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四章不遭人嫉妒是庸才
杨天保让人扔出阎立德的马车,以及他扈从,只是率性而为,反正,这样的事情,对于杨天保而言,无伤大雅。
杨天保可没有娄师德那种唾面自干的涵养,也没有王述那种背对相峙的胸怀,既然打上门来,那就不是朋友,只能真刀真枪的干起来。
杨天保让人扔出去阎立德的马车,以及随从,直接与秦琼、程知节、牛进达前往凌敬所在的辑事房。
杨天保到来的时候,直接进入,阎立德正背对着门口,一脸人畜无害的望着凌敬。
杨天保第一次看到阎立德,也是微微一愣,他以为阎立德会飞扬跋扈,无限嚣张,相反,他的态度还算温柔,打扮也算保守,并不张扬。
作为朝廷正四品的将作少监,阎立德的俸禄并不算低,他有五万钱的俸钱,还有两百八十石的俸料,七百亩的职田,外加八百钱的仆役钱,如果折算成后世的人民币,大约七八十万。
唐朝的俸禄本来就低,只相当于宋朝的十分之一左右,阎立德拿到的俸禄,只能让他过上比较富裕的生活,但是距离真正的豪门那种锦衣玉食,香车美女的生活还相当远。
作为北周武帝的外孙,阎立德的父亲阎毗在隋朝的时候,可以职务之便,毕竟杨广对于官员的要求不那严格,有宇文化及这个大贪官珠玉在前,其他官员只能黯然失色。
可是,到了贞观朝,情况一子改变了,李世民被颉可汗勒索光了国库,那个时候,官员的俸禄一文钱没有发,军队的粮秣也没有供给,李世民急了,只好精兵减政,而且严厉打击贪污。
阎立德是一个优秀的画家,而宣纸润墨性好,耐久耐老化强,不易变色。宣纸具有韧而能润、光而不滑、洁白稠密、纹理纯净、搓折无损、润墨性强等特点,有独特的渗透、润滑性能。写字、作画“墨分五色,”即一笔落成,深浅浓淡,纹理可见,墨韵清晰,层次分明。少虫蛀,寿命长。宣纸自古有“纸中之王、千年寿纸”的誉称。
原本在历史上,宣纸在天宝年间才会成为朝廷的贡品,从而名扬天下,在这个时代,正是因杨天保,在与徽州商人张绍文的交易中,偶尔提了一嘴。张绍文就收集徽州造纸工艺,经过改良,制作成成品,经运河水路贩卖到长安。
一时间,长安宣纸供不应求,张绍文虽然赚了钱,却听从了杨天保的意见,物以稀为贵,所以宣纸在长安炒作得非常昂贵,原本运到长安八百钱一刀的宣纸,最终卖到三四千钱,还有价无市。
这样的局面,可是苦了阎立德,他是画家,每天都会作画,但是耗费的纸张,特别是宣纸就让阎立德招架不住了。甚至历史上阎立德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儿子学画。
阎立德家中没有余财,可是作为李泰的岳父,有的是人孝敬他,刚刚开始阎立德还非常满意,渐渐的,阎立德的胃口就大了,他不再满足一顿奢侈的宴请,或者感觉这样的生活太低端了。
他听闻河间王李孝恭送给他一百多个侍妾,每人一只牛皮挎包,每只挎包据说高达两千多钱,李孝恭一下子就扔出去四百多贯,这相当一年多的俸禄。
这下阎立德坐不住了,后来他的幕僚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以入股的方式,采取强取豪夺的方式,连续霸占了多家店铺,获得了上千贯的收益。
阎立德从而一发不可收拾,不过这些都是小虾米,而杨天保却是一只大鱼。而且杨天保身陷李建成私谥之案,正好可以下手。
他不怕杨天保家势大,正是因为家势大,反而更容易下手。
理由嘛,其实很简单,这就像是后世的碰瓷,如果遇到一个普通百姓,碰瓷的或许会遇到别人经不起敲诈,选择报警。可是如果遇到权贵,或者大富大贵之人,作为旁观者,同情弱者是天性,舆论会在站在他这一边。
谁弹劾他,他就可以反咬对方就是杨氏的狗腿子,爪牙,哪怕明明知道杨天保不好惹,他也敢惹,一旦事情闹大,李泰也不会不管,毕竟他是李泰正儿八经的郎舅,杨天保对付他,也是扫了李泰的脸。
当阎立德看到杨天保进来之后,微微一愣。他迟疑了一下,随即开口问道“阁下就是杨三郎?”
