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美食城的客人们都离开之后,七朵这才坐着马车回了家。
在临离开美食城之前,徐氏又去看了阎思宏。
阎思宏当时还被徐佑轩关在房间里,未离开美食城。
见到徐氏,阎思宏满脸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不管她如何唤他,如何说话,他不但不理睬,反而对她狠狠啐了口唾沫,又加上一句‘烂女人’,浓烈的恨意几乎要将她的咽喉给掐断。
徐氏万分伤心的离开,一路之上一言不发。
见她这样,七朵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想去安慰,可是想想之前在美食城时她待自己的态度,七朵唇抿了抿,也沉默着,安慰的话说不出口。
不要怪她不懂事,而是她也是普通人,也需要父母亲的关怀,也在意父母亲对她的态度。在被人欺凌之时,离她咫尺之遥的娘亲没有丝毫反应,这不能不令她伤心难过。
二霞和六桔上前去劝徐氏。
徐氏摆摆手,示意她们什么都别说。
二霞与六桔二人也沉默了,并下意识的往七朵身旁坐了坐。
六桔挽了七朵的胳膊,头歪靠在她的肩上。
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回到家之后,大家都各自去忙手头的事儿,少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就连小六郎,虽然有些不舒服,却不敢去找徐氏,只是咬着牙,与长生一起回了房。
徐氏神情恹恹的,一人撩了帘子进内室,躺在床上暗暗抹泪伤心着。
谭德金将马车卸下,交马儿送去后面的牲口棚,喂了饲料之后,他才回家。
一进院子,就感觉到院子里比平时少了些什么,他的面色也沉得厉害。
进了正屋,隐隐听到内室传来徐氏压抑了的抽泣声。他的心也跟着抽了下。
紧走两步,本想撩了帘子进去劝劝徐氏,可是手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一人默默的坐回桌旁,也卷了旱烟抽了起来。
‘咳咳’,涩涩的烟草味有些呛只,他不适应的咳嗽了几声。
他不喜欢抽烟,只是偶尔心情不好时才会卷上一支抽两口。
在烟火的明灭之中,谭德金黝黑面庞上表情变化不定,眸子轻眯。眉尖紧拢。看得出心情十分不好。
七朵三姐妹结伴戴上草帽。提了凉茶,一起去菜地松土除草,并顺便摘些晚上要吃的菜。
出了院子,三人都情不自禁吐口气。顿觉轻松不少。
“朵呀,今天的事儿,你也别放心上,娘当时可能是太伤了。”二霞柔声劝着七朵,指得是先前在美食城的事情。
六桔也说,“是呀,朵,娘是最疼我们的。”
七朵向二位姐姐笑着,宽慰她们道。“大姐二姐,你们放心吧,我早忘了那件事。”
二霞这才抿唇温柔的笑了,“嗯,这就好。”
六桔像大人似的轻叹一口气。有些担心的说,“唉,阎思宏可真是够可恶的,竟然当众那样骂娘,也难怪娘会伤心。我真不知道娘被他那样骂,竟然一点儿反应也没,哼,要是我啊,定会上前给他一耳光,太大逆不道了。”
她快言快语,爱憎分明,说出了七朵的心里话。
二霞也轻轻摇头,“娘心里应该是对弟弟心存了很深的内疚,认为是她欠弟弟的,想要补偿都来不及,哪儿还舍得打他呢。不过,娘这样并不好。”
美丽的眸子里也满是担忧之色。
一来担忧双生弟弟会变得更坏,二来是担心自家娘亲性格会发生变化。
可能因阎思宏与她是双生子,也可能是性格的原因,她没有呼他的名字,而是用弟弟二字称呼了。
七朵赞同二霞所说,“大姐你说得没错,娘现在就是后悔内疚,所以才会对阎思宏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唉,你们知道么,阎思宏不仅仅气晕了娘,在书院里还常常欺负六郎呢。娘上回与大舅舅去书院,正好见到阎思宏在欺负六郎……”
将上回的事情说了下。
“什么?竟然还有这事?真真是太可恶了……”二霞与六桔忿忿的骂。
六郎是二霞看着长大的,看他受欺负,她怎能不怒。
哪怕欺负他的恶人是她另一位弟弟。
在她心中,六郎的份量远远胜过阎思宏。
“大姐,朵,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们可别骂我啊。”六桔小脸涨得通红,气息有些粗。
“什么?”二霞与七朵同声问。
“我认为娘自从知道阎思宏是她的儿子后,整个人就变了好多。说娘变了,也不是说娘对我们不好,而是只要我们与阎思宏发生矛盾,娘是绝对不会骂阎思宏半句的,甚至都看不到我们的委屈,就像今天朵一样,哼。”六桔恨恨的说。
七朵与二霞默了默,谁说不是呢。
唉,就连小六桔都看出来了,娘真是做得太明显了啊!
