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一匹战马口吐白沫的战马终于油尽灯枯,悲嘶一声,扑倒在地,浑身抽搐着,从口鼻里喷出带血的白沫。
这匹刚倒,另一匹也轰然倒下,要不是马背上的躲得快,肯定被压住了。
这两名灰头土脸的唐军骑兵对视一眼,拔出刀照着马颈侧的大动脉一抹,滚烫的马血狂喷而出,那两匹战马没有挣扎,就这样躺着,坦然迎接死亡。
帮自己的兄弟解脱之后,这两名唐骑以百米赛跑的速度朝烽台冲去。
伙长急忙上前询问道:“你是哪部分的?怎么回事?”
两名唐军骑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累得够呛,良久,他们急道:“快……铁勒人造反了!”
烽火台急忙牵来两匹快马,两名唐骑急忙起身,翻身上马,朝着云州城方向急奔。
也许去年的大雪下得太大,入春以来,滴雨未下,眼看着就要错过春耕的时节,整个云州城都开始着急了。
一旦错过春耕,云州百姓吃什么?虽然这些云州百姓在杨天保这个皮具作坊赚到的钱比他们一年的收入还要多,哪怕云州城颗粒未收,他们也可以用钱买来粮食。
不过,这些云州百姓却不这样想,他们认为如果连地都不能种,那就是破落户,二流子,数十名年迈的老者,在众人的推举之下,来到杨府,寻求杨天保的帮助。
来到云州以来,杨天保就知道云州这个地方其实很缺水,水资源并不丰富,好在是这个时代耕地都集中的十里河、御河、以及桑干河周边。
然而,拥有了冬天融化的雪水汇聚,河水的水量也非常少,而且地势较低,取水不易。
杨天保决定出资打造一批水车,水车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而言,并没有技术难度,唯一的难度却是没有人组织。
杨天保趁着刘洎风寒感冒期间,带着众工匠沿着云州境内的河流,开始查寻适合建造水车的地点。
杨天保找到的那名制造水车的工匠姓姚,姚四郎。大字不识一个,然而,让他说出每架水车用料是多少,用什么方法制作的最牢固耐用,放置在哪里提水最方便,他说得头头是道,巨细无遗。
杨天保只好辛苦一下陈应,让他帮忙记录,记录完了再让姚四郎签押,然后拨出经费。出资打造。
杨天保带头,整个云州百姓按照乡里甲堡,派出青壮,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木料的出木料,整个云州城百姓男女老幼齐动员,浩浩荡荡展开了抗旱救灾活动。
当这个信使抵达云州城的时候,刘洎得知铁勒叛乱,感觉事情不小,必须与杨天保商议一下再进行定夺。
毕竟,信使会把这个消息传到长安,而云州城却需要提前备战。
不过,刘洎强忍着不适,来到府兵衙门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没有杨天保的影子,而执守的十数名卫士之外,其他人连影子都不见了。
一问这才知道,杨天保领着众人抗旱去了。刘洎没有办法指责杨天保,总管总管,总管军政,抗旱救灾也是杨天保的职事。
可是在架设水车的时候问题就出现了,由于云州超过百日没有下雨,土壤非常干燥,水车把水从河里吸上来,流进挖好的沟渠内,马上就被沟渠吸干,随着水车吱吱咯咯转了小半个时辰,水流向前流了不到三百步。
众人的脸色难看起来,河里的水本来就少,哪能经得起这么浪费?
这个时候,杨天保看到远处有一座树林,顿时有了主意,现在没有时间考虑会不会破坏环境,他大手一挥:“砍树!”
那些野生得合抱粗的大树被砍倒,砍倒的树林就在被锯成木板,三块木板,一边有底两边为厢,形成一道U型木渠。
在杨天保的指挥挥下,这种木渠沿着沟渠一路铺设,哪怕木渠有缝隙,也难不住聪明的百姓,他们把泥土糊上,这样以来,既可以减少河水的浪费。
木渠铺出足有一里远之后,杨天保亲自动手,跳进河里用木桶打起一桶桶水倒进木渠口,水顺着木渠飞快的流动,转眼之间就流进了干燥得冒烟的田里。
众百姓惊讶万分,都觉得太神奇了,要是没有这条木渠,他们千辛万苦打上岸来的水还不够润一润水渠呢!
“开动脑筋,你们就会发现解决问题的办法实在是太多了!”放下水桶,杨天保非常牛气的说。
发现木渠确实管用之后,整个云州百姓们都狂热起来,砍树砍得那叫一个猛,恨不得将云州境内的树林一扫而空!
