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妈妈正在厨房准备下水饺。
“刚才咱家的鞭,看到了吗?”我问妈妈。
“看到了,真好,噼里啪啦的,又脆又响!”妈妈笑着说。
“洗洗手,准备吃饺子了!”妈妈从碗柜里取出盘子,年夜的饺子准备出锅了。
傍晚包最后饺子的时候,妈妈特意从厨房里拿出来已经清洗煮沸过的几个五分钱钢镚还有大枣,和馅一起包进饺子里。
“看谁能吃到钱,和大枣。”妈妈笑着说,“大家都能吃一个,不缺吃用,也发大财,日子甜蜜。”
妈妈特意把那几个饺子单独下的,盛出来,细心地每盘分了一个。
“吃饺子喽!”我帮着妈妈往屋子里端着饺子。
“好,边吃饺子边看春节晚会。快开始了。”
父亲已经把福日牌彩电打开了,正在上下左右调着电视天线,力图找到最佳接收信号的位置,看到最清晰的画面。
“好了爸爸,哎呀~又不行了。”小溪在旁边配合父亲看着电视图像效果。
“好!别动了!”小溪一声令下。父亲立马保持静止状态,然后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松开了天线。
向后退了几步,看着电视,“嗯嗯,不错!”很满意地坐下,开始吃饺子了。
父亲杯子里还剩了点酒,父亲让我自己倒了啤酒,举起杯子伸向我。
“海超啊,咱爷俩喝杯酒,今年没三十,大年二十九,也就是三十了,我平常工作也忙,没时间好好谈谈,今天年根了。”
我也赶紧抬起杯迎上去,父亲接着说,“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谁也无法改变,追回逝去的岁月。”
“嗯嗯,”我不停地点着头。
“关键是如何珍惜利用好当下,祝你在新的一年里,新年新气象,有所改变,有所追求,有所成绩!”
“谢谢爸!”我跟父亲碰了杯,我俩都干了。
“好!不喝了,吃饺子!”父亲开始招呼全家人吃饺子。
电视机里正在播报着的《新闻联播》,已经进入了尾声。
“快开始了妈,新闻联播完了就是春节晚会了~”小溪嚷着,喊还在厨房的妈妈来看电视。
“来了来了,不收拾了,先看电视,边吃边看吧。”妈妈快步走进来,也坐下开始吃饺子了。
“开始了,开始了!都别说话了~”小溪最紧张,赶紧拦住大家说话。
开场序曲,几只龙头特写过后,中央电视台的大楼在腾空而起的五颜六色魔术弹衬托下,占领了整个屏幕。
中央电视台大楼门口有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点燃鞭炮。像我刚才放的一样,劈哩叭啦地响起。
“咱们跟中央电视台一个档次,我也放的鞭,楼上邻居配合放着着魔术弹。”我笑着说。
开场序曲过后,在一只北极星手表的倒计时中,欢快喜庆的音乐声响起,推出了“春节联欢晚会”几个大红字。
在开场舞《大拜年》结束后,一排主持人一起迈步走上前来,
孙道临、姜昆、侯耀文、王刚、薛飞、卫华、鞠萍、李扬。我数了数一共八位主持人。
“今年主持人不少……”妈妈说。
“哎呀,孙道临岁数不小了吧?《永不消逝的电波》里的。”父亲在跟妈妈点评着主持人们。
“姜昆和侯耀文不都是说相声的,现在也都成主持人了。”妈妈说。
“薛飞是《新闻联播》主持人,鞠萍姐姐也认识,那几个是谁?”妈妈取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
“王刚是《夜幕下的哈尔滨》里那个说书人,李扬是给唐老鸭配音的。”小溪跟妈妈介绍着。
“海超,茶几下边有瓜子,拿上来吃吧。”妈妈见我不说话了,想起来有瓜子。
我把下边的铁皮糖盒拿上来,打开盖子,里面满满的都是瓜子。
父亲也拿起茶几旁的暖瓶沏上了茶水,坐着沙发,喝着茶水磕着瓜子,看着春晚。
