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掀帘进了卧房。
带进一阵冷风。
花椒抱着孩子歪了歪身子,冲他笑笑:“回来了。”
张氏冲他福了福身,低头退了出去。
“我回来迟了。”裴泽知道自己身上寒,快步进了净室,好好洗漱了一番,换了衣裳,在火盆前温了温身子,才上前抱孩子,认真看了看他,对花椒道,“比我走的时候又重了些,小家伙长得挺快的,会翻身了吗?”
“还不太会。”花椒见他面上清减了几分,也没多问,起身给他泡茶,“今儿你真应该早点回来,刚好能见见许家人,许由爹带人来提的亲呢!”
“哦,本来打算早回来的,临走的时候,有点事耽误了。”裴泽蹬掉鞋子,盘腿坐在床上,和颜悦色地逗弄着儿子,“年前我不走了,等过了年,咱们一起回豫城。”
“我不打算去了,我想留在梧桐镇。”花椒给他倒了茶,无所谓地笑道,“我还是觉得梧桐镇适合我。”
之前在豫城的时候不觉得,如今回来了,她才觉得这里才是她的家。
镇南侯府虽然大,却大的空洞,她心里也空荡荡的。
裴泽抬头看了看她,沉默半晌才道:“是因为那事吗?”
因为他不能人道,所以她嫌弃他了。
“什么事?”花椒一头雾水。
见他蹙眉,才反应过来,脸红道:“你想多了,自然不是。”
她跟他的问题,从来不是床上的问题。
而是,他们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那是因为什么?”裴泽正色看她。
“当初去豫城,是为了照顾你,如今你已康复,我便不想去了。”花椒坐下来喝茶,“我记得你当初说过,说你也要回梧桐镇来的,临了,你却说要留在豫城,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之前是准备回来的。”裴泽抬手摸着儿子软软的头发,解释道,“可我没想到西北会兵变,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处理这件事情,好在前日有了结果,朝廷跟西北军有了和解,西北军大都收编在了元皓的麾下,即便有少数人不满,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那既然有了结果,为什么还要回去?”花椒又问。
裴泽望望窗外,沉声道:“我想让你和孩子过上更好的日子,梧桐镇到底偏僻了些,我希望孩子在豫城长大,多少能增长点见识。”
豫城是交通要塞。
据京城也不过是两天的路程,回梧桐镇更近。
“梧桐镇虽然小,却有远近闻名的集贤书院。”花椒看着他,“我倒是觉得孩子以后在集贤也是很好的。”
她有些不相信他是为了孩子。
莫不是为了那个徐莺娘吧?
“以后宣哥儿读书,我会从京城给他聘请夫子。”裴泽低头看了看正冲他咧嘴笑的儿子,忍不住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下巴,“他以后不要习武,而是要做一个有学问的人,只要悉心培养,他会有出息的。”
花椒望着碗里的茶杯:“那就等他大点再说吧!”
裴莺掀帘走进来,未语先笑:“三哥三嫂,娘让我们过来喊你们吃饭了。”
说着,又去裴泽回来看孩子,逗弄了几下,“宣哥儿越来越可爱了。”
“你先过去吧,我们这就去。”花椒冲小姑子笑笑,“今儿是你的好日子,我们都替你高兴呢!”女生
裴莺脸一红,转身出了屋。
花椒才慢腾腾道:“娘的意思是让咱们包圆莺子的嫁妆,你怎么看?”
“你的意思呢?”裴泽求生欲极强地看着她,沉吟道,“这些事不用跟我商量,你看着办就行,你说怎样就怎样,咱们这房,你说了算。”
置办嫁妆原本就是女人们的事。
他不好做这个主。
中午剩的饭菜,被柳氏打包带回了家。
晚上王氏包了白菜包子,见裴泽回来,又炒了四个菜,素炒南瓜,虾仁鸡蛋,大白菜猪肉粉条,清蒸黄花鱼,都是裴泽爱吃的家常菜。
夜里冷。
宣哥儿还小,王氏便把饭菜都端到了正房外套间大炕上,张氏不便跟裴家人一起吃饭,端了包子进了里屋,边看孩子边吃饭,宣哥儿三个月了,只要有人在身边,自己能跟自己玩大半天,比之前省心了许多。
一家人团团而坐。
天已经完全黑了,因裴泽回来,比以往晚了小半个时辰开饭,吃饭的时候,王氏果然又说起裴莺嫁妆的事,裴莺羞得满脸通红:“娘,您不要说了,还早呢!”
她一整天都被人打趣。
晚上又被拎起来说嫁妆的事。
“眼看要过年了,早什么呀?”王氏不以为然道,“这事得早张罗早准备,你有三个哥哥,保准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裴莺脸更红。
匆匆吃了两个包子,就放下筷子回了自己屋。
“有什么事,不能吃完饭再说。”裴春山责怪王氏。
“都是自家人,怕什么?”王氏看了看花椒,又对裴泽道,“老三,你怎么说?”
他都能给老大老二买房买船,还不能给裴莺置办嫁妆?
裴莺可是他亲妹妹。
“娘,这事您得问花椒。”裴泽又不傻,自然能听出他娘的意思,但他没来得及问花椒的意思,一时也不着地该怎么回答王氏,王氏正跟花椒别扭着,听了这话当然不高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问你呢?你扯花椒干嘛?”
花椒要是个大方的。
她还用着问他了?
花椒不动声色地吃包子。
不得不说,王氏包包子还是很好吃的,她不太舍得放肉,菜多肉少,是她喜欢的调调。
“娘,这事我做不了主,家里的事,花椒说了算。”裴泽一本正经道,“我主外,她主内,这事还真得问她。”
王氏知道花椒的性子,说出口的话,一般不会轻易改口,只得讪讪地闭了嘴。
本来想说裴泽几句,但一想,他至今还没恢复记忆,万一再误会了他,可如何是好,只得作罢!
吃完饭,宣哥儿已经睡着了。
张氏搬回了外套间。
裴泽也没去书房,而是坐在卧房的案几前看书,见花椒洗漱完毕上了床,才熄灯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