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一边往上房,心里一边在嘀咕。
老太婆喊我到底做什么呢?
难道是向我讨要那蹄膀和点心?
同时,她忽然又想到从谭大梅家回来后,还真没见到赵氏呢。
她一直忙着伺候谭德银,倒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赵氏忽然冒出来,说要找自己,杨氏这心里还真没底。
进了赵氏的卧房,她正半躺在床上,神情有些憔悴。
特别是青肿的眼睛十分醒目。
“娘,您这是怎么了?”杨氏指着那眼睛问。
心里却乐翻了,死老太婆,伤得好,这就是好吃的报应哟!
赵氏暗暗咬了下牙齿,淡淡道,“起夜时撞到床柱了。”
杨氏点点头。
赵氏又道,“你这人一去外边,心就野了,怎么就不晓得家里一堆子事情等着做。让你带的东西呢?”
果然是要东西!
啊呸,死不要脸的!
杨氏在心里骂,面上现出委屈之色,叹气道,“唉,娘,大梅她婆婆身子有些不舒服,大梅忙着伺候,忙得连觉都没得睡,哪儿还有空去买这买那的。”
“呸,你别在那说假话骗人。”赵氏不相信的说。
“娘,我说的全是真话啊,不然,德银怎么回来了,他是不想给大梅增加负担哟。”杨氏强调。
赵氏冷哼一声,也没再坚持,而是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纸来,递向杨氏。
杨氏接过,好奇的问,“娘,这是什么?”
“这是当初林家那二十亩田契,就是你们私吞的那二十亩。当初林家退亲时,田契未要回去,如今还是给你们吧。”赵氏解释。
什么?
二十亩田契约?
我没听错吧!
杨氏既惊又喜。
惊的是赵氏这种鹭鸶腿上还想割下四两肉的人,竟然舍得将田契还给她,这真是天下红雨,母鸡打鸣,公鸡下蛋啊。
喜的是。眼下手中拿着的真是那田契啊。
杨氏虽然识字不多。可这田契的模样,她可是深深印在脑海中的,怎么也不会忘却。
她可以确认,手中这张纸的大确是田契。
不过。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让她不敢相信。
她暗暗掐了下手背,牙咝了一声。
好痛!
这不是在做梦。
可这也太不现实了,赵氏为何会愿意将到嘴的肥肉吐出来呢,难道是这肥肉不好吃?
看来这田契有问题啊!
杨氏心里直打鼓,将田契翻来覆去又看了好几遍。
这田契看不出什么问题啊。
杨氏万分不敢相信的问赵氏,“娘,您怎么好好的将田契还给我们?这田难道有什么问题不成?”
她并不知道这田有问题。
也从来没想过田有问题,想着凭自己与刘嫂的关系。田要是有问题。刘嫂定会对自己讲明啊。
可刘嫂当初什么话都没说,直称这田是难得的良田。
不然,自己也不会生了想占有的心思。
可现在赵氏的表现,让她不得不怀疑。
“呸,不识好歹的死东西。你这说得是什么屁话。要不是你爹说,我才不会给你们,你要是不要,就还回来,死东西。”赵氏惺惺作态,欲擒故纵着。
不得不承认,赵氏在演戏方面十分有天赋。
本来还心存疑惑的杨氏,见赵氏这般说话行事,才相信这其中没什么问题。
原来不是赵氏想给,只不过是谭老爷子逼着给的。
“多谢爹娘。”杨氏忙笑着道谢,并问,“娘,这田契您不会再要回去吧。”
“要什么要?废话真多,你这驴心狗肺的死东西,给你东西,还在那里乱七八糟的问一大堆,要不是看你们家欠了二百多两银子,你爹也不会让我将田契还了,早晓得你们是这样混账,就不该给你们。给我还回来。”赵氏黑着脸骂,并作势要下床去抢田契。
杨氏忙将田契往背后一收,讪笑着道,“娘,我只是随口问问嘛,您别生气了啊。”
“快滚吧,省得我又后悔,看着就心烦,死老头子,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这家里日子往后可怎么过哟。对了,这事你可别跟老三他们说,不然,到时吴氏又得吵死。”赵氏沉着脸骂,一脸的肉痛模样。
“放心,我不会说的。”杨氏忙出了屋子。
赵氏看着杨氏的背影,脸上现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
杨氏,这就是老娘送给你的大礼,好好收着吧。
这就是你算计老娘的后果!
