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是最开始婕妤身边带着的两个宫女的其中一个么？怎么跪在那里？朕不是说过让你们都依着婕妤的人，把她当成朕一样伺候着么？”
虞秋筠回到柏笙殿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有个宫女跪在地上，他认出了是原来锦绣宫的宫女，以为他宫里有人为难九月，十分不满地问道。
“回皇上的话，是婕妤娘娘罚她跪的，小的们不敢违抗。”下人连忙辩解道。
虽然他们这些原来就在柏笙殿做事的几个下人，确实有些看不起逸婕妤一行，可是皇上现在正把婕妤宠上天，他们心里怎么想，也不至于不要命地表现出来。
“哦。”那没事了。
虞秋筠应了一声，就往殿内走去，一进门就听见九月的声音：
“怎么就这么一点儿肉末？”
虞秋筠看到九月噘着嘴，有些不高兴地戳了戳芹菜炒肉丝（沫）。
“娘娘，婕妤一个月的份例就这么多，肉吃完了，下半月就没得吃了。”佩儿说道。
“那皇上的份例够不够吃的？”
还不等九月开口说话，虞秋筠就突然出声说道，把佩儿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行礼。
“行了，你们娘娘想吃就去找人给她做，别那么寒酸。”虞秋筠说着，挥退了佩儿，然后坐到九月旁边，说道，“外头那个宫女怎么回事，不听话就换个人，费功夫管教做什么？”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九月一边夹着菜吃，一边说道，“对了，秋秋，我想和你聊聊遣散后宫的事情……”
御膳房那边本就准备着皇上的膳食，这会儿皇上发话，很快就把九月爱吃的荤菜送了上来，两个人就这样一边吃饭，一边聊着。
殿外的小桃终于好不容易完成了她的惩罚，然后就被人领到了九月面前。
小桃进房间的时候，九月和虞秋筠还在吃饭，而她也终于见到了她梦寐以求想要见到的那个男人——虽然只有一个背影。
果然，这背影和都她想得那样挺拔宽厚。
小桃幻想过无数次，如何佯装意外，自然地倒向虞秋筠，制造身体接触，然后就这样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她现在一脚深一脚浅的，真的疼得让她快要站不住了，她连装都不用装，就能实行那个她在脑中想过无数次的计划。
可是……
“奴婢给皇上请安，给娘娘请安，奴婢已经知错了，定不会再犯，恳求娘娘饶恕。”
小桃还是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并没有整什么幺蛾子。
她觉得这个从自己进来开始、连头都没回一下的男人，不是她想得那么容易就能拿下的人。
而且……
她觉得还是活着比较重要……
今天佩儿和新竹跟着九月回来的时候，说说笑笑地描述着九月如何一脚踹飞采薇，又如何赏了瑜贵嫔一巴掌，还逼她磕了头。
好家伙，这宫里还真的是迎来了个活阎王，相比之下，瑜贵嫔那根本就是小打小闹。
可是，她看着谈笑风生的佩儿几个，看着九月一点也不恼她们伺候不周，突然又很想问，难道活阎王的手下们都过得这样滋润、欢脱么？
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不知小桃究竟是怕了九月，还是服了九月，总归是把心放进了肚子里，不再妄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看小桃老实下来，九月也犯不着还揪着她找茬，也就让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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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秋，我觉得你今天很奇怪。”
晚上，九月和虞秋筠洗香香之后，躺在龙床上，聊着。
“哪里奇怪？”虞秋筠笑着问她道。
“就是你下令杀这个杀那个的时候，我觉得不像你作风。”九月说道。
魔尊虽然残暴，但却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一定是那人该死才会下狠手——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的。
其实她一直都比正常魔族要善良很多了——大家都这么说，说她是魔族的异种。
其实她知道，是因为她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尊上，虽然听说尊上在外面吃人不吐骨头，可在她面前却如翩翩君子一般，杀伐果决却也温润如玉。
就是因为她从小就被包围在这种魔族少有的爱意和温柔之中，才活得像个异族人，反而倒是有点子人类的同理心在的。
可是，就算尊上真的不如她所见的那般温柔，却也一定不会在她面前做这些血腥的事情。
虽然昨天看似是她意外闯入局中，但她却知道，她能了解到的所有事情，一定都是秋秋想让她了解的。
不会存在什么意外撞破，都是必然的安排。
虞秋筠听后笑了笑，果然还是九月最了解他：
“嗯，因为我要让母后、让所有人知道，我的暴虐只会因你而平息。
“这样他们就会开始越来越重视你的存在，甚至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身边，适时地制止我的暴行。”
“原来都是套路！”九月瞪着他咧了咧嘴，觉得他们城里人，套路实在是太深了。
“没办法，在这个规矩比还要天大的时代，套路比真心可有用得太多了。”虞秋筠拉过九月的手亲了一下，说道。
“明天我就会和母后商量立你为后的相关事宜，你想一起听听看吗？”虞秋筠又问道。
“真的要立我为后，太后真的能同意么？亏我还准备好了私奔时可以换钱用的宝贝。”九月说道。
“反正早晚都得走的，我们总不可能在宫里待一辈子的，你攒的东西总归能用得上的。
“倒是那些嫔妃，不让她们出宫，你真的没关系吗？”虞秋筠问道。
“我觉得选择留下来的人，要么是还想搞事情，那就直接做掉；要么是宁愿忍受这深宫寂寥的人，应该也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人总是受害者，她们也没有什么错。鲛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尤其是像我这样善良的美人鱼~”九月说道。
“好吧，善良的美人鱼。”虞秋筠笑着应道。
反正他想遣散后宫，本来就都是为了九月。
九月出现之前，他压根儿不想去管那些后宫的女人，她们也没胆子来招惹他，也就那么相安无事地过着了。
只是九月出现了，他才总想着遣散后宫，生怕九月会难过，而他也不太想九月在一群女人之间争权夺势的。
