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朵见小伙计这番模样,就知他有重要的事要与徐佑轩说,忙告辞先出来。
下了二楼,她见何管事正陪着一位身穿衙役制服的男人在说话。
何管事态度恭敬,笑容讨好的意味十分浓厚。
衙役背对着她,看不清相貌。
想到那小伙计说得不好了,七朵猜可能就与这衙役有关,也许他是来找麻烦的,不然小伙计也不会那般着急。
七朵对何管事轻轻颔首,从他们身旁走过。
身后传来急促的下楼声,还掺杂着徐佑轩清朗的招呼声,“王捕头,久等了。”
王捕头?
七朵下意识的扭头向那衙役看过去,瞧了一眼之后,忙将脸又扭了回去。
衙役竟然是王红雷,方脸宽额,大眼高鼻,相貌堂堂,一脸忠厚老实相。
听徐佑轩对他的称呼,看来他真的升职做了捕头,混得还不错嘛。
只是不知他来找徐佑轩所为何事?
还有谭德银在他家养伤至今日,也不知伤势如何了,最好那双腿永久废了才好。
七朵有些恨恨的想,并非她恶毒,实在是谭德银太可恶。
王红雷起身,转过身去面向徐佑轩,客气的双手抱拳,道,“少东家客气了,您可是大忙人呢,本不敢来叨扰,可实在是事情太大,不敢不来说一声。”
“王捕头实在是太见外了,请问思宏现在情况如何?”徐佑轩迫不急待问。
王红雷四下看了看。做了个噤声动作,“少东家,这儿说话不太方便。”
“赶紧楼上请。”徐佑轩忙对着二楼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红雷又抱了下拳,跟着徐佑轩上楼。
思宏?
七朵觉着这名字十分耳熟。眸子转了转,终于想起是谁来,上次那眼神凶狠的少年硬闯书房,徐佑轩好像就是喊他思宏的。
不知这纨绔子弟又惹了什么祸事来,以至于让王红雷找上门来。
七朵撇撇嘴,这些事不是她能管的,去后院找谭德金,说了王红雷也在这儿一事。
“别管这些了,我们走吧。”谭德金抿抿唇道。
七朵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看谭德金。“爹。明日好像是娘的生辰吧,我们去买些东西,给娘一个惊喜好不好?”
“好。我也一直在想该给你娘买些什么好呢,走,我们去集上瞧瞧。”谭德金也笑着点头。
父女两人笑着从后门出去。
二楼书房内,徐佑轩请王红雷做了主位,然后忙问,“王捕头,思宏到底怎么了?”
“唉,这事说来也真是巧了。”王红雷摇头叹气说了事情经过。
阎思宏带了几个人拦住县令之子古建仁,说自己缺钱花,让古建仁将银子拿出来。
凑巧王红雷带人路过。古建仁喊了救命,并让王红雷严惩阎思宏,要将阎思宏带回县衙关起来。
而王红雷与徐佑轩认识,并知道他与阎思宏的关系,立马赶了过来找他说这事。
听完王红雷的叙述,徐佑轩面色阴沉如墨,似要滴出水来。
阎思宏啊阎思宏,你何时才能不给我们添堵啊!
他恨不得将阎思宏一脚给踹死。
他在心里重叹一口气,有些好奇的问,“古少爷几时来得桐林县,之前不是听古县令说他妻子儿女都在省城嘛?”
“这才来十日左右吧,之前一直待在县衙,只有我陪他私底下在县城里逛过几次。不然,阎少爷也不会不认识他,而上去冒犯。”王红雷解释。
徐佑轩恍然,也难怪阎思宏会惹了他,原来是不认识。
他忙对着王红雷作揖道,“王捕头,咱们都知道古县令一向器重您,这件事还得劳您在县令面前美言几句。
思宏年纪还小不懂事,有眼不识泰山,一时冲动,才会冒犯古少爷。这事我一定要禀了爷爷他老人家,让他好好教训思宏,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惹这样的祸事来。”
要不是看在徐老爷子的份上,他真的想甩手不去管阎思宏,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曾几何时,他在王红雷面前如此低声下气过。
都是阎思宏这混蛋闹得。
“少东家,阎少爷此次惹得动静实在太大,否则,我们也不会为难他。你说他惹谁不好,偏要去惹县太爷的公子,这……这不是老虎嘴上捊须嘛。
幸好县令现在还不知这事,我让手下的兄弟们想办法先将古少爷给安抚住,就赶紧跑来找您了,看这事给闹得。”王红雷满脸的为难之色。
拦路抢劫,这罪的确不轻!
