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五章杨恭仁复相
杨天保心满意足离开刑部牢城的时候,顺带着将冯少东带出了牢城。杨天保的婚假只有短短九天时间,结果因为冯少东的事情,耽误了足足三天。
不过总算圆满解决了,冯少东洗清了身上的黑锅,事实上证明他与李孝逸被谋杀一案,并无关系。
冯少东是杨天保的门人,然而杨天保并没有因为畏惧李元昌的权势而弃他不顾,所以在重获自由之后,冯少东对杨天保更加感恩戴德。
就在出牢城的同时,冯少东朝着杨天保扑通一下跪下来。
“谢郎君活命之恩!”
事实上冯少东所说的不错,每年冤死的人不知凡几,如果没有杨天保采取不正规的手段,比如动用杨氏影卫先绑架王超,随后挟持明崇法,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决。
无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会出手缉拿一个亲王随从,更不会去国子监缉拿一名生员。
至于冯少东的怨屈,哪怕是拥有戴胄、孙伏伽这样的官员,他们也不会轻易去碰李元昌。因为李元昌身上的案子太多了,随便拎出来一件,足以杀头,可是他活得好好的。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一件不切合实际的理想,就像大同社会,实现乌托邦国主义,一样不切合实际。
杨天保伸手扶起冯少东道:“少东,你受苦了,要仔细说起来,你也是遭受无妄之灾,他们明着对付你,实际上是冲我来的!”
冯少东这样的人,实际上还入不了李元昌的眼,他只是恼怒李婉宁嫁给了杨天保,过上了好日子,从此以后,拥有了杨氏媳妇的这个身份,李婉宁将不会饱受缺衣少食的窘迫局面。特别是她绝对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在东市里身边只有一个丫鬟,可以被地痞调戏。
杨氏的子弟或是女眷出门,虽然不说是前扑后拥,至少要带着十几名仆从和随扈,特别是在大业九年出现了柳氏那一档子破事。
杨氏的媳妇,像梁氏出门上香,至少要有二十几名健仆,十几名持刀扈从,抵近保护,外围还吊着影卫,一旦出现意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出现上百名扈从,再刺杀或者挟持杨氏女眷,不亚于刺杀堂堂相国。
要知道在众相国中,最容易受到刺杀的莫过于参预朝正了魏征了,他身边平时只有一名车夫,一名老仆。虽然老仆和车夫都是瓦岗出身,身上有功夫,打仨杀俩不成问题,然而遇到有目的刺杀,反而相对容易一些。
杨天保拍拍冯少东的肩膀道:“你也受苦了,回去吧,再轩天下好好看看伤!”
冯少东摇摇头道:“我没事,这点皮肉伤,算得了什么!只是……”
“行了,别说了,回去!”
就在杨天保在轩天下为冯少东庆祝的时候,太极宫东偏殿内,李世民与杨恭仁也迎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问对。
李世民突然望着杨恭仁道:“朕欲擢升陈叔达为礼部尚书,参预朝政,他拒绝了,你知道么?”
看似乎轻飘飘的一句话,事实上却暗藏机锋。因为这事没有对外公布,只是按照官场规矩,李世民邀请陈叔达面圣,后来因为他家中儿子不和睦,被御史大夫弹劾,弹劾其治家无能,教子无方。
陈叔达更加惶恐不安,于是拒绝了李世民擢升礼部尚书的提意。
杨恭仁一脸古波不惊的说道:“臣知道。”
李世民一脸的困惑和苦恼的道:“他为何要辞职,你知道么?”
杨恭仁淡淡的道:“臣知道!”
李世民瞪大眼的道:“什么原因?”
“武德年间,他曾向太上皇谏言,秦王有大功于天下,不可废黜。而且性格刚烈,若对他加以折辱贬斥,恐怕经受不住内心的忧伤与愤郁。一旦让染上难以测知的疾病,陛下后悔都来不及……”杨恭仁说道:“然,时隔不足一月,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事实上证明,他陈叔达有眼无珠,身为宰辅,不能为主上分忧,他有何面目向陛下邀赏?只是怕天下人非议而已!”
李世民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然而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豆卢宽担任礼部尚书,不能为朕分忧,朕命卿为礼部尚书,参预朝政,你以为如何?也要像陈叔达一样拒绝吗?”
