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瞧见宇文世宏脸色大变,他瞬间收起了刚才的高兴和豪迈,尔后支支吾吾的说出自己知道的:
“京中与漠北……路途遥远,或许京中也无太多消息,此事……”
“末将乃是银州驻军……由银州而来……”
“……”
闻言,宇文世宏只剩一肚子无语了,关键时刻!
正是关键时刻!
怎么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也不好为难传信的斥候,挥挥手表示你可以退下了。
斥候满脸疑惑的瑟瑟而去,想不通宇文世宏为何脸色变成这样。
连番战胜常年南下欺辱我中原的突厥蛮夷,这消息多鼓舞人心啊。
怎么回事……
“报!”
“陛下!北岸旗语曰,‘遣使谈判’。”
“……回拒。”宇文世宏想也不想,就回了这两个字。
随后他在黄河边快速来回踱步了几圈思索对策,转而又快步回到营帐中,将那已经翻旧了的舆图,反反复复的看。
因齐国东接渤海、黄海,齐国的造舰船能力,比周国强太多,甚至区区陈国,哪怕战斗力再差,造舰船的能力也比周国强!
而自己才刚当皇帝不足三年,哪里能在短时间内就超越已发展舰船至少数十年的陈、齐两国。
“游击?游击……”
宇文世宏喃喃着这个年代没有的“游击兵法”——
或许,设法令杨爽和唐邕改奔齐国的朔州,设法零散潜入一些兵力,游击袭扰突厥南下大部。
也能短暂牵制突厥南下?
游击主要是以长时间的消磨消耗为主,无法达成任何胜利,游击,灭几个敌寇就等于胜利。
但突厥援齐之兵力,至少二十万之众,零零散散的灭,灭到何时去,很难形成迟阻之力。
且突厥大概率不会过境朔州,直线距离最近的路线,是走燕州或幽州。
“燕州……幽州……”
宇文世宏的脑壳都快要想破了。
“传令梁栋!”最终,宇文世宏只能……
……
梁栋率部驻扎于黄河岸边,就着咸肉吃着小米饭,时不时胜券在握般望一眼对岸。
同时也在琢磨,汹涌的黄河,当如何蹚过。
黄河跟别的河流不可相比,黄河河面宽达至少二百丈(666米),蹚是蹚不过去的。
以往将士们征战时,但凡遇见河道,都是用马槊横竖相捆,临时又快速的扎成木筏,如此渡河而过。
黄河河面汹涌,这种临扎的马槊木筏,根本不可能横渡黄河。
“主帅大人!陛下召见!”
正琢磨间,御前近卫匆匆来找。
梁栋没多想的跟着去了。
一见梁栋,宇文世宏就直接开腔道:
“黄河,此行是渡不了了,但也不能让齐国渡过黄河。”
“嗯?”梁栋还不知情况有变:
“齐国敢过黄河么?哈哈!”
却见宇文世宏脸色一沉,梁栋的笑声也瞬间戛然而止,他隐隐感觉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但又不知具体,于是吞了吞口水,试探般问询道:
“陛下,可是有突发情况?”
“嗯,”宇文世宏不回避,顿住话音间,顺便踱步看了看帐外有无隔耳,这才转过身来对梁栋说道:
“原本想一鼓作气灭齐,可朕把突厥给疏忽了。”
“对峙了半个月,对岸也毫无动静,方才对岸不是提议遣使谈判么?其间的拖延时间、麻痹我方之意,不言自明。”
“想必是突厥方面会有援齐的动静。”
一听这话,梁栋的脸色也开始不好看了。
突厥以凶蛮着称,每每出征,便是数十万大军,再小股的兵力,也是以十万计,因为突厥全民皆兵。
这对一向注重控制兵民比的中原来说,每每有突厥南下的消息,随之而来的,都只有惨绝人寰的灾难,只是或大或小。
中原的兵民比,鲜少有超过十五取一兵的时候,最夸张也不过三国时期,十民取一兵。
换言之就是九个百姓养活一个募兵,负担已是极重。
那种情况下的三国,都能称是“征战打到人都快死绝了”。
而如今周国总募兵已达近四十万,即六户取一兵,虽然改制之下能负担的起,但宇文世宏决不想这种灾难般的混乱时期才有的情况,长久持续下去。
“嗐!这残齐真是!真不知都是些甚么人在入主朝堂!”
“竟然如此引狼入室!”
“梁院事,你过来看舆图,”宇文世宏走到矮案旁入座,手指直指齐州:
“此地地底下,埋藏着‘黑水’,此黑水遇火则熊熊燃烧,几乎水火相容。”
“朕令你即刻秘密调离一万兵力,不,两万,同时令京中筑铸监、军器监、府事监、太仆寺,全力配合你,打造挖凿工具、密不透水的容器、运输所需的马匹等等,尽快多点凿挖深井,找到‘黑水’。”
“朕要用‘黑水’,点燃整条黄河。”
“齐国的舰船横渡黄河不在话下,朕就要将黄河化为火海!让齐国的舰船,一艘也过不来!”
梁栋只知道水火不容,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黑水,更没见识过能烧的水火相容的场面。
总感觉宇文世宏脑子是不是又像之前那样……坏了……
可宇文世宏总是有惊为天人的想法,改制也是,一片反对浪潮中,看似暴君行径的将朝中名门望族一个不留,势必作派的将改制一意孤行下去。
结果……
结果不仅很好,简直连惊为天人都难以描述那好。
“末将领命。”
宇文世宏脑子里一边快速思索,一边拿来一份空白事牒,照着舆图大致的画下单独的齐州。
随后在齐州境内接近出海口、黄河南岸边,大致圈了几个片区:
“乐安郡、东平原郡,设法钻地千丈,总有一处能钻出黑水来。”
梁栋倒吸一口凉气,千丈……
“是!”
他只能硬着头皮先领命,再慢慢想办法,如何做到掘地千丈,以往连掘地千尺都极其困难。
……
被杨坚假命“骗”着班师回京的杨爽和唐邕一行,驱逐着四万多头牛羊,步履略慢的往南折返。
杨爽也不知是因忽然松懈了下来,还是如何,回程的路上,总是头晕脑胀的。
几天后,他终于浑身失力,于路途中,因失去意识而从马背上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