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婉如一番话让沈怀仁疑惑了。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是自从七朵会说话后,他第一次见她。
当然,若算上书院那次,这是第二次。
其实上回七朵扮男装去书院找沈楠时,沈怀仁第一眼未认出,可他是何等精明警惕之人,细看之下,立马辨出七朵。他误会七朵是为了找沈楠,故意扮成男装去混淆视听的。
故更加生气!
方才回家后,他特意与郑婉如说了七朵扮男装一事,见到他还故意装着不认识,言辞之间颇为不满。
郑婉如听了,立马为七朵辩解起来。
说七朵小小年纪,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想着法子去挣钱多不容易,扮男装只不过是为了行走方便,根本不是想去骗谁。
还说七朵去书院看沈楠,是因知道沈楠被打受伤了,那说明她是重情重义之人。要是七朵知道沈楠挨打受伤,却无动无衷,那岂不冷漠无情。
又说七朵比一般人聪明,天赋异禀,有一身令人惊叹的厨艺……
反正在郑婉如的口中,七朵的优点无限放大,几乎是那人间地上都少有的人才。
沈怀仁自然不信,还驳斥了她。
现在他亲口吃到七朵所做的河蛤,对郑婉如的话信了一大半。
可说到七朵之所以会做菜,是受自己影响,沈怀仁却不敢当了,他貌似既未下过厨,更没点拔教过七朵做菜,他会吃会说,却不会做。
他立马开口问郑婉如。“夫人,此话怎么说,我可不敢当此大功呢。”
郑婉如就笑着说,“老爷你难道忘了吧,你以前常喜欢给我与孩子们说在外面的见识,包括吃得那些美食,而七朵也在一旁听着。
只不过七朵与我们不同的是。我们是听着热闹,而她呢则悄悄记下这些菜的做法,然后将它们做了出来。
像这道蒜蓉河蛤,当七朵第一回做给我和楠儿吃时,我也大吃一惊呢,没想到七朵会如此聪明,真是天下间少有的奇才。”
虽然面对美食,可沈怀仁还是有些不信,不信七朵有如此能耐。能听一遍,就能做出这些美食来。
他有心想要考一考七朵,可眼下貌似不是个好机会,不能失了礼数。
“七朵,你真的能记住我所说的每道菜吗?”沈怀仁问。
“伯父,我记性并不是特别好。不能保证记住所有,但是伯父若现在说出一道菜的做法,我也许也照葫芦画个瓢出来。呵呵。”七朵笑得憨厚。
只要不是特别高端复杂的菜,她自信没问题。
而一些特别复杂的菜肴,她相信沈怀仁也只是会吃,却无法说出个所以来的。
像那道开水白菜,若沈怀仁吃过,最多只知那是味道鲜美的汤不是开水,却说不出那汤到底是如何调制出来的。
“嗯,不错,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好,下次我若馋了。想吃什么菜而咱们这儿又无,到时喊你过去,帮伯父做个两三道出来解解馋。可好?”沈怀仁温声说。
“好,我随时乐意。”七朵笑眯眯的应。
徐氏在一旁嗔,“朵,别将话说得太满,到时让沈大人失望。”
她又对沈怀仁说,“沈大人,您别听朵的,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呢。”
“谭大嫂,有智不在年高,七朵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孩子,我信她。”郑婉如立马护着七朵,不许别人说她不好,哪怕徐氏是她的亲娘,同时只是谦虚之言。
因现在沈怀仁在当面,可不能让他轻看了七朵。
徐氏哑然失笑,同时心底也涌动着浓浓的感激,七朵有郑婉如这般护着,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在心底最深处,见郑婉如看着七朵的眼神带着宠溺,徐氏又有一点儿小醋意,这是我的女儿呢!
接下来,沈怀仁依次尝过每道菜,不停颔首,连声称好吃。
远离朝堂这几年,他的性格变得更加亲民,官架子放下,更像是邻家伯伯那样亲切。
这些菜,让一向挑剔的沈怀仁赞不绝口,郑婉如更是笑弯了眼睛。
谭德金他们刚开始还有些拘束,可几杯酒下肚,加上见沈怀仁吃得高兴,他们也都放开了,笑声不断。
一顿饭宾主尽欢。
临离开时,七朵用篮子装了些黄豆芽和绿豆芽让郑婉如带回去,并说了做法。
豆芽也是刚刚才发好,明儿七朵准备去卖,之前在水煮鱼中放了些黄豆芽,郑婉如直呼好吃,并问这是何物。
七朵大概说了下豆芽的由来,郑婉如再叹她聪明能干。
“老爷,怎样,我没骗你吧,七朵能干又聪明吧。”在回去了路上,郑婉如笑盈盈的说。
看七朵出彩,郑婉如比谁都高兴。
沈怀仁侧脸看郑婉如,就着月色,见她面上笑意融融,他也禁不住乐了,“夫人,我怎么觉着你对七朵比对霖儿他们三个还上心,还喜欢呢?”