此时,整个云州仿佛成了一个庞大的工地,众百姓忙着砍树,当树木实在不够用的时候,他们也用砖瓦代替,总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形成一条条木渠、砖渠、瓦渠,开始了抗旱抢挖春耕。
在这种情况下,刘洎想找杨天保可不容易,好不容易走了足足大半天的时间,刘洎在树林边上找到了杨天保。
只见杨天保躺在树荫下,头上盖着几片树叶,呼呼酣睡。
望着杨天保这个样子,他的气就不打一出来。
他气势汹汹冲向杨天保,然而就在距离杨天保还有十数步的时间,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伸手拦住刘洎:“站住!”
刘洎面对老者,有气没地方发。
这个时候,杨天保依旧呼呼酣睡,刘洎正准备朝着杨天保咆哮:“你……还在这里睡觉!”
老者拦住刘洎道:“郎君,让杨郎君睡会吧,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杨天保帮助云州百姓抗旱,跟着工匠一起吃,一起爬高摸低,起早贪黑,非常辛苦,这些百姓都是非常憨厚的人,谁对他们好,他们看在眼里,全记在心里。
杨天保自从到任之后,又是兴建工坊,又是带着他们守位云州,现在又帮着他们抗旱,在他们心中,杨天保就是罕见的好官。
刘洎非常无奈,他对这些年龄大的百姓,没地发火,一旦苛待他们,他的仕途之路就算毁了,一个不尊老的官员,肯定是道德败坏,就算是再大能力也不能任用。别说他与温彦博没有过深的交情,就算是他是温彦博的儿子,温彦博也不敢举荐他。
别看杨天保睡觉,其实他已经醒了。
杨天保故意看着刘洎无可奈何的样子,他身子一动,假睡起来,不过由于实在疲惫,装睡变成了真睡。
等杨天保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而刘洎的脸比更色更加黑。
这时,正在忙着抗旱的百姓推着车着,拉着一个大木桶,大叫道:“开饭喽!”
两名年轻人抬着大木桶来到杨天保身上,杨天保迫不及待的掀开,诱人的食物香味扑鼻而来,众人也不禁发出一声欢呼。
杨天保伸手拿起一个大肉包子,肉包子是用麦面做的,包的是羊肉馅,木桶里装的则是炖的羊骨头汤。
百姓都是节俭习惯了,一个村落足足一百多号壮小伙,才杀了一只瘦弱羊,如果不是杨天保带人给他们修木渠抗旱救灾,杨天保是没有机会吃到他们最好的饭食的。
杨天保笑呵呵的望着刘洎道:“刘都尉一起吃吧!”
刘洎气都气饱了,并没有上前吃饭,而是望着杨天保道:“饭可以等会再吃,只是出大事了!”
“哦!”杨天保假装不知道的样子,急忙问道:“什么事?”
“铁勒人造反了!”刘洎嘴上起着泡,一脸惶急的道:“他们在白道川袭击了朝廷册封薛延陀的使团,使团一百一十二人,仅两人生还!”
事实上,这个消息,早在刘洎得到的同时,杨天保也得知了,要不然什么事情都等着禀告,他这个云州总管就算白挡了。
只是,杨天保压根不相信这是铁勒人的造反,事实上这个时候,无论铁勒人也好,唐人也罢,都不想打仗。
春季对于牧民来说,正是动物交配的季节,也是牛羊马匹发情的季节,在这个时间,战马的脾气变得暴躁,一旦人为,后果非常严重。
春季也是唐人百姓春耕的时节,一旦破坏了春耕,减产是肯定的,弄不好还会绝收。朝廷无法征兵,这样的情况下,这场仗肯定打不起来。
杨天保淡淡的道:“然后呢?”
“然后……”刘洎想了想道:“铁勒部骑兵袭击了册封夷男真珠毗伽可汗的使团就是造反,我们……应该……”
说到这里,刘洎自己说不下去了,云州总管府只是一个中府,下辖五个团,一千卫士,加上各职司参军、长史、吏员,全员人数不足一千一百人。
可是铁勒九部不下三四十万人口,精锐骑兵多达七万余人马。
杨天保道:“没有朝廷的旨意,没有兵部的调令,云州府一兵一卒都不能出!”
“难道坐视铁勒人叛乱,什么也不用做?”刘洎急道:“你是这渎职,这是纵容!”
“刘都尉且不忙着急!”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笑道:“这事是不是铁勒人做的还不一定呢!”
“那两名生还的骑士亲眼看到是铁勒人的骑兵袭击使团!”刘洎郑重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