杨天保点点头道“正是!”
阎立德道“我叫阎立德,凌祭酒应该向你说过我的来意吧。”
杨天保点点头道“是的,凌先生说起过你的名字,至于来意嘛……他没太弄明白,阎少监能再解释一遍吗?”
阎立德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杨三郎,没弄得太明白,那我就再解释一次。我知道三郎在办学,但近一段时间经营上遇到了一些困难,主要是因为和仕林关系的协调不太顺畅。我们仕林有一些关系,所以想过来给三郎,帮帮忙,解决一些协调上的问题。”
“哦,这样很好啊。”杨天保道“阎兄你能主动来帮助我,我太感谢了。是不是需要我给你送一面锦旗去呢?”
阎立德的幕僚听不下去了,没好气的呛道“杨三郎你读书读傻了?阎君的话你听不懂啊?”
阎立德抬手阻止住了幕僚的呵责,他脸上的笑意中带上了几分嘲讽,对杨天保说道“三郎如果觉得需要送锦旗,我当然不会反对。不过,我这几天也找人问了一下,人家都说杨三郎是个聪明人,我想,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就不用绕弯子了吧,大家的时间都挺宝贵的。”
杨天保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在阎立德看来,这就是一种拖延战术,而采取拖延战术的原因,自然是无计可施,只能拖一阵算一阵。
如果杨天保有什么杀手锏的话,这会肯定早就拿出来用了。
秦海听郑博佳这样说,倒是产生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从他的本性来说,他也不喜欢把一件事说得云山雾罩的,这样既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也浪费了别人的时间。既然阎立德自称是聪明人,他就索性挑明了说吧。
“阎兄说得对,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如此,那你也别说什么帮助我解决问题的废话,直说吧,你们有什么条件,我们答应了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杨天保开门见山的说道。
“痛快!”阎立德赞了一声,“不过,三郎,你说我们要帮你解决问题是废话,我可不赞成。你去打听打听,像你这样不伦不类的学院,早已成为仕林公敌,到现在为止,你这个学院一个仕林名宿前来认教,这一点你承认吧?”
“我承认。”杨天保道。
“这就对了。我知道你出身弘农杨氏,可能觉得自己背后有棵大树。不过我告诉你,令尊,就是杨令公,我三岁的时候就见过他,他当时还不是令公,也不是相国,他还是左宗卫车骑将军,我叫他杨伯伯。其实咱们是世交,只是近年来走动比是较少,我跟你说这个,不是为了炫耀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弘农杨氏是经学世家不假,杨伯伯是杨伯伯,你是你,而你上面还有两个兄长……”
阎立德用充满了优越感的语调侃侃而谈。
程知节与秦琼的目光在空中一碰,他们仿佛明白了什么,如果说阎立德此举,没有得到杨思谊或者其他杨氏的点头,他不敢如此嚣张,这是摆明了告诉了杨天保,弘农杨氏不会因为这点与阎立德翻脸。
杨天保淡淡的笑了,他与凌敬商量的时候就是给阎立德挖了一个大坑,这次或许可以帮助杨天保,解决弘农杨氏的问题。
杨天保笑道“你的意思是,我离开你的帮助,这个学院就开不下去了?”
阎立德笑道“我是什么人,你非常清楚,虽然我与舍弟并不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但是我与十八学士关系莫逆,只要我帮助你在十八学士面前说说话,对于你的学院,有着难以受用的好处!”
