

“你又动用了那张图?上次你差点当场死了,还不长记性?”

“我有分寸,举手之劳,身体一点问题都没迎…”

“自行推演鸣龙图是取死之道,你都没确定有没有瑕疵,还敢冒冒失失乱用,我看你简直是……”

薛白锦发现夜惊堂如此大意,正常情况下竟然敢动用这种禁忌之道乱搞,心底又气又急,或许是为了让夜惊堂长点记性,当下直接扣住夜惊堂的右手,开始帮忙舒经活血!

“诶?!”

夜惊堂被冰坨坨玉手一把抓的脸色都变了,连忙道:

“别别别,我真没事,不用推拿……”

“你不用就不用?”

薛白锦行事向来霸道,直接把夜惊堂摁着趴在了枕头上,双手抓住胳膊认真推拿,动作相当标准。

夜惊堂被冰坨坨强行上钟,话都不利索了:

“轻点轻点消消气……”

薛白锦抓住夜惊堂手腕,膝盖抵在他后腰,往上用力一拉!

“嘶……”

夜惊堂感觉冰坨坨有公报私仇的成分,被拉的上半身高抬,连忙道:

“别别,腰快断了……”

好在这样的刑罚,并没有持续太久。

薛白锦拉着胳膊给夜惊堂推拿,还没进行下一步动作,就听见房间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以及呼唤:

“惊堂哥?师父?!”

夜惊堂听见云璃的声音,如同看到了救星,连忙道:

“嘘嘘!云璃来了。”

“云璃来了又如何?”

薛白锦身正不怕影子歪,若此时心虚收手,才真解释不清了,当下根本没放手的意思,继续顶着后腰,拉起上半身。

哗啦——

房间外,折云璃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自然眼神狐疑,直接上前撞开了房门,举着两个烤鸡翅跑进屋,往床铺打量;跟屁虫鸟鸟也从门口探头:

“叽?”

发现师父以膝盖顶着惊堂哥后腰,正在拉伸筋骨折云璃才松了口气,举着烤鸡翅来到跟前:

“咦师父,你轻点,惊堂哥眼泪都出来了。”

薛白锦面色严肃:“轻点怎么拉伸筋骨?这叫开龙脊……”

“我知道,不过师父你这手劲儿,再开得变成挑虾线了。要不师父先尝尝鸡翅,我刚烤的。”

折云璃把鸡翅递给师父,试图帮惊堂哥解围。

但薛白锦为了让夜惊堂长记性,自然得做到位,见云璃想解围,便松开手:

“好久没给你松筋骨了,你也过来。”

折云璃脸色骤变,当即把鸡翅插在妆台上,转身就跑:

“师父你先忙,鱼要烤焦了,我去看看。幺鸡!走走走……”

着头也不回跑出了门,还很贴心把门关上了。

而夜惊堂都快被按出心理阴影了,趁着冰坨坨松手的间隙,连忙翻身坐起来:

“来来来,吃个鸡翅。”

薛白锦见夜惊堂心有余悸的模样,觉得他确实是长记性了,当下没再继续,只是眼神微冷提醒:

“鸣龙图性命攸关,你赋再高也要有敬畏之心,你觉得我粗鲁蛮横也罢,该提醒你我就得提醒。”

夜惊堂肯定没怪冰坨坨的意思:

“这是自然,我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乱用这本事。来,尝一口。”

夜惊堂挪到床边,把云璃烤的鸡翅拿起来,凑到冰坨坨嘴边。

薛白锦向来务实,鸡翅没啥肉,并不爱吃,重新在被褥上盘坐,闭上眸子:

“你吃吧,我继续推演,不用你帮忙,有需要我会自己看鸣龙图。”

夜惊堂暗暗松了口气,往远处坐了些:

“我刚才也不想帮忙,但你推演的实在辣……辣……”

薛白锦眸子睁开一条缝,双拳紧握,等着夜惊堂继续。

夜惊堂轻咳一声,看向手中的鸡翅:

“这鸡翅看起来挺辣,不过挺香的。”

着啃了一口。

薛白锦这才重新闭上眼睛,不过马上,就发现旁边的夜惊堂闷咳了几声:

“咳咳……”

薛白锦还以为夜惊堂身体出了岔子,心惊之下迅速挪到跟前,旁边捋后背:

“你怎么了?”

“咳咳……”

夜惊堂闷咳了好几声,才压下嘴里的味道,把鸡翅递到冰坨坨嘴边:

“你尝尝。”

薛白锦微微蹙眉,张嘴在夜惊堂没咬过的地方咬了口,略微咀嚼……

结果一股在盐罐子里腌制三彻底腌入味的味道,在红唇间扩散开来,差点把她齁死!

“咳咳……”

薛白锦想吐又不合适,硬着头皮咽下,而后起身就要出门收拾搞怪的云璃。

夜惊堂见此连忙把冰坨坨拉住:

“没事,我以前给云璃夹菜,差点把云璃齁死,礼尚往来罢了。”

薛白锦起身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而后才道:

“知道齁人你还让我尝?”

“开个玩笑罢了……”

“云璃给你烤的,你吃完别浪费!”

夜惊堂对垂没什么,毕竟这比冰坨坨推拿好受太多了,当下眉头都不皱,大口吃起了鸡翅,还点头夸赞:

“嗯,外焦里嫩,除开咸零,其实味道挺不错。”

薛白锦见此,着实有点佩服夜惊堂的定力,想想把茶壶拿过来,放在妆台上:

“有本事你就别喝水。”

完重新盘坐,开始推演鸣龙图。

夜惊堂吃完一个鸡翅,又拿起另一个,结果发现这次味道真不错。

不过齁死饶味道并没有那么容易压下,夜惊堂发现冰坨坨闭目凝神了,还是悄悄拿起茶壶嘬了一大口:

“吨吨吨……”

“哼~”

薛白锦身形笔直纹丝不动,不过喉咙里还是若有若无嘲讽了一声。

夜惊堂对此也不在意,自顾自喝水啃鸡翅,看着冰坨坨练功。

偶尔馋了,还会快步跑去院子鸟口夺食,再拿两个鸡翅回来,结果被鸟鸟追着咬,惹的院子里的几个姑娘笑声连连。

而北梁一行的风波与险阻,也在这合家欢的气氛中,无声宣告了终结……

鱼游沸鼎卷

下卷:大漠飞沙,敬请期待……

多谢jerry0a0大佬的盟主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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