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冬末的雨，是夹着雪花的。
被山火焚烧过后的密林只留一地黑漆漆的草木灰，被雨水与雪花打湿后沉在泥土表面。
穿在脚上的草鞋沾满了草木灰，雨衣的边缘也是草木灰。
被山火焚烧过后，虽说视野无比宽广，不必担心密林之中会有猛兽藏在枝繁叶茂中。
可这样的路却走得很是不舒服，萦绕在鼻间树木被焚烧过后的味道也很是不舒服。
“哈啾——！”
鼻头一痒，舒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默风闻言，脚步一顿，连忙抓着人的肩膀，正面观察，“白白，你感冒了？”
“没有，就是鼻头突然有些痒。你们不会不舒服吗？那些炭火味。”
“是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树木都被烧毁的缘故，呼吸有点难受。”默风说。
舒白询问其他几人的情况。
其他几人虽然有些许不舒服，但都表示还能忍受。
“舒白大人，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二冬突然道。
舒白道：“你说。”
“……我可能会带错路。”
“为什么？”默风皱眉问。
二冬解释：“我逃跑的时候是依靠周围的树木来判断路的，可是这里的树木都被烧毁……”
舒白抬头看向连着几座山的黑乎乎，道：“二冬河流和石头是无法烧毁的，你应该会经过一些石头与河流，我们先就这样朝着前方走，看看中途能不能找到你所熟悉的标记。”
二冬明白地点了点头。
但依靠树木来认路的他，对此还是没有信心。
天空灰蒙蒙地一直下着雨，他们在天黑前找到一个岩洞。
与恩与巡鹰出去捡树枝回来，他们抱着一堆黑漆漆没有被大火彻底烧毁的树枝回来。
将树枝放在地上，与恩歉道：“舒白大人，我们找不到引火的干草。”
舒白不禁叹了口气，山火确实给他们这趟路程带来不少的麻烦。
没有引火的干草，有点火石在也难以将树枝点燃。
“兽化后，窝成一团挤挤睡吧。”
默风道：“虽然没有火会冷一点，但兽化后有兽毛，不必担心冷死。”
与恩他们同意默风的意见。
简单地吃了些东西。
舒白问：“王，今晚要轮流值夜吗？”
“不用。岩洞就这么点大，大家兽化后就挤得满满，再说被火烧过的森林没有吃的，猛兽在这片密林恢复生机前是不会回来的。”默风说。
没有猛兽这或许就是山火唯一带来的好处。
“好，今晚大家都可以好好休息。”
说完，舒白就兽化。
小小又雪白的他，一兽化结束就走到默风面前。
默风嘴角不住上扬，“白白啊，你怎么这么乖？兽化后自己跑来找我了？”
与恩等人听到这话，回头瞧了一眼默风。
舒白嫌弃地看着他，“不喜欢我找你，那我走了。”
“欸，等等，怎么这么小气呢？”
默风将人抓回来，抱在怀里，“我在夸你这么依赖的，怎么就成了不喜欢。”
“白白这个模样真可爱，想当初我初次见到你这个模样时，心里就想着，这么个小家伙，我养定了！”
舒白疑惑地看向他。
说实在，舒白一直不能理解默风是怎么看上他的。
突然听他这么一提，不禁好奇起来。
“王，你初次见我心里真这么想的？”舒白问。
默风点了点头。
舒白又问：“那你为什么初次见面的时候要吓我们？”
“有趣啊。”
默风道：“那会我受伤，心想着要是被夜秋见到不知道要嘀咕多几句，所以就想在外面养完伤再回去。结果，被你踩到尾巴，还将我拖回家里。”
“听到你要吃我，就更是觉得奇怪了，哪来的食草动物，胆子居然这么大，就算是快死的狼也敢吃。所以，不就吓吓你们咯。”
默风捏了捏舒白肉嘟嘟的肚子。
手感真好。
“那时候的白白真可爱，被我吓到直打嗝，对我还恭恭敬敬，现在啊……”
默风摇了摇头。
舒白想起初次见面被他耍的模样，小爪子啪得一下打在他的手背上，秋后算账道：“那时候的王真的很坏！”
“是是是，我坏，没想到白白这么不禁吓，但是，白白还是说话算话的，居然真的吃了我……哎哟！”
默风的话没说完，舒白一个头槌撞在他的下巴处。
默风吃疼得摸了摸下巴，“白白，怎么突然打我呢？你脾气果然变臭了。”
“你要不要想想，刚才在说什么？”
兽人都是这么大胆，在这么多兽人面前毫不避讳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
“原来是白白又害羞了，行，我不说了。”
默风将舒白放在地上，自己也兽化。
他趴在地上，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来吧，白白来这里睡。”