既然九月说没关系，他也就不去管了，抱着香软的美人儿，香甜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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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安宫中，瑜贵嫔正哭唧唧地伏在太后的膝盖处告状，添油加醋地说着九月如何如何地嚣张跋扈，又如何打了她和身边的宫女：
“姨母，清儿真是不想活了！居然被当众甩了巴掌，这是何等奇耻大辱啊！这根本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呜呜……清儿这脸肿成这样，若是就这样破了相可怎么办啊！到时候就更加不可能得宠了，难道就要一直这样老死宫中了么！呜……”
太后神情复杂地听着瑜贵嫔的哭诉，她甚至不忍心告诉她这个外甥女儿，筠儿甚至没有留给她们老死宫中的机会。
“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傻话呢。你说逸婕妤打了你，哀家倒是没有看出来，这脸不是好好的。还漂亮着呢，怎么会破相？”
太后安慰道，只觉得是瑜贵嫔太夸张了，毕竟她根本没看出来什么痕迹。
“怎么可能还好好的，这可都肿了……”
瑜贵嫔摸着自己肿起的右脸，不可置信地听见太后这么说着，一边走向了一旁的镜子。
然而，当她站到镜子前面，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容完好如初，一点也看不出红肿、什么巴掌印儿。
可她明明摸到了的……
“怎么可能呢……”
瑜贵嫔的三观被震碎了一地，又赶紧去扯自己的裤子。
脸上的伤没了，膝盖上可还有呢。
太后看到瑜贵嫔旁若无人地拉起了自己的裤管，十分无奈地给了房间内太监总管一个眼神，让他领着几个小太监先退出去，顺便再把房间门给带上。
瑜贵嫔把裤腿撩到了膝盖上面，露出的膝盖白嫩又光滑，一点伤痕都没有。
“嘶……”
她试探地用手摸了一下自己觉得疼痛的地方，明明还是那么痛，应该是破了皮才对啊……
后来，瑜贵嫔还不死心地要叫太医，太后也依了她了，传唤来的太医把了脉以后，说道：
“娘娘的脉象一切正常，就是有些上火，微臣给娘娘开两贴降火的凉茶，也有助于睡眠和养颜。”
“行了，没你什么事儿了，退下吧。”太后有些疲惫地说道，挥退了太医。
“哀家知道你一向心气儿高，野心大，哀家又何曾不想自己娘家好呢，所以也就依着你去争去抢，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你平日里跋扈些也就罢了，这些天逸婕妤风头正盛，你这时候那么想不开、与她过不去做什么？
“你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你表哥身边儿有了人了，你偏偏要往哪枪口上撞。
“筠儿要是真的怪罪下来，你觉得是哀家能从皇帝手中护得住你，还是在他心中，你会比逸婕妤更胜一筹？
“哎……还是哀家平时太纵你了。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乱，若你还认哀家这个姨母，就听哀家一句劝，这两日消停些，别蹚上这趟浑水。
“否则，即使是哀家，也未必就能保得住你。”太后说道。
瑜贵嫔不甘心地咬了咬唇，摸着自己又肿又痛的脸颊，看着镜子里截然不同的自己，悲愤交加地点了点头。
她总觉得有什么已经悄悄改变了，却又一时之间说不出个什么头绪来，只能吞下这颗苦果，先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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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笙殿的寝殿之中，虞秋筠抱着九月睡着，却忽然觉得有水滴在自己脸上。
虞秋筠皱了皱眉头，醒了过来，觉得头顶上有源源不断地水低落在他身上。
是雨水吗？
不，不对，是咸的。
是海水！？
虞秋筠立刻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去看九月，只见九月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醒来。
然而，她的双腿不知什么时候又重新化为了鱼尾，身上也重新出现了鱼鳞，在床榻上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九月……九月……”虞秋筠紧张地抱起九月晃了晃，却如何也叫不醒她。
虞秋筠摸了摸九月的脸，只觉得她浑身都冰凉得可怕，就像刚从海里捞上来似的。
“来人！来人啊！”虞秋筠把九月从床上抱下来，想要叫人拿盐水来。
然而，不论他怎么叫，却始终没有人来，他只能自己抱着九月、走出柏笙殿外，想要把九月抱到锦绣宫的盐水池中。
虞秋筠抱着九月，三两步就到达了锦绣宫，距离近得十分诡异，但此时的虞秋筠却并没有发现。
然而，等他走进锦绣宫中以后，院落中的那个池塘，却不知为何，被放空了水，变得干涸空旷。
“该死！”
虞秋筠骂了一句，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慌乱地抱着九月一直往前走去。
虞秋筠只觉得周围一片漆黑，看不见尽头，也看不见来路，甚至看不见脚下的踏着的地面，他只能一直一直往前走着。
忽然，他觉得自己手上一湿，低头看去，发现九月身上的鱼鳞接缝处开始不断地渗出水来。
随着指缝间流下的水越来越多，虞秋筠只觉得双臂上的重量也越来越轻。
渐渐地，九月就这样完全化成了水，悄悄地流走了。
就像水会从指缝间流出一样，虞秋筠怎么样也抓不住他的九月，只能任其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唔——”
虞秋筠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瞬间从噩梦中惊醒，醒来时、只觉得自己一头的冷汗……
他再次重新坐了起来，这回，没有水淋下，床铺也是干燥的。
“怎么了？做噩梦了？”九月被虞秋筠吵醒，看到对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有些担心地问道。
九月的声音把虞秋筠稍微拉回到现实，他一把拉过九月抱住，温热又真实的触感让他慢慢放下心来：
“九月……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