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有话就赶紧说吧,别磨磳。”赵氏催道。
“咳!”谭老爷子掩嘴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
而后他从桌上拿起一张招工启事,对着谭德金晃了晃,问,“老大啊,这招工启事是你们家贴的?”
“嗯,是啊爹,只是这启事怎么到了您手中?”谭德金答,只是装作不知启事被赵氏所撕。
“是我撕的,咋地啦?”赵氏脖子一梗,语带挑衅的说。
七朵真想上前去煽她一巴掌,哪儿有这样做长辈的,真是天下间少有。
谭老爷子拿眼瞪了她一下,而后又看向谭德金说,“老大,你们家这藕是从何而来的?”
“芦花坡水塘中的。”谭德金正色回答。
水塘中有藕,七朵从一开始就没准备隐瞒着谭家其他人,反正水塘是自己家的,谁也抢不走。
“啊,还真是那水塘里长得呀?”赵氏惊喜的问。
虽然谭家人也猜到藕可能是芦花坡塘中生的,但并没有百分百的确定,也没来得及去那儿确认。
所以谭德金的回答才让众人既惊又喜。
惊的是没想到那片烂泥中竟然能长出藕来,喜的是塘中有藕,这下子又有了一些额外的收入。
赵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立马说道,“老大,芦花坡的水塘是我们谭家的祖产,如今里面生了莲藕,那是咱们谭家祖宗见我与你爹辛苦操持这个家不易。特意赐给咱们家的。
藕你们先安排人去挖吧,等挖好后,我们再来分。放心,该你们家得的那一份。我们不会少你们家一斤的。”
这番话说得理所当然,十分顺口,丝毫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好像芦花坡依然属于谭家共有,她现在只是过是在安排谭德金去干活。
而且她心肠好,虽然分了家,但依然会分给七朵家。
指使和施舍的语气十分浓。
七朵心中怒,面上平静的问,“奶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听不明白呢?”
谭德金的面色也阴沉了下来。
当初七朵说赵氏和谭老爷子肯定会打藕的主意时。他还为他们辩解了。说他们不是那种人。既然分给他家了,他们就不会再要回去。
可事实却是残酷的。
“什么什么意思,我这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七朵你这死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不管在哪儿,大人说话你都插嘴,你要再说话,看我不打烂你的嘴。”赵氏指着七朵怒骂。
她发现,每次只要有七朵在,她的计划都不会成功。
所以她要赶紧让七朵闭嘴,不让七朵开口,否则今日之事又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谭老爷子立马也附合,“七朵。你奶说得有道理,大人说话,小孩子听着就是,莫插嘴。”
怎么,说无理的话,还不让人反驳吗?
七朵翻白眼看谭德金,谭老爷子与赵氏是长辈,她一时之间还真没办法去反驳,接下来,只能看老爹的表现了。
谭德金沉声说道,“爹娘,七朵虽然是孩子,可她说话有条有理,十分有分寸,从未说过一句不该说的话,为何就不能说话。
娘你这话我也听不懂是什么意思,芦花坡如今是我们家的,塘中的藕挖出来后,怎么要分呢?同谁分?”
七朵对着谭德金暗暗点头,就该这样说。
赵氏脸一拉,拍了下桌子怒,“老大,你这话说得一丁点儿道理也没有,塘里的藕又不是这些时日长的,可是分家之前就长的,就该属于我们所有谭家人,就得我们大家一起分。”
她撕了招工启事后,立马拿回来给谭老爷子看了。
得知上面的内容后,她立马将家中所有人召集到一起来,让大家想想这藕来自何处。
后来还是谭德财提醒,说可能是芦花坡那烂泥塘中长得,并说如果真是那塘里长得,应该有不少,要是全部挖出来卖,最少能卖几百两银子呢。
赵氏与谭老爷子一听,都觉着十分有道理,顿时都眼红了起来,更后悔分家之前没去那儿看看,将宝贝当垃圾给了七朵一家。
后来,大家就七嘴八舌的出起主意来,说该向七朵家要些藕过来才是。
赵氏与谭德老爷子点头同意。
正好林家一事上,他们出了五十两银子,这正心疼着呢。要是得了这些藕,不但能弥补这损失,还能有一大笔银子进账呢,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呢。
“爹娘,你们莫忘了,这两处祖产是你们当垃圾一样给我们的,现在知道里面有藕,又想要分,这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藕不管是以前长的,还是现在生的,现在都是我谭德金家的,黑纸白纸写得清楚明白,你们休想再来欺负我们。”谭德金怒了,霍然起身咬着牙,十分认真的说。
七朵满意的点头,幸好之前与老爹私底说了很多,不然,还不知老爹能否如此坚决的拒绝爷奶的无理要求呢。
就算现在水塘里埋了金山银山,赵氏与谭老爷子按理都不能再开口要回去的。
否则,这就是活生生抢夺儿子家的财产了。
“爹,咱们去找族长爷爷,当初分家是请他老人家做的中,咱们又签有分家契约,同时也让族长爷爷知道当初分家的缘由。”七朵也站起来,拉了拉谭德金的胳膊提醒着。
“对,咱们去找族长爷爷评评理去,问问他老人家,我们家的东西是不是该分给别人。”谭德金点头。
父女二人准备向外面走去。
谭老爷子气得脸色煞白,他没想到谭德金如今也变得难说话了。
本来想着那十亩多的水塘。谭德金肯定会答应大家分分的。
谭秉贵啊谭秉贵,你们夫妇做了那些恶心事,还希望儿子对你们言听计从么?
