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润见常念看着正中间放着的模型,脸一红,道:“我找羽大侠借的。”
常念:“借的?但你开工坊在我模型做好之前,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做成功的?”
嘉润满脸骄傲的回道:“羽大侠说的,她对你有信心。”
常念:。。。难道说自己真的很自卑?模型这事,感觉自己的自信还不如别人对自己的多。
嘉润看着易容的常念陷入沉思,以为她在因为自己不告而用她的模型,认真的说道:“对不起,常姐姐;因为这件事关乎于我们的家族利益,实在不想拉你下水;我只想着若是成功,你的功劳没齿难忘,但没想到最后还是不得不来寻求你的帮助。”
这次出发来善堂路上,见过常念的人非常多,但常念在去嘉润的船舶研制院落时,还是不以本来面目前往,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常念顶着一张被微调过的脸,转头看着嘉润,从她眼神中看到的还是一如既往的真挚,面对自己的直视,她的眼神坚定,没有闪躲、回避。
常念:“我记得你这工坊开了已有好几年了吧,进展看起来似乎不是很理想,可寻到了根本原因?”
嘉润:“嗯,上次你给我说了思路后,我回去及时调整,然后我发现,请来的工匠们都不是弄虚作假,有非分之想的人,只是她们都是有独家传承,在很多方面,各有各的处理方式跟手法,导致同一样东西,最后往往不能非常契合的组装起来;以至于现在还是散乱得如一盘散沙。”
常念:“是把所有的部分都有,只是组装那一步还没有完成?”
嘉润:“八成以上的都有,只剩下的小部分没有做出来。”
常念看着完好如初的模型,好奇问道:“她们不用把模型拆开看一下,就能知道里面的构造?”
嘉润点头:“没人提出来要拆模型,都是观摩之后,就开始动工的。”
常念:。。。这才是真正的牛人呀,自己做这个还是因为看的多,又动手自己一步一步试出来的,完全达不到她们这种高超的技艺。
“跟她们一对比,真感觉自己是个凑数的存在呀~”常念悲伤的抬头望天,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常念:“有她们在,你确定还需要我的帮助吗?”
嘉润:“我不否认她们都是能工巧匠,但是想让她们的携手共同完成,我能做的努力都用过,几乎是不可能了,都想用自家的技艺,谁也不服谁!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组装出来我想要的。”
常念听懂嘉润话里的意思,把她请的那些工匠比作是巨石的话,那么她就是巨石之间的粘合剂,俗称‘加了科技与狠活的稀泥巴’,只要好好利用起她们,说不定真能做个超出想象的成果来。
常念:“那她们做好的那些零部件,放哪儿的?”
嘉润:“放在最大的三清殿里的。”
常念:“那你去找些体力好的人到三清殿来,顺道让莫离把我房里的工具箱拿到三清殿来。”
嘉润还来不及应答,只见常念阔步走到中间放模型的台子上,抱起船舶模型就往门外冲。
“哎!有人偷宝贝!”常念身后响起惊呼,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有人看到嘉润站在门口呆望着那个‘贼’的背影,目瞪口呆样子。
“小东家,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去追啊!”有人急切的催促道。
过了半晌,嘉润才慢吞吞的说道:“哦,好。”
常念一路冲到三清殿门口,门口站着两个护卫守着,常念老远的喊着:“把门打开!”
护卫不认识常念,当然不会听常念的喊叫,更加看到她身后跟着一大帮人,嘴里还喊着“抓贼!”两个护卫神情紧张的摆出对战姿态;
常念见她们这样,手一抬,使出在羽淼那里偷师学来的功夫,袖中的针飞出,瞬间封住了守门护卫的穴道,使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这一幕落在追赶常念的人眼中,看到的就是两个护卫端端正正的站着不动弹,任由那个‘贼’跑进了三清殿。
那个‘贼’还特别嚣张的转头对她们说道:“谢啦!”
