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胡的回答,让七朵一家人万分惊诧。
大家都停了筷子看汤胡。
“汤叔,林家的亲事已退,难道聘礼未收回去?”七朵问出大家心中的疑惑。
“银子和那些小东西收了回去,只有这五十亩田契未拿回去。”汤胡答。
“为什么?五十亩良田可是要值不少银子吧,林老爷怎会如此大方,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呢?”七朵追问。
她可没忘记退亲当天汤胡说过的那句话,‘那些聘礼也只不过是表面看着光鲜罢了,其实内里呀……嘿嘿,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哟。’
当时问汤胡这话是何意,他不愿意明说,她就起了疑心。
不过当时想着不管聘礼光不光鲜,反正已退回了林家,已与谭家无关,就没再多想。
却怎么也没想到五十亩田契依然在谭老爷子他们手中。
谭德金想到先前见到谭老爷子他们时,大家的情绪都不太高昂,看来是不对劲。
他也急了,忙问,“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要拿着田契去胡林镇上问问,大家都知道那五十亩根本不是什么良田,而是一个个的水洼宕,既不能种水稻,又不能种棉花麦子。”汤胡说道。
七朵一家经汤胡解释后才得知,林家的这五十亩所谓良田,实际上是胡林镇郊区一处荒废的田地。
不知荒废了多少年,早已看不出当初的模样,杂草,灌木,石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丛生的杂草之间还有许多水洼,胡林镇的垃圾多倒在那里,一年四季,苍蝇蚊虫四处乱纷。臭不可闻。
这片地本来是荒芜之地。属于官家所有。
林富贵当时娶了第二任妻子,精神变得稍正常些了,胡林镇的里正拉他去喝酒,骗他将这片土地给买了下来。
林老四发现后,去找里正,要求退还银子。
恰好林富贵又犯病,将第二任妻子打死,里正拿此事相要挟,逼林老四只得接受这笔买卖。
这片地倒没花多少银子,只是这儿不但不能种东西创造效益。反而每年还要上交赋税,每季每亩要交一斗米。每年按两季的水稻算,那就是每亩两斗米,一年五十亩下来就是十石米。
十石米对林老四来说是不算太多,可毕竟是一笔额外的花销支出,又无任何用处。
要将这片荒地变良田,那得花费重金去开垦,林老家不缺良田肥地。才不愿意再花银子去整这块地。
据镇上的老人说,当初这片田就是不出庄稼,才荒废的。
他十分担心整了之后,万一种不出东西那可怎么办,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
只好继续任其荒着。
后来他灵机一动,用它们做聘礼来糊弄人不错,让人受诱*惑而心动,心甘情愿的将女儿嫁过来。
这样一来,不但为儿子娶了媳妇。又将这烫手的山芋给扔了出去,一箭双雕啊,多好的事呀。
只是林富贵第三任媳妇娘家离胡林镇不远,知道这事,没有上当。
只有谭德银与赵氏他们轻信了刘媒婆,将草当做宝收了,结果还白白损失了三百两银子。
对于林老四来说,不管是嫁人还是赔银子,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啊!
而至于所说的两间铺子,只不过是在郊外的两间破屋子,根本不能做铺子用的。
听汤胡说完这些,七朵恍悟的点点头,现在终于知道上回在胡林镇时,个个都说林老四尖酸刻薄,为人奸诈,今日终于算是长了见识啊。
他利用人的贪欲,不但将那无用的田地给扔了,反而分文未花,白白赚了三百银子,这笔生意真是做得妙啊。
而对于谭老爷子他们受骗,七朵认为不能全怪林老四奸诈,应怨谭老爷子他们贪心。
要是当初与汤胡退亲时,不占这便宜,将田契还给他不就成了嘛,哪儿有今日之事。
当初林家来下聘时,已将所有的田契换成了谭老爷子与谭德银他们的名字,从那时开始,这片田地就划在了他们的名下。
退亲时,该去将田契上的名字重新换成林老四的。
十石米对林老四来说是九牛一毛,可对谭家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啊,一石米的市价是二三两左右,要是遇上荒年会更高,一年白白损失几十两银子啊。
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啊,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啊!