真是笑话!
经历了六郎与二霞之事后,谭德金一颗赤诚的心被伤得破碎不堪。泥人都有三分性子,何况还是一个七尺汉子,怎能一次次的被人当傻子一样欺负?
“老大,你回来。”谭老爷子喝斥。
这种事情他可不好意思让谭族长知道,昨日林家那件事,已让谭族长生了不满来。
家事还得在家里解决才行。
“爹,您若还是说那些话,我看就没那必要了。您放心,等我们将藕挖好后,肯定会送些过来给您尝尝鲜。”谭德金在门口站定。扭头看着谭老爷子正色答。
这是七朵早就与他们商量好的。再怎么不喜欢谭老爷子他们。但他们毕竟是长辈,等藕挖出来后,一定要送些过来。
谭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冲他招手,“过来。”
等谭德金走近后,他说道,“老大啊,咱们家的情况你也晓得,昨儿为了二霞,我们家借了五十两高利贷,老二借了二百五十两高利贷。按理说,这些银子该你们家出才是,可我们就是想着你们才分家不容易。我们自己扛下来了。
芦花坡塘里的藕要是少我们也不说那话,可那塘有十亩呢,你可不能吃独食啊。我们现在也不说将芦花坡给收回来,只分这季的藕,往后那塘里再长什么,我们都不管了,好吧。”
赵氏也接在后面说,“是啊,老大,你看老五还在读书,要花银子吧。桂花还未嫁人,将来嫁妆要花银子吧,还有你这些侄儿侄女都还未成亲,将来可都是要花钱哟。你们天天吃香喝辣的,难道就忍心看着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吗?
老大,分家后,我看你们挣了不少银子吧,又是收河蛤,又挖笋子,又是收黄豆绿豆的,以前没分家时,可没见你们有这些赚钱的本事呐,是有意藏着不使吧。
好,这些都是以前的事儿,我们现在也不计较了,只是那十几亩的藕,今儿不管怎样也要我们大家一起分,你可不能独占。”
见硬的不行,来软的。
同时,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吴氏、谭德财他们也出声道,“是啊,大伯,银子多了也花不掉哟,也帮我们一把吧。”
“大伯,我快要成亲了,正缺银子呢。”二郎说。
杨氏却未作声,她可不敢再去惹恼谭德金。
还有谭老爷子他们不愿意拿银子救三桃,让她也寒了心,觉着谭老爷子手中有多少银子与她无关,他有再多的银子,也进不来自己的荷包。
既然这样,又何必去得罪谭德金。
“爹娘,林家的事与我们家无关,所以银子更不该我们家出。只是芦花坡分给了我们家,那就是我们家的,谁也别想再要回去。”谭德金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吃这套。
他可不会忘了六郎生病之时,赵氏那可憎的面孔。
“老大,你当真如此狠心?”赵氏眯着眸子问。
“娘,不是我狠心,而是东西本就是我家的,您为何要这样逼我呢?”谭德金坚持。
赵氏霍地起身,砸了桌上的杯子,指着谭德金怒,“谭德金,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同意分,你们休想挖到一根藕。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
七朵此刻的心情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有怒有酸有恨有气,真不知谭老爷子夫妇的心是何物所铸,怎能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来呢。
“娘,您在说什么?”谭德金用陌生的眼神看赵氏。
这真的是自己亲娘吗?自己不她从路边捡回来的吗?她为何要这样待我?
我遇到难处,她不但不送上一句关心的问候,反而在想方设法摆脱自己,害怕受自己的牵累。
为了银子,她能卖我的女儿,为了达到目的,她的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老大啊,这次也不怪你生气,你做得也是过份了些。那些的藕,竟然非要独占,这些年,我们算是白养了你这个儿子啊。”谭老爷子仰天长叹一口气,幽幽骂道。
“爹,我们去找族长吧。”七朵拉了谭德金的胳膊往外走,不想再与谭家人说道理。
与这些无耻之人说道理,只会让自己受气。
谭德金点头。
父女二人不理会谭老爷子与赵氏是何态度,直接向院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