因为都是住在善堂,江湖姐妹们听到抓贼,也飞快的赶过来查看情况,刚赶到三清殿前的平台边,就听到一声“谢啦”!
常念这一声道谢,成功的让那些追赶她的工匠们后脊发凉,纷纷停住脚步,往后望,看到是江湖上的豪杰,更是一脸懵,“什么?难道说我们这里还有那个‘贼’的同伙?”
“啊~老娘的心血呀~”心理素质不好的,直接哭出了声,一种常念这个‘贼’已经把她们辛苦几年的成果,霍霍一空了的悲伤逆流成河。
常念进了三清殿中,看到偌大的殿中,被各种各样的木材堆满。
常念:。。。自己做的时候,没觉得零部件能堆积如山呐?这等比例放大,堆在一起,居然这么多的吗?
不管了,赶在那些人追进来之前,常念抱着模型又转身走出了三清殿。
这时嘉润带着护卫还有莫离也到了三清殿前的院前,嘉润走到常念跟前,“今心姐姐,你要的都到了。”常念在外的化名还是今心,也和知道她易容的事的人,商量好,有外都叫她今心。
常念:“麻烦搬个桌子过来吧。”
嘉润:“好。”
“小东家,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就是,你们认识,你早说呀,故意吓我老婆子吗?”
“那么奇思妙想的小船,丢了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嘛!”。。。
周围站了大约有三圈的工匠打扮的人,纷纷说着不满;常念和嘉润都没有理会她们的话;常念不理是因为不熟,而且她看那些能人身上的傲气,是非常刺人的,轻易靠近,容易受伤;她不是一个会主动社交的人,完全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愿。
嘉润不理会是因为她已经被这些人的傲气伤透了心;她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是她们拿着她的供奉,用着她找来的材料,只想做自己的研究,自己若是说个什么,总是被‘这是家族传承,保密’来搪塞自己,她也是心凉得很。
桌在搭在三清殿的院中,周围也被嘉润清了场,只剩下护卫跟那些工匠们,外加莫离、嘉润和常念在。
常念把模型放在桌上,手法非常娴熟的开始拆,她这举动,可是捅了马蜂窝,刚刚表达着不满的人,直接气的跳脚,骂娘的,坐在地上痛哭的,姿态万千。
其中最为年长的一个人,痛心疾首喊道:“住手!无知小儿,快给老娘住手。”
常念不为所动,专注的做着手里的拆散工作。
见常念不理会自己的喊叫,她有些口不择言的对着嘉润喊道:“赵嘉润,老娘让你快阻止她!不然休怪老娘不客气!”
嘉润的不满也是积攒多时,听到这样的威胁,脾气当时也上来,“是吗?那你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不客气?”
老者:“你可真要得罪于我,你个小儿能承担起后果?如果不想以后找不到工匠,老娘劝你最好不要惹我不快!”
嘉润:“是吗?有什么后果,不如劳驾云老跟我好好说说?”
云老:“你。。。你就不怕我们不干了,把你偷偷造船的事,说出去?”
嘉润:“三流工匠家族而已,没你,我自能请到别人;不过你们一大家子,如果没有我这么几年的银子,不知祖宅还守不守得住?况且,当初我们可是签了十年的协议,你要违约,我自然会找法子要回我自己的东西;只是如果你家族没落,还做出如此违背江湖道义的事,就是不知你能不能承受起这个后果。”
云老被嘉润这一番毫不留情的挤兑、挖苦,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嘉润:“这小船本就不是你们的,是我拿回来的;现在我想怎么处理,我还不能做主吗?”
云老身旁的人,见场面的氛围非常的僵硬,站出来劝道:“小东家是误会云老的意思了,我们也不是要管您的意思;只是小东家有所不知,这小船的工艺非常的新意和巧妙,在当今是罕见的,至少在我们的家族中,从未见过有关这样的记载;若是随意拆卸,再也装不回去,可就。。。”
嘉润这时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从来没有提出要拆开小船查看,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常念听到那人的圆场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就刚刚听到的信息,常念忍不住想阴谋论:那些人不拆开,大概是不想让别人学会这里面的精妙之处;毕竟个人本事、悟性这些都不一样,万一拆开后,自己没参透,别人反而先自己一步学会,那岂不是失去发展家族的先机?