七朵在心里感慨。
二霞眉心微拧了下,“桔,这话只可对我们说说也就算了,千万别在娘面前说,她会伤心的,其实这些年,她也不容易。”
“我知道,我只是心里不好受,说出来好过一些嘛,大姐,你放心,我不会再说这种话了。”六桔小嘴撅了撅。
姐妹三人说话间,已经来到菜地。
看着瓜果累累的菜地,三人暂时将烦恼抛却在脑后,恢复了往日的笑脸,说笑着下地开始干活。
谭德金在烟抽了一半时,长生带着六郎过来了。
长生一脸的焦急,六郎面小脸上有些痛苦之色,眼睛里泪光盈盈的。
“怎么了,这是?”谭德金赶紧将手中的烟丢到地上,用脚给捻灭捻碎了,并用手将屋子里的烟给挥了挥。
六郎虽然身体好了,可他还是担心这烟会令六郎不舒服。
长生忙上前答,“老爷,少爷喉咙里好像有鱼刺,很不舒服,喝了很多水。都不行。”
“来,我看看。”谭德金赶紧将六郎拉去窗旁,并让他张开小嘴,就着光看向他的喉咙。
不过,可惜的是,外面的阳光再厉害,光线再明亮,谭德金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可怎么办呢?”谭德金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有些手无足措,他还真没有好法子呢。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内室的方向。
内室里好像还有抽泣声。但是没有什么动静。看样子徐氏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谭德金双颊的肌肉抽了抽。心里的无名火烧得更旺。
“六郎,别急,爹带你去找奶奶。”谭德金看着六郎皱得像小包子样的脸,十分心疼。忙牵了他了的手去前院。
长生将院门关上,也匆匆眼着一起去了。
赵氏与谭老爷子正在休息,听说六郎被鱼刺卡了,谭老爷子立马就起来了。
“老婆子快起来。”谭老爷子推了推赵氏。
赵氏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正在觉头上,有些不情愿意起床,但还是起了,随着谭老爷子一起出了内室。
“怎么了?卡在哪儿了?吃东西也不注意些。”赵氏一见到六郎,就将他拉到身旁来问。并忍不住数落了几声。
“嗓子。”六郎用手指了指喉咙的部位,说话时脸上的表情更加痛苦。
“娘,你快帮他看看吧,他早就不舒服了,也不说。一人想喝水用饭咽下去,哪晓得不但没咽下去,反而越来越痛,这才害怕起来……”谭德金用求助的眼神看赵氏。
赵氏点点头,拉了六郎去了厨房。
她拿了一个吃饭用的木勺,然后又将六郎拉到院子里,也让六郎将嘴张开。
不过,她与谭德金不同的是,谭德金只是光用眼睛看,而她则用木勺用力的压下六郎的舌根,就着明亮的阳光看向六喉咙。
赵氏眼睛微眯了眯,看到了罪魁祸首,她让谭德金拿双筷子出来。
不过,六郎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了。
舌根被勺子压,不但痛,而且特别难受,好想呕吐。
“忍忍,一会儿就好了!”赵氏看他哭了,就安慰着。
她小心的将筷子伸进六郎的口中,动作十分轻柔的将那根鱼刺给夹了出来。
这一刻,她不像以前那刻薄的老太太,而是温和慈祥的奶奶。
鱼刺被夹了出来,六郎立马觉得嗓子舒服了很多。
“谢谢奶奶。”六郎虽然痛得难受,但还是不忘向赵氏道谢。
“嗯,下回注意些,要是再遇上这种事儿,一定要和大人说,别一人在那儿胡闹。”赵氏叮嘱。
六郎忙道是。
谭德金松了口气,抹了抹额上急出的汗,也向赵氏道了谢。
谭老爷子在旁边也松了口气。
就在谭德金与六郎准备回家时,赵氏问,“今儿在酒楼那个孩子是谁?我见徐氏对他可是紧张得很呐。”
“娘,这事回头和您说,我先带六郎回去,让他好好休息会儿。”谭德金唇抿了下。
“怎么?那孩子还真有问题?”赵氏皱着眉头追问。
谭老爷子见谭德金的脸色有些不对,忙阻止赵氏,“好了,老婆子,这事回头再说。”
他也不想当着六郎和长生的面问这些事。
赵氏看了看六郎和长生,然后也没再为难谭德金,让他带着六郎先回去,晚上再过来将这事说说。
谭德金点点头,三人离开前院。
回到自家院子,徐氏依然没有出现,谭德金面色阴沉得可怕,牙齿咬得咯咯响,有种想将屋顶掀了的冲动。
他让长生好好照顾六郎,然后回到正屋。
将正屋的门关严,然后掀了帘子进内室。
太阳被一片乌云给遮住了,明亮晃眼的天空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