“光这个理由还有点不够。”杨天保装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慢慢地说道。
“不够?”阎立德嘿嘿笑了起来,“我倒想问问你,你现在遇到的这些麻烦,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凌敬同样装出木讷讷的样子,说道“其实,这些事也就是麻烦一点,我们克服克服也能够解决的。”
“凌先生,你就别嘴硬了,李立直不是写文骂你们了吗?”
对于阎立德的话,杨天保也知道,只是懒得计较,李立直是不朝大儒,一代着名帝师李纲的次子。
杨天保办所谓的科技学院,一出手就是大手笔,校舍规模甚至比国子监还要奢华,把大家给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冷嘲热讽铺天盖地的袭来,尤其是得知那个学校一年的学费免,而且提供早中两餐,简直就是群情汹涌了。
倒不是真有那么多人非要跟杨天保作对,只是大家心里非常不平衡了,凭什么我们的孩子没书读,或者我们的孩子十年寒窗,家人节衣缩食才勉强供他完成学业,你们这帮卑贱的田舍奴的孩子却可以在这么好的学校里读书,凭什么!?
特别是寒门子弟,更是怨气冲天,对杨天保口诛笔伐,各种陈芝麻烂豆子的事情通通给翻了出来,把杨天保给黑得体无完肤!总之,一句话,你不把这个岂有此理的长安学院学给停了我跟你们没完!
对于这帮家伙,杨天保非常不屑的放了个又响又臭的屁。这帮渣渣,连搭理一下他们都是多余的,当他们给杨天保打了一个又大又响的广告,杨天保的科技学院,本来就没有面向社会招收学生的打算。
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杨天保当然也是先照顾自己人,照顾那些跟随他的佃户、跟随他任劳任怨,打扫街道卫生的城管,跟随他出生入死的部曲,还有程知节、秦琼等部曲,他们为国出生入死,在这个抚恤政策并不完善的时代,杨天保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贡献一部分力量。
而且,主要是杨天保希望未雨绸缪,在李世民大刀阔斧针对世族门阀之时,他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形成一股可以维系社稷稳定的中坚力量。
凌敬并没有反驳李立直的文章,事实上别看李立直是李纲的儿子,他连李纲的才学,并没有学到三分,甚至说学到皮毛,都算是高看他了。
如果针对他的论点,凌敬可以将他的文章批得体无完肤,凌敬是窦建德的谋士不假,但是他的才学,也绝非李立直之流可比。
凌敬装着脸红脖子粗的道“文人之间,理念不同,那算骂吗?更何况通篇不见一个脏字?”
杨天保一旁心中暗笑,凌敬的这副神态,实在是演得太好了。这样一来,阎立德等人就会觉得凌敬不识时务,考虑问题的重点居然还停留在文人之间的切磋上,他这般辩解,分明是想说明理念不同,道理不辩不明,又在暗示说自己可以通过辩论的办法来解决学术地位问题的。
果然,凌敬的话一出口,阎立德就哈哈大笑起来。
杨天保装作非常为难的样子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做,仕林才愿接纳我们呢?”
其实,杨天保把所谓的仕林舆论,当成一个屁。要打舆论战,杨天保的有的是人,有的是办法,市井八卦,一样可以黑得他们不能出门,更何况,杨天保还知道水军。
特别是阎立德提出的所谓秦王府十八学士,像杜如晦、薛收、李守素、陆德明、苏世长、李玄道、蔡允恭、薛元敬、苏勖都已经死了,可以说十八学士已经去了一半,更何况里面还有一个文才流氓许敬宗,才是一个从七品下的宋州户曹参军,因为不得志,已经答应给杨天保做事了。
阎立德笑道“不是已经给你们划出道了吗?只要学院有我们一份,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们要的太多了。”杨天保摇摇头,“我们这家学院投入不下十万贯,你想是想要四成股份,拿来四万贯也行!”
阎立德自然不想办学,也没有办学的需求,他看上的就是长安科技学院的五六百亩占地的建筑,可以划分给若干院落卖掉,很短时间内,就可以回笼一大笔资金。
更何况,办学是一个无底洞,杨天保还不收学费,简直就是赔本赚吆喝,他才不会跟着杨天保犯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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