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薛仁贵的初战
摆在杨天保面前的路有两条,战或者降。
降的字眼,绝对不在杨天保的考虑范围内,傻子都知道突厥也没几天日子蹦跶了,投降突厥纯属脑子被驴踢了。
在唐朝的时候,哪怕刚刚开始连李世民都被颉利狠狠的抽了一耳光,事实上没有人会看得起突厥人,作为一个唐人,如果投降了突厥,弘农杨氏会在第一时间把他开革祖谱,与他划清界限。
他杨天保也会成为杨氏一门的败类,他可以死,可以逃,但是绝对不能降。
可是逃,根本就没有可能。
马车太笨重了,如果丢弃马车,只轻骑逃亡,杨天保也感觉没有什么可能,就算连骡子都算上,他只有不到一百五十匹骡马,而且大部分都是挽马,速度和耐力比不起突厥人的战马,逃跑只能逃一时,绝对逃不了多久,被突厥人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杨天保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朝着负责探路的周普问道:“周围有没有易守难攻的地方?”
周普一脸苦笑。
云州作为军事重镇,地利优势非常明显,然而,云州地处太行山与阴山交接部位,北为北部隆地,除非可以直接踏破云州城,否则只能太行山脊背,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可以翻越的可能,至于阴山,那只能多绕二百多里。
然而,云州之南静乐盆地,以及东南桑干河断裂地带,几乎无险可守。
就在杨天保都感觉绝望,准备摆成车阵,跟突厥人硬拼的时候,周普道:“在东面有一个废弃的村落,大约三里,我们或许可以……”
“不用考虑了!直接全部进入这个村落,就地构建防御阵地!”杨天保道:“走!”
众车队马上调头,此时是紧张时刻,众部曲纷纷着甲带刀,他们也不坐车了,前面骡马拉着车,人都跟在后面推,速度很快。
不一会儿,杨天保就看到了这个村子的大致轮廓,村子非常小,莫约十几幢院落,周围是用土石和木桩垒成的外墙,高莫级一丈左右(两米三五),这样高的墙,防御野兽尚可,面对突厥骑兵,几乎没有防御能力。
杨天保的部曲,随即占据了这个无人的村落,杨天保开始骑着马,在村里转了起来,外墙坑坑洼洼,土墙已经被风化了,随手一抓就是一块,杨天保甚至不怀疑,如果突厥人用骏马直接撞,就能把这面墙撞塌。
唯一的好处就是小村后面居然是一条河谷,此时河面不算太宽十几丈的样子,看样子这条河沟应该是桑干河的支流。由于秋冬季枯水,河面很低,如果从冰面上过河攻击,就容易成为靶子。
杨天保将唯一的两辆木车弩放在河边,以备不测。
就在杨天保回去的时候,单道真已经给杨天保找了一座临时的指挥部,也算是落脚点,由于是废弃的村落,像样的房子那就别想了。
屋子布设简陋得很,堂屋中间是根给烟熏得黑的木柱子,石础子坑坑洼洼的,挨着柱子是张简陋的、缝隙差不多能塞进手指头的桌子,四张榆木条凳。
角落里是灶台,正当火塘烧着,使得屋里比外间要暖和许多。
单道真急忙问道:“北边的河水冻实了吗?”
单道真非常关心,他们总共不到两百人,这个村子虽然很小,防御起来也很吃力,如果四面防御,人手必定分散。
只不过,单道真的冤枉落空了!
“冻实了,在冰面上直接骑马不成问题!”杨天保笑了笑道:“不过不用担心,突厥人应该不会从河面上进攻的!”
“为什么?”单道真非常好奇的问道。
“很简单,冰面太滑,而且河堤坡上都是碎石,容易伤马蹄!!”杨天保信誓旦旦的道:“突厥人视战马如命,他们绝对不会从河谷上进攻的!”
杨天保推断是根据现场来的,这是一个被突厥攻陷的村落,到处还有散落的废旧箭矢,甚至有明显的黑紫色血迹。战斗的痕迹只在村前,村东两个方向有,而村后的河湾地带并没有一点战斗的痕迹。
就在这时,薛瑶将烧开的热水替给杨天保。
杨天保接过茶碗,感觉有点烫手,随手放在那张桌子上。
此地距离云州城有三十里,这里可以出现大股的突厥骑兵,只能说明云州城的形势危急,要不然云州总管绝对不会放任突厥在境内如此猖獗。
就在杨天保沉思的时候,突然他的目光望着桌上的茶碗上,此时原本平静的茶水,此时出现一道道微波,粼粼的荡漾开来。
单道真的脸色大变:“这么快,他们居然来了?”
“来了就打!”杨天保也懒得去想了,就算想通能如何?想不通又如何,如果抵挡不住突厥人的进攻,一切都是枉然。
没有想象中的劝降,也没有骂阵,就在突厥骑兵抵达之后,他们歇息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开始吃干粮,喝水,喂马。
等到他们吃饱喝足之后,阵前三百余名骑兵整齐的翻身上马,随着一名突厥贵族叽里呱啦的说着一通听不懂的鸟语。
三百余名骑兵仿佛吃了枪药一样,大呼小叫的策马战马,朝着村落冲来。
顿时蹄声大作,沙尘翻滚,地面的小石子微微跳动起来。在大平原上,骑兵就是这么骇人,哪怕只有区区几百人,也能营造出千军万马集团冲锋才有的声势,令人胆寒!