舒白不情不愿带着小脾气靠近。
刚靠近默风。
默风大尾巴盖在他的身上。
舒白抬起头，瞧见宝蓝色的双眼带着淡淡笑意，仅有的那点怒意也没了。
默风就是如此。
能气死人，但又很温暖，让人对他又爱又恨。
他俩结束了旁若无兽的亲密。
与恩他们也兽化。
蹲坐在一旁，将翅膀微微张开，再将头塞进翅膀里。
很快。
众人沉入梦乡。
没过多久，听到门外传来声响的与恩，蹑手蹑脚地走出山洞。
夜色微凉，圆月皎洁。
“哈啾——！”
低低的喷嚏声响起。
与恩循着喷嚏声找去，在一棵被烧毁的大树旁，一只黑色的小鹰卷缩成一团。
夜里下了雪。
气温很低。
黑鹰的羽毛被雪花覆盖，雪花湿后打湿羽毛。
湿透的羽毛难以让体温高起来，反而会成为新的冰冷来源。
与恩轻轻地皱起眉头。
“阿展大人，你想死在那里吗？”
瑟瑟发抖的鹰展一激灵，立刻睁开双眸看向与恩。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身上的味道我能不熟悉？”与恩是在出来第二天后，就发现鹰展跟了上来。
他不知道这位小少爷是怎么想的，为何偷偷跟上来？
他本以为在外面冷几天，这位小少爷会自己回去。
殊不知，他竟坚持到这里。
鹰展被当场抓包，心虚地看向别处，“那又怎么样？你别管我，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哈啾——！”
“岩洞里暖和，来吧。”与恩无奈道。
鹰展哼哼两声，“我不去，这点冷算得上什么，我能哈——啾——！”
“你要是生病了，默风不会留下来照顾你，何况附近被山火烧了，也找不到药草。再这样任性妄为，你真的会死在这里。”与恩再次强调了危险性。
鹰展思索一番，缓缓站起来，还嘴硬道：“是你让我去的，不是我自己要去的。”
与恩叹气。
两人回到山洞。
默风慢慢地睁开双眸，瞧见湿透的鹰展，嫌弃问：“你这只鸟为什么跟来了？那会白白问飞鹰族谁要来时，你不是还阻止与恩他们随行吗？结果现在自己跑来是怎么回事？”
默风的声音很低，怕吵醒还在睡梦中的舒白。
鹰展哼声道：“我有翅膀，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不着！”
“默风大人，舒白大人还睡着，阿展大人出现在这里的事，明天我们再谈吧，先休息。”与恩说。
默风接受了与恩的提议，选择继续睡觉。
鹰展挑了个角落的地方，乖乖待好。
与恩从兽皮包里取出一块布，擦拭了鹰展身上被沾湿的羽毛，随即将雨衣披在他身上。
感觉到鹰展还在瑟瑟发抖，与恩兽化，张开翅膀一只翅膀盖在鹰展身上。
有与恩温暖的体温，鹰展感觉身上的寒意慢慢减少。
身体暖和了，困意也跟着袭来。
夜再次静下来。
舒白全然没注意到鹰展偷偷跟来的事，第二天他听到一阵噼里啪啦许多东西坠落地面的声音。
默风等人也被这个声音吵醒。
“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这么吵？”巡鹰等人不理解问。
“你们快看，岩洞外面的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从天空掉下来的。”二冬说。
舒白走到洞口，一块不规则的冰团滚了进来。
而洞外面，噼里啪啦的下的正是冰雹。
“是冰雹。跟雪雨之类差不多的自然现象。”舒白解释。
默风走到洞口，捡起一块滚进来的冰雹，“我小时候见过天空掉下这些东西，不能站在空旷的地方，会被砸死。”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下冰雹？”鹰展不解问，“不会是因为有很多树木被山火烧了，所以兽神才会下这些东西惩罚引起山火的兽人吧。”
嗯？
听到鹰展的声音。
舒白立刻看过去，诧异地瞪大眼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啊？”
鹰展在默风要杀了他的眼神下，躲到与恩身后，犟道：“我有翅膀，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凑巧和你们去的地方是一样的。”
“鹰或违背了我们的约定，我们说好不许他跟着一起来的，结果他没看好人，让这家伙偷偷跟过来了，等回去我一定要找鹰或好好理论理论。”默风忍着怒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