得意了一会儿之后,赵氏又看着另外三十亩的田契发呆。
在想着这三十亩如何转给他人。
杨氏不知其中的奥秘,喜滋滋的回到东厢,还真以为捡到了宝。
“德银,你猜娘找我去做什么事儿了?”杨氏高兴的问。
“不会有好事吧?”谭德银掀了下眼皮子。
他不认为赵氏会带来什么好事。
“真的是好事,瞧,这是什么?”杨氏将田契展开,乐呵呵的往他面前一递,像献宝一样。
看着田契,谭德银的眉头未舒展开,反而皱得更紧。
别说是他们夫妻两,换做是谭家任何一个人,看到二十亩田契都会怀疑。
因在大家的眼中,依赵氏性格,好东西绝不会沦到他人手中。
何况这还是一丁点儿银子的东西,更不会轻易给人。
“娘好好的怎么将田契还给我们了?这田难道有问题?”谭德银问,他与杨氏所想一样。
杨氏摇摇头,“应该不是,娘说是爹逼着她给的。”
将方才赵氏的一番话复述了一遍。
经她这样一说,谭德银心中的疑云渐渐消散,但还是有些怀疑。
要是赵氏方才说些好听煽情的话,比方像‘你们是我的儿子媳妇。这田契上写了德银的名字,当然该给他,反正我们现在挣得一切都是为了你们’等等这类,不要说谭德银,就算是杨氏,也不会信。
赵氏高明就高明在,明明十分想将烫手的山芋扔掉。却又偏偏做出一副山芋十分美味。之所以要扔掉,完全是逼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儿。
谭德银抿唇说道,“如此说来,这是爹的主意。我就说嘛,娘怎会这般好。”
“德银,你说爹这好好的怎么想到将田契给我们呢。”杨氏有些不解的问。
喜悦的心情过后,想得就要多些。
“应该是爹私自买了荒山,感觉有些愧对我们,就想用这二十亩田来补偿我们。应该是之前回来时,我说的那几句话起了作用,不然,老头子哪儿舍得。”谭德银有些得意。
认为是自己演的悲情戏精湛。让谭老爷子生了恻隐之心。
夫妇二人又说了几句。为了慎重起见,他们决定过两日,让三郎陪杨氏去趟胡林镇,看看田到底在哪儿,不管是自家种。还是佃给别人种,总要安排才是。
他们并不知道谭老爷子夫妇与谭德财已去过胡林镇一事。
那边田地不好的消息,谭老爷子更是让谭德财守口如瓶,他是怕被别人知道,会笑话他。
他可不想成为话柄。
不然,谭德银夫妇肯定会去找谭德财问问情况。
杨氏回了娘家。
她当然不会听谭老爷子的话,去问家里人可愿意来做短工或长工,回娘家,只不过是为了堵谭老爷子的口罢了。
就算有了这二十亩田契,谭德银决定还是要找谭老爷子说说那五百亩荒山的事儿。
等谭老爷子一进院子,五杏就站在东厢喊,“爷爷,我爹找您呢。”
“好,我这就过去。”谭老爷子温和的应。
他背着双手往东厢走,一边上台阶一边对五杏说,“五杏啊,你娘和三娘要是回来迟了,晚饭你和三桃做一下,你奶身体不舒服呢。”
“哦,知道了。”五杏苦着脸应,最讨厌干活。
特别是与三桃一起做家务,更烦,三桃最多坐在灶下烧火,其他向择菜洗菜切菜之类的活儿,她一概不会动手的。
五杏回房,嘟着嘴对三桃说了这事。
三桃也满面的不高兴,嘟哝道,“爷爷真是的,什么事只会指使我们去干,小姑手脚哪儿断了呀。”
“就是,小姑真是懒得生蛆。”五杏附合。
姐妹二人叹气,谁让谭桂花是赵氏的女儿呢。
谭老爷子推开谭德银的房门。
“爹,您来了,快请坐。”谭德银指着床边的凳子,十分恭敬的说。
“好,身体可好些了。”谭老爷子坐下后寒喧。
谭德银说了些客气话。
父子二人闲话了一会儿,话题自然而然就引到了七朵家买地一事上。
“爹,大哥买了五百多亩荒山,这应该花了不少银子吧?”谭德银状似随意的问。
“嗯,好像花了五百多两吧。”谭老爷子点点头,然后感慨,“德银,你该不知道吧,七朵这孩子真是太有出息了,将来恐怕还会有大出息呢,就连朝廷大员都对她赞不绝口呢。”
他大概说了下昨夜之事,眉毛色舞着。
眉目之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骄傲。
七朵如此有出息,他也是真心高兴的,特别中昨夜能与黄大人同桌吃饭,今天村里人都晓得了,个个见到他就翘大拇指,说他养了个好孙女,而且对他的态度,比以前恭敬了好几分。
而这恭敬之中,还带着一丝敬畏。
这让极爱面子的谭老爷子十分受用。
心情好,言语之间对七朵一家人当然就多有偏袒。
可听在谭德银耳中,十分的不是滋味。
没想到短短几日功夫,老头子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真是令人寒心啊!
有些话本想直接出口。
想了想,谭德银眸子一转,看向谭老爷子说道,“爹,儿子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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