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选这个孩子。”
终于，林清如开了口，做出了他最终的选择。
也是这个问题唯一的正确答案。
九月抬了抬眉毛，倒是没有想到林清如会做出这个决定。
这个问题表面看上去是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实际却只有一个标准答案。
因为不管林清如选择哪一个，九月都会保下这个孩子，因为这是九月答应了陈少渝的事情。
可是如果林清如没有选择这个孩子，那么，九月虽然也并不会真的那么善良地保全他的生育能力，却也不会恶意破坏。
区别在于，倘若林清如真的表现出对这个孩子的恶意，就算她无所谓，陈少渝却不会轻易放过他。
古代社会便是这样，人命如草芥，权贵间的纷争总归是踏着鲜血与人骨进行的。
“那就……麻烦殿下了。”林清如垂眸说道。
林清如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放弃了心中的最佳答案，选择先保住命再说。
这孩子若能顺利出生，毕竟是皇长孙，举足轻重。
且看陈少渝的模样，应该也会多少助这孩子一臂之力。
只要孩子的身世不暴露，那就至少有三方势力的协助：皇后、礼部尚书和丞相一党。
再加上，陈少渝和旭王的关系颇好，有这层关系在，或许她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若是当着陈少渝的面说要拿掉这个孩子，旭王能不能履行承诺保住他的生育能力还是另一回事，恐怕陈少渝也会暗中对他使绊子。
总归生孩子不在乎多，而在乎质量，即使就这一个……即使就这一个孩子……
他也要牢牢地抓住这一个孩子大富大贵！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把这个吃下吧。”九月把自己的人参须须递给了林清如几根。
林清如接过人身须，露出了和陈少渝之前同样的困惑。
好像是人参，但是人参能治保胎？(+_+)?
“这要怎么熬制？”林清如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怀疑问出口，而是乖乖地询问服用方法。
“直接干嚼就行了。”九月说道。
林清如：……
林清如看着手上那还带着粗糙表皮的人身须，不禁吞了吞口水。
确定真的有用，而不是在整他吧？
林清如有些将信将疑地抬头看向九月，对方却已经不再注意他了，正在逗弄林秋筠怀里抱着的小老虎。
林清如垂眸别开视线，将人参收入怀中，然后从床上起身，说道：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侍身便先行告退了。”
“等等，你先把人参嚼了，一会儿我们亲自送你入宫。”九月看了林清如一眼，说道。
等把人送进宫以后，让太医检查一下，“验过货”以后也就算是完璧归赵了，之后再有什么事儿，也就与她无关了。
“是。”林清如十分顺意地答应着，然后跟着上了旭王府的马车。
马车上，九月和林秋筠抱着胖橘坐在一边，而林清如则一个人坐在另一边。
林秋筠仿佛是在炫耀一般，恩爱得极为刺眼。
旭王妇夫有多甜蜜是家喻户晓的，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可是两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也就眼不见为净了。
可现在，他却与那两人同坐在一辆马车上，还真是躲都躲不过了。
林清如垂眸，尽量不去听那两人的谈笑风生。
都是成亲半年，对面的两人好似还是新婚燕尔，而他却从进门开始，因为身孕的缘故、一直没有圆房，不咸不淡地过着只有养胎的日子。
因为他不能侍寝的缘故，他的那些陪嫁，一个个暖床的次数都比他这个主子要多，半年内，还抬了一个夫侍。
因为现在王府只有一夫一侍两人，所以安排侍寝的花册上，划给了他二十天，小侍则八天。
可是他现在怀有身孕，吃不到嘴里，周祈安连到他这儿来留宿的时候都很少。
来了他的院子，要么去找陪嫁快活，要么一觉睡到天亮，没有甜言蜜语，也没有嘘寒问暖。
“怎么？你后悔了吗？”九月看着林清如，微微抬着下巴说道。
听到九月突然出声问自己，林清如忽地一愣。
后悔？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他不允许自己回顾过往，不允许自己去想那些“假如”和“倘若”。
过了几秒，林清如才笑着，神情淡淡的，不答反问道：
“难道旭王殿下是在报复侍身吗？”
为了报复他当年找林秋筠替嫁，才刻意恩爱。
即使他知道不可能，却是这大半年来，不断告诉着自己的“真相”。
“那你可太看得起自己了，倒是很会自我安慰的一男的。”九月说道。
林清如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垂下眸子又说道：
“殿下既如此为了男性权利而起，也该知道，一个养在深闺的男人，能做出的选择太少了。
“侍身也只能尽可能地在仅有的选择中，选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罢了。为自己的利益，难道不对吗？”
“你想要为自己谋求利益，又要用什么方式上位，确实没有什么不对，可是既然你选择踩着秋秋上位，那接受他的报复，也没有什么问题吧？”九月说道。
“是啊……”林清如有些苦涩地低头应道。
“还好吧，我早就没想什么报复了。”林秋筠说道。
一开始，林秋筠是很想报复林清如，想看他后悔，想看他被自己狠狠踩在脚下。
可是渐渐地，他便没有这个念头了，因为他原来只是一个或许可恨但更加可悲的人罢了。
他如此努力谋求营造出来的幸福，却连他如今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其实小的时候，我最喜欢跟着你玩儿，因为只有你会带着我爬树、掏鸟蛋，带我玩所有女人才能玩的东西。
“可是后来，被母亲发现以后，她将你大骂了一顿，不再允许我和你接触，说你会把我带‘坏’，所以我们才渐渐疏远。
“虽然我什么都比你好，但其实我应该很嫉妒你吧。为什么你没有被同化成和我们一样的男人呢？
“明明都和你说了，你长得丑，没有男德，品行不端，你应该感到自卑，然后低下头做人，去学三从四德，去学着怎么依附于女人。
“可是你却都没有，你还是原来的样子，你和我们都不一样……”
马车中，林清如一边喃喃地诉说着林府从前的故事、他和林秋筠的故事，一边晃晃悠悠地到了皇宫外头。
妻夫二人陪着林清如，在皇上与皇后的面前，等好些个太医都轮番诊过，确定父女平安、身体丝毫无恙后才行离开。
“确定没事儿了吧，那以后就请皇后照顾着好好养胎，再到我那儿去、又出了什么事儿，可就与我无关了。”
九月说完后，就和林秋筠一起离开了，也算是将这件事情给撇清了。
九月走后，皇上自然将皇后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说他办事不力，说他怠慢了皇嗣，没有一国之父的样子。
皇帝临走前，还派了几个贴身俾子和太医，以便时刻注意着林清如，同时也勒令林清如留在宫中养胎。
虽然周祈安没有九月那么得宠，可这毕竟是皇室的第一个孙辈，关乎到整个大周，皇帝自然也比较重视。
皇帝走后，皇后将气全部撒到林清如身上，而林清如则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旭王妇夫是如何灌他秘药，说自己如何迫不得已、没有人权，这才没有引起皇后的怀疑。
虽然没能如愿把周祈安换回来，但至少保住了皇嗣，不算太差的接过，这件事也算是暂时翻篇了。
除了仍然在遥远的苗疆挣扎的周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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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的朝堂上，皇帝恼怒地一边骂着，一边将两份折子狠狠摔到地上，大臣们也纷纷跪了一地：
“没用的东西！”
“皇上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