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君王家事
“咳咳……”
老皇帝虚弱的坐在自己的王位上，面色有些潮红的咳嗽着，半晌才缓过劲来，挥手示意端着水杯走过来的侍者不用过来，他轻轻的换了个坐姿，让身体坐直了起来。
“陛下，恕我愚钝，在这种时刻召集帝国近乎一半的领主来参加您的生日宴会，我看不出有任何可取之处，帝国局势糜烂，您要做的只能是慢慢改革。”
博丁纳尔大帝身前的，是圣兰斯第一宰相班德斯，他已经完全变白的头发有些秃顶，但是那鹰钩鼻却让他看起来有着一股常人难及的果决气势。
从老皇帝登基第一年期，班德斯便作为查纳克的左膀右臂一直辅佐着这位想要拯救圣兰斯于贵族泥沼中的帝王。
几十年的兢兢业业，班德斯称得上鞠躬尽瘁，但是这么多年的努力下来，帝国的形势却只是在表面上看起来有所好转，问题的根部却根本难以动摇！
贵族！联合起来的贵族！
他们就如同一栋大厦的根基，他们倒了，大厦便倒了——他们腐朽了，那么大厦也会跟着腐朽。
贵族们联合起来的力量足以抵抗那权利并不集中的君主——这是帝国千百年来不曾变过的事实。
国家的兴盛从贵族而起，国家的衰败也有贵族而起。
老皇帝叹了口气，苍老的面庞意境难掩疲惫之色，他笑着对着离自己不远处那位直言劝谏自己的老伙计说道：“你还是有什么说什么，这么多年来，还真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
“要是给你留面子，那你就不给我留面子了。”
班德斯也是叹了口气，两人均是感觉年华已老，似乎世界已经不是他们所了解的那个世界了。
“慢慢改？唉，几十年了，再慢下去，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偌大的江山崩塌在自己的手上了。”
“陛下，那——”
班德斯想说什么，却被老皇帝挥手打断。
“先别说这个，卡兰，把斯图叫过来。”查纳克冲着守在议事厅门口的传令员说道。
后者躬身行礼后马上转身去找“斯图”殿下——也就是查纳克唯一的儿子去了。
不多时，披着黄金镶边斗篷、一身华丽米兰亚铠甲的王子殿下大步走进了议事厅。
他的摸样一如查纳克大帝般透着一股英气，却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阴柔感觉——仿佛二十多岁的他完全没有年轻人应该拥有的那股热血澎湃的朝气一样，眉宇间满是阴郁的神色，他的脚步看似铿锵有力，仔细看来，却又像是筋疲力尽般强撑着身体一般。
轻轻叩着胸前象征皇室的徽记，斯图单膝下跪，低头道：“参见父王。”
“起来吧。”查纳克看向斯图的双眼却不像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而更像一位工匠看着自己失败的作品一般——除了可惜，还是可惜。
“说说这些天你都干什么去了，我的儿子，我们似乎很久没有见面了。”
“父王，这半个月来，我在寝宫中研读史书，前天应罗森伯爵的邀请去西部的狩猎场狩猎，昨天回来后便呆在皇宫中没有出去。”
斯图有条有理的列举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停顿和迟疑。
“哦？罗森最近倒是挺闲的，来，我的儿子，你来说说关于最近亡灵袭击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查纳克身子微微放松，靠回了椅背。站在王子不远处的班德斯微不可查的往后退了一步。
“亡灵袭击的事情在我看来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就是这些消息纯属无稽之谈，按着史书记载中的亡灵，他们是不屑与用刺杀这种卑劣的战术的，很有可能是某些人针对性的散布谣言，造成民众恐慌，至于目的，我不得而知。”斯图回答得很流畅，似乎这个问题他思考过很久，“另一种可能，那便是这些消息属实，确实是亡灵所为，而他们这么做，在我看来目的似乎是在为了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因为所有发生刺杀事件的城市都在与精灵帝国接壤的边缘，根据可靠消息称精灵帝国的边境也同时遭到了亡灵袭击，很显然，他们是在制造一种假象！”
“哦？什么假象？”
“亡灵们让我们以为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进攻计划，随时会进攻那些首脑被刺杀的城市，但是在我看来，他们似乎只是为了牵制那些前来支援并做好防御工作的机动部队。真正的目的另有所图！”
查纳克大帝听后看似满意的拍了拍手，说道：“说的很不错，我的儿子，注意身体，回去给芙罗拉问好，我不太方便出行。”
“是，父王。”
斯图察觉到了父亲不愿意再聊下去的意图，立刻行了一礼，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晌，议事厅内寂静的如同公墓园。
“你怎么看？”
查纳克突然声音干哑的开口问道。
宰相班德斯身体依旧是挺直的站着，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陛下的家事，臣不好说。”
“你倒是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啧啧。”查纳克目光放在了自己的手指上，轻轻的摩挲着那握了几十年长剑而生出了老茧，却是继续说道：“皇族的悲哀啊！我能从他那眼睛里看出他对我的不满，对我各种各样的不满！”
“他不满我对他的态度，不满我对他妹妹的态度，不满我对他母亲的态度——甚至，连我对这个国家所做的一切，他都有着不满。”
“可是他却不明白，坐在这里，这个看似充满诱惑而步步杀机的位置上，我能让所有人满意么？”
“不能！”
他重重的用手捶在了王座的扶手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狂妄，浮躁，急于求成。”他叹息道：“他还是太过稚嫩啊！”
班德斯默默的看着老皇帝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心下却也是有种悲哀的感觉——青黄不接，后继无人！这是皇族最为悲哀的事情。
皇宫外。
“备马，回去。”
斯图轻轻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铠甲，对着佣人说道。
不多时，高大而华丽马车便准备妥当，带着皇家才有的高贵气息停在了斯图面前。
沉默的登上马车，斯图坐在了车厢内柔软的沙发上，撩起窗帘望向了不远处戒备森严的西塞梵尔宫，眼角却是满满的不屑和反感。
“昏庸的老家伙！”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警惕的望向了四周，却是不再多言，一路没有再说过任何话语。
马车驶出很远后，空气中蓦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他的摸样很伛偻，似乎直不起腰来，黑色的衣服是紧身式样的，但却没有看到任何武器在他身上。
黑色的面罩下是一双紧眯着的双眼，望着远处的马车有些出神，随即“哼”了一声，身形又消融在了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