今年的大年夜跟去年在二叔家过年是两个风格了。
那年春晚,赵丽蓉老师第一次登上春晚的舞台,她与当年凭《济公》而走红的演员游本昌演出了一个小品《急诊》。
从此。让全国人民记住了这位幽默可爱的老太太。
日后红遍大陆的毛阿敏也第一次登上春节晚会,演唱了那曲着名的《思念》。
真让美东说准了,程琳真的唱着《信天游》走上了春晚的舞台,不过歌名改成了《思念到永远》。
杨丽萍和她着名的《孔雀舞》也是那年第一次登上了春晚的舞台,才被广为人知。
那些年,春晚就是流行的符号,春晚就是打造明星的利器。
让我记忆深刻,记在脑海里多少年的是一段相声,是牛群、李立山合说的《巧立名目》,那两句台词,“打个报告上来嘛。”和“领导,冒号!”在这年春晚后,让人们记住了好多年。
不知不觉中,在精彩热闹的春杰晚会中度过了大年夜。
父亲可能平时工作太累了,看过了京剧联唱后,就先上床睡觉了。后半程春晚,是在父亲呼噜声的伴奏下看完的。
子夜十二点的时候,钟声敲起,新的一年到来了。外面也响起了噼里啪啦激烈的鞭炮声。
一颗颗五彩魔术弹划破夜空,载着人们对新年幸福的期待,对新年的美好祝愿。
家里人都睡了,我却睡不着,披着棉大衣打开阳台的门。迎着寒风,听着城市各个角落传来的鞭炮声。
在空中炸响的“闪光雷”把我的目光吸引过去,我抬起头来,向这浩瀚星空也默默诉说着自己内心的祝愿。
期待着新的一年会迎来新的人生旅程,父母能顺利接受我的退学要求,能做出一些成绩为自己正名。
楼下,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像是再给我鼓劲,一阵接一阵响起,特别振奋。
我在心里也暗暗地给自己加油,发誓干出点样来,给父母看看,给自己看看。
自信心是逐渐累积的,感觉有几年没有取得什么可以让自己有自信的成绩了。
“咣!咣!”几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一颗接一颗的小炮弹在高空炸响,化作一朵朵美丽的礼花。
像瀑布,像降落伞,像绽放的牡丹,那个年代比较稀有的礼花弹也擂响了战鼓,开始了它们的表演。
已经是大年初一了。
(340)
在鞭炮声中断断续续的,睡了没几个小时,就被外面一波接一波拜年的敲门声闹醒了。
有些人天刚亮就开始拜年了,但比起去年在二叔家,天不亮就进门拜年还落后不少。
起床洗漱完毕,先给爸妈拜了年,问了“过年好”。
妈妈又下了饺子,家里来拜年的很多,我躲在小餐厅里继续吃着初一的饺子。
吃过饺子后,跟妈妈说,要去美东家拜年,再一起出去给同学老师拜拜年。
“去吧去吧,今天家里来客人也多,出去玩玩吧,注意安全。”
妈妈第一次赶我出门了,真是大年初一见成效。
文明礼貌日又开始了,逢人就说“过年好”,每个人都穿着喜庆,面带笑容,发自内心的喜悦。
不管平常日子过得怎么样,中国人到了过年唯一的心情就是欢喜。
就算自己内心有些不如意,过年在环境氛围的感染下,也会大大方方地露出微笑。
女人们穿着以大红色为主色调,衬托着年的气氛,平时邋邋遢遢的老爷们儿们今天也都一本正经,衣冠楚楚。
孩子们是最开心的,一身新衣服,不时从口袋里掏出拆成零碎的一个个小鞭。
一手持已燃着的香,一手捏着小鞭的屁股,点燃引信,在引信嗤啦燃烧中向空中扔出去。
“啪!”的一声在空中炸开,一团红色的纸屑飘飘洒洒,落了下来。
落在头上,沾着喜气洋洋。
“咚咚咚”我敲响了美东家的门,出来开门的是美东父亲,正好也在往外送着客人。
“过年好!大叔!给您拜年啦!”我赶紧向美东父亲躬身作揖。
“海超来啦,好好!过年好!”美东父亲乐呵呵地说。
接着我跟从美东家出来的客人也都作揖问着过年好。