嘉润:“宜老,无需再说这些搪塞我的话,我是个商人,投入大把的财力物力,是要看到成果的;每次你们都说我是外行,不懂这些;是,我是外行,但这世上也不是只有你们是内行;今天这事儿,我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下的决定;若是你们不赞同我这个外行的决定,自行离去即可;我绝不为难各位。”
嘉润说完这话,常念也终于把外面的拆完,露出支撑整个内部的核心关键,轻轻抽出一个小小的木条,整个小船在众人的眼中,瞬间瓦解,“哗啦啦”的散落在整张桌面上。
除了木头落在桌面上发出的响声,只剩下在场人群发出的吸气声。
常念把玩着核心的小木条,眼光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轻轻扫过,最后定格在嘉润身上,说道:“现在我从最初的地方,一步一步的组装,你派人按照我的步骤,找出里面相应的零部件,同步进行。”
嘉润笑着点头,“好。”
常念又对旁边的莫离说道:“莫离,麻烦找出工具箱里的笔跟墨汁出来,我一会儿要用。”
莫离:“好的。”
因为是小船从起图,制造零部件,到最后的组装都是独自完成,所以在一堆散乱的各种零部件中找到想要的,还在控制范围内;虽然常念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的围观,有些不自在,但是她并没有丝毫的怯场和慌乱,常念在外面组装,另外一边的人去三清殿中找相应的。
围观的工匠们没有一个人离开,不得不说,技术人员,如果没有现实困扰,她们沉浸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面是非常单纯的。
常念组装了几个零部件,就停下来等殿内找零部件的人,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殿内找的人非常艰辛,围观的人看着那些人的动作,忍不住着急上火。
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道:“小东家,我们对这些熟悉,要不还是我们来找吧?”
嘉润快速瞟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常念,回道:“可以。”
工匠们听到嘉润的回复,除了几个年长的人,别的都去了三清殿;云老、宜老几人非常自来熟的围到了常念面前桌边。
宜老:“你的这个,我们做的,跟你的不一样。”
常念:“完全不一样?”
云老:“也不是,只能说类似,估计用起来,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常念:“那找出来看看吧,不试试,怎么知道谁的更好?谁的好,用谁的嘛!”
宜老没想到小东家找来这个内行,会这么说,像是受到鼓舞一般,“那我觉得这个,用我做的那个,会更好。”指着另外一个承上启下的地方,说道。
云老闻言,顿感不快,呛道:“是不是更好,拿出来试过才知道,你别把话说的那么满。”
宜老没有回话,但是她转身往三清殿里走,大有一副‘能用事实说话,绝不瞎哔哔’的架势。
云老见宜老没理她的话,也从另外一边往三清殿中走,另外几个人看着云老、宜老的举动,也跟着找常念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常念非常和善的用一句话聊完全程,那句话就是:“都可以拿来试试嘛,谁的好,用谁的。”
看着院中只有常念、自己和莫离,嘉润实在是忍不住的对常念说道:“真有你的!早知道这么好解决她们,我该早点儿去找你的;说不定这会儿早就成功了。”
常念一本正经的安慰道:“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毕竟如果没有嘉润这么几年的一退再退,怨气积攒已久;如果这些人不被嘉润突然这么赤裸裸的说出,她们本身面临的现实问题。
自己这么做,肯定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所以并不是她多厉害,只是捡了个漏,在恰到时候的时候推波助澜了而已。
正经不过两秒,常念语气轻快的打趣道:“你刚刚怒怼那些人的样子,真的很勇猛哟!”
嘉润一脸哀怨的望着常念,要不是场合不对,嘉润感觉自己能哭给常念看,自己这几年面对那些人的辛酸泪,真的是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