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蘅的脸色衰败,声带再发不出任何音调,只有唇部微动。
毁灭。
毁掉原本定好的剧目,打破一切道德底线,让结局走向未知。
除了他一个配角外,他相信他们都是主角,而主角可以让世界衰败。
如果操纵者不想完美的剧目粉碎,祂会做出抉择,姜暖暖手上有了他给的砝码,也有了谈判条件。
这是他唯一能挣的一丝可能,赌她会救他。
放在床沿的手腕失去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垂落。
翟蘅半阖着眼,瞳孔里的最后一层光线消失,犹如蒙上大雾。
佛珠串连的细线断裂,黑色檀木珠滚落一地。
他的心脏骤停。
翟霖一把推开顾廷宴,匍匐在他瘦削的身躯上,低吼,“哥!”
病房门从外刷开,人流奔涌,哭声绕顶。
29岁这一年,翟蘅还是死了。
姜暖暖看着桥下翻滚的江水,将已关机的手机丢下,路过人的声音无一不在谈论今天的头条八卦,瓜中之王。
始作俑者本人,淡淡的说:“带我走吧66。”
裙摆摇曳的女人在原地消失,过路人无人注意,仿佛她从未来过。
...
一片混沌中,姜暖暖听见厨房里咕噜咕噜翻滚热水的声音,空气里充斥着淡淡的饭香。
她好像陷在柔软的被窝里,浑身舒服的提不上劲。
隐约间,传来系统66的声音,“卧槽!”
被吓了一跳,姜暖暖骤然惊醒,翻身坐起。
“怎么了。”
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声音软乎乎。
她蓦然收声。
系统66幻肢摸她的脸,“随机投放的小世界都投进了原来的剧本里,你还是你,只是时间线来到了过去,正文还没开始的时候。”
姜暖暖掀开被子下床,感觉自己好像矮了一截。
她光着脚丫走进浴室,看见了镜子里那个年幼版的姜暖暖。
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头发还是齐肩的黑长直,一双水汪汪的杏眼能看出长大后的漂亮模样,纯洁又稚嫩。
她试探性的说:“我现在还是姜家的女儿?”
系统66纠正,“最受宠爱的女儿。”
这个时间线距离发现她是冒牌的,还有好几年。
“总之。”66说:“他们在这个时间里最爱你,你什么也别做,好好在这座小城里享受时光吧。”
她站到阳台上,楼下大院种满梧桐树,远处略窄的小巷子里并列摆放十几个小车摊,叫卖早饭,回收旧手机旧家电,大家都衣着朴素,生活气息浓郁。
这确实不是纸醉金迷的陵港。
门外传来保姆的呼唤,“下来吃饭了,暖暖。”
一顿早餐的时间,姜暖暖就摸清楚了状况。
她的父母带着哥哥姜堰在陵港打拼,等情况稳定了就会将她接去陵港,现在她依旧在外头的小县城里上学,由家人花大价钱请的保姆全方位贴心照顾。
她啃着鸡蛋饼,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姜母会说从未见过自己跟翟蘅接触,为什么翟蘅表现的从小就认识她。
他们根本就是在这认识的啊。
注定会相遇。
姜暖暖神色微妙,“我今天要上学吗?”
保姆和蔼的说:“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这才刚放暑假。”
“这样啊。”姜暖暖擦擦手,笑着说:“我知道了。”
看来很快能见到20岁的翟蘅吧,她开始期待了。
居民大院里的石凳子上,老年人握着茶杯围拢下象棋,大家见了扎着小辫软嫩嫩的姜暖暖出来,有人往她手里塞了颗奶糖。
“暖暖昨天跟闫森吵架了,今天又赶着去哄他啦。”
玩笑打趣似的话语,又让姜暖暖想起季闫森这号人物,青梅竹马,后来劈腿姜梦的狗东西。
她弯起嘴角,亮出洁白的牙齿,“不去,今天大院里是不是要搬来新人呀,还是已经搬来了。”
“呦,刚刚被你偷听见啦,耳朵这么灵光呢。”和蔼的老人刮了下她的鼻子,跟她说:“听说是从大城市来的有钱人,在这租了个房子,趁着暑假来玩一段时间吧,老林说房租费给的可大方。”
姜暖暖吃了糖,点点头,“哦哦,知道了。”
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也有九成认为那是翟蘅。
天气热,她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汽水,搬了小板凳搬到一棵梧桐树底下坐着。
就在这等着吧。
等他来。
再好好看看他年轻的模样,估计比长大后的样子有朝气多了。
她想着想着,唇角弯弯,笑容越发甜美。
...
按照以往,季闫森一跟姜暖暖吵架,她铁定来哄他,给他买冰棍和冰激凌,两人的友谊第二天在他的勉强点头下,也能和好如初。
可他今天在家从吃完早餐开始等,等到日落西山,作业本都写完大半,也没等到妈妈说小姑娘来找他了。
他心思烦躁,丢了笔走到阳台上想去看看对面的她在干嘛。
阳光倾斜,种着蔷薇的小阳台今天窗帘紧闭,见不着人。
季闫森皱着眉毛低头,目光扫视一圈,定格在了梧桐叶下的少女身上。
她托着下巴,脊背瘦薄,半张脸都浸在阳光里,漂亮得不得了。
季闫森是知道自己看脸的,才会允许这个小麻烦一天到晚跟在身后,今天她不跟了,他就浑身刺挠,总感觉哪哪不对。
家里准备做晚饭,正好没了酱油。
男孩难得走到厨房里揽活,“我去买吧。”
他握着五块钱跑下楼,又在近距离看见少女时,故作高傲的挺起胸膛,准备往她面前穿过。
再他的预设里,她一定会吭哧吭哧的追上来,然后认错,在回到他勉强点头和好如初。
事实上,姜暖暖一眼没看他从眼前走过。
她的杏眼正直勾勾的穿过小花坛,看着在自家单元楼下停好的大货车。
几个工人正往下卸一批高级家具,完全有别于小县城的高端设计款,只是远远望着就有不少人议论纷纷。
一辆小轿车紧随其后进来。
车上下来眉头紧皱的贵妇人,以挑剔的目光打量全院,随即跟身后车里的人说了一句话。
听不清。
但姜暖暖看见了那个长腿跨下车的青年。
一袭烫贴的衬衣休闲裤,金灿灿的短发,白皙的面庞,十字耳钉,清隽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冷漠的要命。
嗯??
姜暖暖使劲揉了揉眼,感觉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
那怎么像翟霖的配置?
再度睁开眼,翟蘅暴露在阳光下的面庞完全转过来,骨相优越的面庞,茶褐色的瞳孔还是有别于翟霖显眼的灰色。
没有一点温润气质的青年,确确实实,就是年轻版本的翟蘅。
怎么能是完全的两个极端呢?
(作话:后面会有较长的篇幅为翟蘅过去,填我埋的坑,也为填补他极低的出场率,不cue他的可等几天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