平常日子,可能大家不熟悉都不会有沟通来往。但今天不同,全中国最大的日子,最喜庆的日子,都得互致问候,互相祝福。
“过年好大姨!姐姐过年好!”我进了屋挨个问好。
“过年好!海超。”美东重新烫了头,头发卷更多了,穿着一件红色的鸡心领羊毛衫,里面花衬衣。
“过年好美东!又重新烫头了?”说着,我摸了摸自己尚短的头发。
“啊,对哇,排了半夜的队,好容易烫上了,真不容易烫个发。”美东叨叨着。
我跟着美东进了他的房间。“有没有来给你拜年的?”我看着桌上新多的几盘磁带,问。
“啊,你是第一个!够哥们儿!”美东笑着说。
“嗯,等等看,还有没有来的,你是老大啊,”我笑着说。
“我估计刘超、老四、还有唐晓红都能来吧,刘强好久没见了,不知今天能不能来……”美东数着。
“那今天你这也能挺热闹的,可以打够级了。”
“嗯,看看能来几个再说。先听个歌吧。”美东说着开始摆弄桌上的磁带了。
“昨天看春节晚会了吗?”我问美东。
“看了啊,让我说准了吧?有程琳的《信天游》,改了歌名了。”美东朝我扬了扬头说。
“嗯,你懂行。你这属于音乐人。”
“嗨,我这叫什么音乐人,就是感觉挺好听,应该大家都能喜欢。”美东推进去那盘程琳的磁带。
按下放音键,程琳高亢清亮的嗓音又回荡起来。
“今年港台歌星水平太差了,也没有好听的歌。离着去年费翔差远啦!”美东开始评价起昨晚的节目。
“对啊,挺失望的,来的明星也不太出名,歌也不算多好听。”我点头表示赞同。
“怎么不把齐秦请来春晚?”美东不满地说。
“怎么不把张国荣,谭咏麟请来?”我接着美东的话,数着自己知道的香港歌星。
外面又有人敲门,“过年好大叔!过年好大姨!大姐过年好!”
“听声音像卫凯!”美东站起来拉门出去了。
“过年好卫凯!”
“过年好老大!”
“什么老大?大过年的不准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美东父亲严厉的声音。
“大过年的,你干什么?”美东妈妈在劝着。
老四捂着嘴偷笑着,进来了。
“哎呀,三哥也在,过年好三哥!”
“过年好卫凯!过来坐吧,进门挨顿批?”我笑着问。
“没事,大叔批评我,也是为了帮助我!对不对三哥你说?”老四乐呵呵的,一点也没影响心情。
“对!这样想就对了,老四,你还能进步啊!”我笑着拍了拍老四的后背。
“那是,白改造了一年吗?哈哈~”老四性格越来越开朗了,在劳教所这一年,一点儿也没让他颓废。
“对了,老四,那天喝了酒。第二天去找明哥没有?”美东问起那天的事。
“去了去了!今天一个是给大叔大姨来拜年,再一个就是跟哥哥们汇报汇报这件事。”
“看样办得不错?”我笑着问老四。
“嗯!明哥还真办事,那天去找他,他还晕乎乎的,没大醒酒。但马上就帮我安排找人说了供海鲜的事。”
“太好了,一出来就解决了生计,不用担心吃饭了。”美东高兴地说。
“老大你不懂,这哪止吃饭这点事,明哥帮了挺大的忙。松竹楼是大饭店,买卖又好。”
老四笑着咂摸着嘴,用手又做了个点钞的动作。
“油水大大的,放心老大。兄弟赚了钱,不会忘了哥哥们。”老四马上开始表忠心。
“行啊,只要你能有活干。赚个稳当钱就好。兄弟们都为你开心!是吧?海超?”
美东说着抬头看着我。
“对对对!你能有个正当活干,大家就都放心了。这回脑子有点数,不管什么事,三思后行。”
我也点着头。
“嗯嗯!放心吧!我以前跟我大哥干的时候,基本都明白。就是重新把老关系拾掇起来。”
老四掐着腰,胸有成足地说。
“行!好好干!明哥挺仗义的哥,千万别让他不好说话,宁肯自己吃点亏,先把活干好,别让人挑出不字来。”
美东不愧是老大,又赶紧嘱咐了老四几句。
“哎呀,大年初一全是喜事啊,值得庆祝!”我拍着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