徐佑轩听他这样一说,见县令还不知,心稍安。
他从袖笼里掏出一张银票,轻轻放在王红雷面前,说,“王捕头,这是在下一点儿小心意,您和兄弟们去喝杯酒,思宏的事还得劳你多费神。”
王红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下银票,是一张十两的银票。
他眼中滑过不屑之色,将银票给推了回去,摇头道,“徐少东家,不是在下不帮您,实在是古少爷的脾气不太好,我没办法搞定他。县令只有他这一个宝贝儿子,要是知道这事,思宏定难逃这牢狱之灾。”
“那可怎么办?”徐佑轩急得站了起来。
一人在书房内不停的走动着,在想着对策。
王红雷说得没错,古县令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定十分宠溺,要是被他知道这件事,思宏定难逃一难。爷爷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思宏,要是他老人家知道思宏出事,那还不得急坏了。
这混账阎思宏,惹谁不好。偏去惹他,真是找死。
怎么办呢?
唯今之计,只有先想办法搞定古少爷,让他能息事宁人不再追究思宏的过错。
徐佑轩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下。看向王红雷,又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与之前那张一起推向王红雷,说,“王兄,此事还得有劳你多费心,不知古少爷可有什么爱好?我希望能投其所好,让古少爷大人大量,能原谅思宏这次的无心之过。”
王红雷看着二十两银票,目中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他一脸正色道。“少东家太客气了。上次在下的岳父腿被摔断。还多亏了少东家您出面,求温神医出手相救,否则岳父两条腿真的保不住。
这份大恩在下还未来得及去报答呢。阎少爷是少东家你的表弟,也就是我的小兄弟,他的事也就是我的事儿,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逃过此劫。
我来想想古少爷平日有什么爱好。”
然后他就垂了眸认真去想古少爷的事。
而那两张银票,则被他十分熟络的塞进袖笼中。
看他这动作,徐佑轩暗暗摇头,却又无奈,想求人办事,你不舍银子哪儿能成。
过了半晌,王红雷才抬头。有些兴奋的对徐佑轩说,“少东家,我想到了,陪古少爷四处逛时,我发现他对那些古玩字画十分喜欢,咱们县城那些古董店几乎一家不落的全逛了个遍。
当时,他好像相中了宝庆斋中那幅韩秋所作的秋风美人图,只是没舍得出手。回去后,我听他念叨了好几次呢。
我在想,若少东家能将这幅秋风美人图买来送给古少爷,他一定会十分高兴。一高兴,什么话都好说了,到时我有信心说服他当这事没发生过。”
徐佑轩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虽然不收集字画,可也知道韩秋乃百年前的名家,流传于世的画作价格不菲,少说也要几百两,多则上千成万两也都是有可能的。
要让他花成千上万两去救阎思宏,说实话,他真的不服气。
只因阎思宏的德性,让他认为不值。
就在徐佑轩犹豫不决之时,又有人来敲门,说是楼下有捕快来找王红雷。
王红雷向徐佑轩抱了抱拳,说下去看看。
片刻左右功夫,王红雷急匆匆上来来,说,“少东家,对不住了,古少爷非要兄弟们拉思宏去见古县令,我那些兄弟们怎么也劝不住,看来我也只能公事公办了。唉,阎少爷此次真是……少东家,我先告辞了。”
说着,王红雷转身就要下楼。
徐佑轩牙一咬,恨恨的捶了下桌子,伸手喊,“王捕头,请稍等。”
背对他而立的王红雷,面现得色。
半个时辰后,徐佑轩领着鼻青脸肿的阎思宏回到春风得意楼。
“阎思宏,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是没得没得喝,还是没衣裳穿,竟然跑出去拦路抢劫,你是不是找死啊。你知不知道你的行径与那些山匪无二,今日你要是进了县衙的大牢,你这辈子就算完了。
阎思宏,你也做些正经事好不好,不要一天到晚让我们跟在后面操心,花了银子不说,这脸也丢不起。今儿你就给我回望松县去,我管不了你,也不想再管你了。“一进书房,徐佑轩就怒不可遏的训斥起阎思宏来。
他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啊。
方才他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下秋风美人图不说,还被古少爷用言语羞辱了一番,这种气可是从未受过的。
他怎能不恼。
这件事要是阎思宏没错,是古少爷恶人先告状的话,他还能原谅,可事实竟然真的如王红雷所说那样。
阎思宏年纪小小就敢干这勾当,再过两年,他还什么事是不敢干的。
想想这,徐佑轩就后背渗冷汗,有些后怕。
他气得要死,可人家阎思宏依然面若面霜,面无悔意,冷冷道,“徐佑轩,是你眼巴巴的要去救我,可不是我求着你来救的。我做什么,还轮不着你来管,先管好你自个儿再说吧。”
说完这话,他就推门而去。
根本不理全暴跳如雷的徐佑轩。
徐佑轩气得砸了书案上一方砚台。
而等他稍冷静些下楼来找阎思宏时,阎思宏早就不知去向。
此刻,县城一精致的豪宅中,一群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们围着圆桌而坐。
这群人中不但有韩大少,还有王红雷和鼻青脸肿的阎思宏。
还有一位肥头大耳的年轻公子手拿一幅画,看得眉开眼笑,画中是一位倚栏而立,回眸浅笑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