七朵在心里叹。
看着七朵一家人满脸的错愕之色,汤胡有些歉意的对谭德金说,“大哥,对不住,当初因听宝子兄弟说是老太太他们算计了二霞姑娘,我有些生气,就未对你们言明。
而且当初这也是林老四的嘱咐,此事一定不能说出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虽然林老四不是什么好人,可我当时终归是他家的雇工,我不能做卖主之事,还请大哥能谅解。”
七朵并不怪汤胡。
当时与汤胡初见,他能看在谭德宝的面子上帮了自己一家人,已是给足了面子。
他说得没错,不能做卖主之事,如果当初他将林老四给出卖了,自己可能还会看不起他,也不敢重用他。
想着万一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托他去办,对方碰巧也是他的熟人,那岂不是也将自己给卖了,多可怕。
谭德金与徐氏他们都是明事理的人,想法与七朵差不多。
“老弟,你言重了,我怎会怪你,此事与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为林老爷办事,就要将事情办好办妥,这本就是你当初的本份,怎能违背他的意愿。
我爹娘遇上这种事,其实是怨他们自个儿太……嗨,谁也不能怨。“谭德金正色对汤胡说。
“没错,汤叔,我们很感谢您现在对我们说了实话。经了这事后,我们更加明白人不能贪心这个道理,任何时候。都不能相信天上会掉馅饼。日后我们做任何事都会更加小心的。
汤叔,赶紧吃饭,菜快要凉啦。”七朵也诚恳的说道。
徐氏也点头,“是呀,汤叔,谁是谁非,我们还是能分得清的。林家那件事儿,当初要不是你鼎力相助,哪儿能如此顺利的解决,这份恩情我们会永远记在心间的。
至于其他的事儿。与你们一丁点儿关系也没,你可不能往自个儿身上揽啊。”
汤胡见七朵他们都言辞诚恳。也都说得极有道理,不像怪罪他的样子,心稍安。
但他还是说道,“大哥,如今老爷子老太太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田地的事儿,也不知他们会如何处理。那块田地想要卖的话,几乎不可能。”
七朵眯眼笑了笑。“汤叔,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也许我爷奶会想出好法子呢,嘻嘻。”
其实,她知道谭老爷子与赵氏肯定没什么好法子想的。
不管啦,这叫自作自受,一天到晚就知算计占便宜,这下子栽到坑里了吧。也算是个大教训,往后行事应该不会再如此轻率。
汤胡点头,这事的确不是他能处理的,低头继续吃饭。
吃过晚饭,稍事休息,汤胡就带着汤园儿去芦花坡。
谭德财与三郎也吃过了晚饭准备出门。
“老三,三郎,你们晚上可要打起精神,将老大家的藕塘看好,可不能出任何茬子,知道不?”谭德老爷子细细叮嘱。
“知道了,爷爷。”三郎应。
谭德财也点头,“爹,您放心吧,不为老大,就算为了四郎,我也不能让那些藕有事儿啊。”
“好,那快去吧,多带两床被子,晚上天凉。”谭老爷子关心的说道。
杨氏听了,撇了下嘴角,说,“爹,您对大伯一家可真是好呢,白天让三郎免费为他们家拉藕,这晚上还不让三郎歇一会儿,又让三郎去为他们家守塘,也不知大伯会不会领这份情哟。”
语气酸溜溜的。
谭老爷子立马狠狠瞪了她一眼,“老二媳妇,怎能这样说话,虽然分了家,但老大也是我们谭家人,眼下他有困难,我们该帮的就得帮。不然,那岂不是让庄上人笑话,老大是个心里有数的,他不会亏了大家的。”
未说守夜有工钱一事。
杨氏悄悄翻了下白眼,然后有些无趣的回房。
谭老爷子挥挥手,谭德财与三郎应着是之后离开院子。
刚到门口,王小刀与谭森二人的父亲匆匆而来。
“老三,你们这是去哪儿?”谭森父亲问。
“给我老大家看藕塘啊。”谭德财垂头应。
“正好,我们也准备过去,正想着去喊你呢,那一起。”谭森父亲立马说道。
王小刀与谭森昨日挨了板子,回家后又被家里人收拾了一顿,眼下都在家里养伤呢。
他们的家人可都记得那份契约上的约定,生怕七朵家的藕有事儿,于是约了一起过去帮忙看藕塘。
人多正好大家胆子也大些,谭德财立马点头应了。
三郎赶着牛车,载着谭德财、汤胡父子、王小刀与谭森父亲五人往芦花坡行去。
到了芦花坡,谭德宝看着多出的王小刀与谭森父亲,讶了下之后就暗乐,七丫头这法子还真是有用啊,他们还真来帮忙看藕塘呢。
这下晚上就热闹啦。
汤胡将食盒递给谭德宝,里面是热腾腾的饭菜。
除了晚上饭桌上那些菜,七朵考虑到谭德宝的辛苦,特意额外为他做了香喷喷的藕饼,里面放了些切碎的腊肉丁。
既好吃,又抗饿。
还有一小壶酒,大约二两的样子,既不会让他喝醉,又可以让他解馋。
“这酒肯定是七丫头装的,嘿嘿。”谭德宝掂了下酒壶笑。
他平日很少喝酒,但只要一喝上,就会傻乎乎的喝,醉了好几回。
七朵为此就劝过他多次,让他每次少喝一些,说醉酒伤身体。
现在酒壶里只有二两的量,怎么也不会醉的。
谭德金看着饭菜和酒,抿嘴乐,掀开盖子,吃将起来。
而七朵家这边,一家人也未睡觉,围坐在桌前,商量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