如果是一支普通的唐军部队,看到这种声势,都该扔下武器逃命了,可惜,杨天保所部却是例外,他们不是正规军,而是杨天保的私人部曲,除非杨天保愿意逃,他们才会跟着杨天保逃跑,如果杨天保不逃,他们是不会逃的。
这些部曲的家眷都在杨天保手中照顾,其实也是人质,如果他们敢弃杨天保而跑,他们的下场绝对不是死那么简单,肯定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成为豪门部曲,左右就是一条命。
说他们是死士也行,哪怕因功死亡,杨氏是不会亏待他们家眷的。
杨氏这样的将门世家,他们于部曲的好,会表现得淋漓尽致。对于部曲的恨,也会不假颜色。
尽管无数人害怕,他们却没有逃跑,反而闭紧嘴吧,咬紧牙关。
杨天保的部曲装备太好了,与唐军正规军相比,一点不弱,唯一的区别是他们确不如唐军府兵训练有素。
如果是唐军部队,他们不会躲在围墙后面,而是直接在列阵。
杨天保望着蜂拥而来的突厥骑兵,就感觉仿佛像一柄巨锤,重重的砸在他的胸口上,一下又一次,让他感觉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了。
杨天保可以发誓,惨烈的战争电视电影看得多了,可是一旦身临其境,效果绝对不一样。特别是这些突厥骑兵放声咆哮,在火光的照耀下,这些挥舞刀枪,面目扭曲,凶神恶煞突厥骑兵,仿佛像地狱里来的恶鬼。
单道真微微诧异,杨天保为什么不下令放箭,进入一百步距离内,再不放箭那就晚了。
就在这时薛仁贵走到杨天保身前,拉开了漆雕弓,大叫:“压下一指,射他们的马!”
突厥骑兵前锋离他们只有七十余步,对于突厥骑兵那七斗拉力的骑弓来说,最好的射程其实是三十步范围内,他们并没有放箭。
薛仁贵却不管那么多,他沉声喝道:“放!”
随着薛仁贵的手指松下,他手中的漆雕弓一的狼牙箭脱弦而出,仿佛一道乌黑的流光,快速飞跃了足足五六十步,正中一名正准备张嘴说话的突厥骑兵嘴中,这只锋利的箭矢,毫无迟滞的从这名突厥人的嘴吧里钻进入,又从他的后脑钻出来。
不等这名突厥骑兵坠落在地上,将近一百五十名弓箭手同时松开手指。
“咻咻咻咻……”
弓弦颤动,三棱形箭镞激射而出,冲在最前面的突厥人只看到无数点寒星朝着自己飞来,紧接着便是人仰马翻,好多人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前排的突厥人几乎被一扫而空!
第一波箭雨还没有落尽,第二波便又呼啸而来,锐箭密如斜雨的落下,突厥人喊马嘶,惨叫声大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中箭倒地,多少受伤的战马发了性的狂奔,将自己人踩成了肉泥!
这些部曲们对于这一切视而不见,他们只顾着拔箭,挂弦,开弓,放箭,他们的准头还有待提高,但是凭借着在这一个月的训练中磨练出来的团队默契,以及那一身不容轻视的力气,一百五十张山桑弓同时发射,仍然是很吓人的。
杨天保的付出,终于收到了成果,他从来不吝啬食物,对自己的部曲向来是吃饱为准,甭管有没有肉食,至少栗米饭、面饼管饱。弓箭手就是力气活,做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大家可以去健身房练练拉力,一百公斤的拉力,很多人都可以做到,六十公斤几乎大部分人都做到,但是一口气做十次、二十次试试?
弓箭手是力气活,其实也不需要太精准的准确度,除非是养由基、李广这样的神射手,否则单独一名弓箭手很难发挥出威力,可一旦数量上去了,就很可怕了。
这些部曲足足射了八支箭,足足一千两百只箭刮风似的射出去,射完了这八轮箭,原来不可一世的突厥骑兵已经是死伤一地了。
就连突厥特勤也挨了一箭。所幸入肉不深,只是挂在手臂上,鲜血直流而已。他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是看到前后左右不断有人倒下,很多擅长驰射的手下根本就没有射出一箭的机会,便被射翻了,他不禁惊怒交迸,几欲疯狂!
他纵横草原十几年,从来都只有唐人对他望风而逃的份,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了?那双老大老大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要杀光这帮可恶的唐人!
只是他并没有机会了,就在他催促着其他受伤的部曲上前继续进攻的时候,薛仁贵看到了他。
薛仁贵为了保险,搭着三只精钢打造的三棱箭,将箭尾扣在箭弦上,猛然用力,漆雕弓拉成满月,接着松开箭弦。
“咻咻咻……”
三箭三棱箭像流星一样,几乎没有任何下坠的态势,直接命中那名突厥特勤。
“噗嗤,噗嗤,噗嗤……”
三箭无一例外,全部命中。其中两支三支棱箭射中特勤的腰部,一支正中胸口,从前胸扎入,后胸贯出。
特勤难以置信的望着薛仁贵方向,他心中暗道:“这怎么可能,足足一百五十步的距离,还有人能射中他?”
杨天保终于反应过来,他大喊道:“兄弟们,跟我冲!”
说着,杨天保率先跳下板凳,来到围墙后面的骏马前,他跨上骏马,扬起镔铁横刀,大吼道:“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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