“七朵本就惹人疼嘛,人家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郑婉如笑着应,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七朵就是有一份特别的感情,就是喜欢。
“呵呵,夫人,你难道忘了嘛,七朵可不是你的女儿呀。”沈怀仁哑然失笑。
郑婉如愣了愣,也笑了,感慨道,“是呀,我也忘了,在我心中早将她当女儿来待了。”
沈怀仁见此,生出几分怜爱来,为自己这些年未尽到为人夫的职责而内疚。
早些年他在外为官,几年才能回来一次,这些年虽在家丁忧,却又忙着在书院教学,孩子们又都在求学读书,却忽略了郑婉如。多数时间都是她一人守着那空荡荡的院子。
七朵虽不是沈家人,却是陪她最多的,这也可能是她特别喜欢七朵的原因吧。
他搂了郑婉如的肩膀,柔声道,“夫人,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你还是搬去书院。与我们一起住吧。这样我们一家人就可长聚一起,你不用如此孤单。”
郑婉如看着天上圆圆的银盘,温婉的笑着摇头,“不,在这儿住惯了,还是觉着这儿住得舒适安心。再说了,有你和儿子们在,有七朵,我又怎会孤单呢。对了。你可不许再怪七朵了,她真是个好孩子。”
“好,好,不怪不怪。”沈怀仁宠溺的答。
稍默片刻后,他又说,“这些日子。韩和文那孩子天天给楠儿送吃的,之前我倒没怎么在意,可今晚吃了七朵做的菜后。我忽然在想,韩和文带来的那些菜会不会是七朵做的?”
“啊,还有这事,我没听七朵说过呢,你怎会想到是七朵?”郑婉如忙问。
“因水煮鱼、鱼香肉丝、麻辣豆腐、螺蛳这类的菜咱们这儿并没有,悦客来也没,韩和文是从哪儿弄来的呢?
我曾问过陈伯,他说是一位小姑娘每天提食盒给韩和文送菜,七朵正好会做这些菜,故我就在想。那些菜是七朵送的可能性极大。”沈怀仁分析着原因。
郑婉如唇角的弧度加大,满意的说道,“老爷。听你这样一说,我也觉着是七朵。这孩子一直懂事,楠儿被你打了这事,她一直耿耿于怀,心里难受着呢。她就用这样的方法,来表达内心的歉意。
唉,这孩子也真是的,也不知我说一声,真是难为她了。”
沈怀仁也轻轻叹气,对七朵的恼意在一刻消失殆尽。
因从始至终,韩和文一直未告诉沈楠菜是谁送的,这应该是七朵的意思,说明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上次之事,可能真的是无心之举,并非刻意而为之。
否则,此次她完全可以透过韩和文的口,告诉沈楠菜是她所送。
送走沈怀仁和郑婉如,六桔、二霞两人收拾碗筷。
自从七朵想出这些挣钱的主意后,除了做菜之外,其他的家务活她鲜少去做,有时她想插手,都被二霞和六桔推开,让她去歇着。
七朵也不坚持,她正好还有其他的事儿要忙。
豆芽已经全部发好了,只是还未将它们从筐中整理出来,也未过称,不知一斤豆子到底发出了多少芽来。
七朵与谭德金、徐氏、谭德金他们一起去看豆芽。
就着灯光,只见那几只竹筐内一片雪白,齐整的豆芽根根立起,像等待检阅的士兵一样。可能是因使用灵泉水的原因,豆芽根根粗壮,颜色发亮,水灵灵的。
光看卖相,就觉着若咬上一口,绝对是水生生的。
七朵真拿出一根黄豆芽,放入嘴中生嚼起来。
转着眸子累累品尝,抿唇笑了下,豆芽不但水份足,且还带有特殊的香甜味,没有以前豆芽那股子豆腥味。
绿豆芽稍好些,特别是黄豆芽,有一种豆腥味,有部分不爱吃黄豆芽的人,就是不喜欢那豆腥味。
如此水嫩的豆芽,用开水稍烫一下,放一些油盐酱醋和葱,就能凉抖出一道美味的凉菜来,十分方便的快手菜。
而让七朵别一重惊喜的是,豆子的出芽率超乎她的想像,一斤黄豆出了九斤,一斤绿豆是十一斤,这当然都得益于灵泉水的功劳。
七朵略算了下,黄豆的市价是十文钱一斤,绿豆稍贵一点儿,十二文一斤。
那么豆芽卖多少钱一斤合适呢?
豆芽不说在整个大名朝,但起码在桐林县这一块,绝对是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这样一来,整个桐林县就有一个庞大的消费群体。
若想让人人都能吃得起,价钱不能高,否则一般农家不舍得去买。
七朵相信要是卖给酒楼,十文钱一斤也好卖,可光考虑酒楼,销量不会太高。
“四叔,爹娘,依你们之见,豆芽卖多少钱一斤大家比较合适,就是一般人家都愿意买来吃。”七朵问父母和四叔。
“要想老百姓们都能吃得起,自然是越便宜越好,最好不能超过五文一斤,不然,大家哪儿舍得花钱来买。”谭德宝率先说。
“是啊,朵,四叔说得很有道理,不能卖太贵。”徐氏和谭德金也点头。
“那成,咱们卖三文钱一斤,一斤黄豆咱们能挣十七文,一斤绿豆能挣二十一文。虽然看起来不多,可要是咱们整个桐林县的人都能吃上咱们的豆芽,那每天就能卖很多了,如此算下来,利润还是可观的。”七朵算起账来。
大家都点头,徐氏说,“没错,积少成多嘛,我们也不要太贪心。”
“好,这样吧,大哥大嫂,明儿我就挑着豆芽去各村去卖卖看。”谭德宝建议。
七朵摇头,“四叔,不急,这次豆芽少,明儿送去悦客来和春风得意楼就没了。咱们得多发一些,只是豆子不够,得先收购豆子……”
“七朵,你不是说不与春风得意楼做生意了嘛,为何又要去?”徐氏打断七朵的话,有些生硬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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