礼部原来在科举制度没有实施之前,只是掌握着礼仪,祭祀、祭享、主客(相当于外部)、精膳(相当于国宾馆)的功能,可以说是个人都可以担任,这本身就是一个迎来送往的活计。可是,随着科举制度划归礼部职司之内,那么礼部尚书的职责就更加重要了。
这需要朝野承认的儒士,至少有名望的人担任。
而豆卢宽是杨坚独孤皇后的外甥,也是李渊的外甥,李世民的表哥,然而,他只是皇亲,在仕林间既没有名望,也不通经籍。
由他主持为朝廷选材的科举考试,天下人不信服。李世民就了产生替换掉豆卢宽这个表兄的意思,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当初支持他的陈叔达。
可是被陈叔达婉拒了,然而礼部尚书却必须知礼,而且不是读几本就可以的,至少门第、声望要匹配。
杨恭仁听到这话,不喜不怒,不惊不诧,反应非常平淡的说道:“臣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愿望,因此,臣领命!”
杨恭仁的话倒让李世民感觉意外,他原本以为杨恭仁会扭捏一番,三拒三请呢,他的眉毛一挑笑道:“你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遭人嫉恨么?”
杨恭仁笑了笑道:“臣出仕的目的,本就是来为天下苍生做事的,若是连一点世人的怨恨责骂,都担当不起,又怎能担当起天下苍生的福祉呢?”
李世民拍案而起,连连点头道:“说得好!说得好!你是条汉子!朕现在就下诏,由你接替叔达,参预朝政,任礼部尚书之职。”
杨恭仁被呛得咳嗽了一声,赶忙一稽道:“陛下,不可!”
李世民愣住了不解的问道:“为何?”
杨恭仁解释道:“臣并不是害怕担当责任,而是因为,礼部职责秉重,而参预朝政乃是处置军国庶政的事务繁钜之位,不可兼任!”
杨恭仁的话,李世民听出味道来了。礼部主持选官,按照科举制度出来的规则,新科进士都要拜礼部尚书为师,作为礼部尚书,很容易做到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如果再让礼部尚书入政事堂担任相国,很容易排挤其他各个相国,形成政事堂一家独大。
大唐立国以来,门下政事堂各个相国,均没开礼部尚书入阁的先例,如果杨恭仁开了这个口子,很容易给后世留下不好的先例。
李世民皱起眉头道:“为何不可?”
杨恭仁解释道:“参预朝政乃,总理国事的关键之位,必须要有地方官经验,臣可担任参预朝政一职,或礼部尚书,但不可以礼部尚书、参预朝政!”
李世民点点头道:“为何非要有地方官经验?才能参预朝政?”
杨恭仁淡淡的笑道:“做过地方官的人,对天下各州郡的民情、官情比较熟悉,无论下面,如何搪塞粉饰,他都能凭借经验,分辨是非对错。”
李世民认真的听着杨恭仁的话。
杨恭仁认真的看着李世民道:“陛下须谨记一个原则,不为州县,无以至台阁。”
……
杨天保早上起来与李婉早向杨恭仁问安,然而杨恭仁眉眼间却藏在难以掩饰的喜色。
杨天保笑道:“阿爹,有什么喜事?”
杨恭仁笑而不语。
席间,杨恭仁吃着早餐不时的朝着门口张望着,仿佛要等什么人。
突然门外传来长长的唱名声:“有旨到,杨令公接旨!”
杨恭仁从容不迫的起身,杨天保赶紧起身紧随其后。
杨府仆从早已轻车熟路摆好香案,
一队元随禁军护送着一名中年官员,拿着圣旨前来。
杨天保隐隐约约感觉这名中年官员有些面熟,走到近前,他才发现居然是中书舍人岑文本。
岑文本躬身咳嗽一声:“有旨到!”
杨恭仁躬身道:“臣听旨!”
岑文本抑扬顿挫的说道:“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雍州牧、左光禄大夫、观国公伦,乃国之干诚,可堪大用。兹擢尔礼部尚书,参议得失,以辅国政,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杨恭仁面无表情的接过圣旨。
杨天保目瞪口呆的望着杨恭仁,他清楚的知道在历史上,杨恭仁自贞观元年卸任中书令、平章国事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担任过宰相,直到去世。
而现在他居然直接以礼部尚书参议得失,在唐朝凡以“参预朝政”、“参议得失”、“平章国计”三个名义兼官者,都是宰相。
每天需要去门下省政事堂召开国事会议,但是这三个名目,事实上参预朝政最大,反而是宋朝正国的平章国事最小。
杨恭仁这个参议得失,就是类似于散骑常侍,相当于皇帝的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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