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现在向过来的大军道明出征乃是异国平叛、为的是救百姓于水火,或许尚还有转机,他还是周国的兵马大将军执金吾。
可一个月就彻底拿下整整二十州……
这里头的诱惑,乃是王权的诱惑,他内心抵抗不住。
大将军再厉害,那也只是臣。
坐拥二十州,他便能做王!
“大人,不要再有任何动摇!事已至此,无人再能奈何大人!”
“即刻下令将两条水路封锁!就算来了五万又如何!山野根本无法征战!”
“就算其余三十五万禁军都来,通路几无,只能零星而来。”
“既如此,又何须畏惧!”
每每心头有所动摇,庞晁都会第一时间凑到杨坚身旁,用有力的话音,作为杨坚的定心丸!
……
刺史府上下近百官吏,包括九寺五监设于桂州的一众官吏,甚至纳言处、桂州的数百名地方巡守,忽然就被禁军给捆了起来,并原地囚禁于刺史府内。
一时间,刺史府内被捆扔于此者近千,众人人心惶惶,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桂州刺史萧仁昌心想,想要生路,就必须想办法朝京中奏报此事!
不然他们死在这儿了,怕是也要死的无声无息,根本没人能发现。
他悄悄跟离自己最近的同僚趁机耳语几声,让他们帮忙解开他的绳索,他要想办法逃跑。
时值傍晚时,趁着看押者轮值去吃饭,萧仁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趁着禁军不注意,撒丫子就朝刺史府后院跑!
他知道最后一排屋舍的窗子是通往外头的,只要翻过窗子,就能跑出去!
然而他还是太嫩了,以为禁军都在外头,实际上刺史府早就被禁军团团围住。
他刚翻过窗子、跑到偌大的刺史府外头,就被戍守在外的禁军当场捉住!
并立刻押送到刺史府正门外。
庞晁瞧见他居然想跑,当即满脸都是哭笑不得:
“本官还想着善待尔等,只要尔等服从号令,便给尔等留一条生路呢。”
“居然想跑?”
话音至此,庞晁脸上的笑容顿然消散,怒不可遏的下令道:
“水牢伺候!”
虽不曾遭遇过水牢,但此年间之人,都知道水牢属惨无人道的酷刑。
萧仁昌被死死的捆住双手双脚,将士将他直接抛到离河岸三丈三外的湍流中。
他呛了好几口水才终于险险站稳身子,脑袋刚浮出水面,头顶又盖下来一张沉重木牢牢门。
木牢与水面之间只有一拳的距离,逼的他只能昂着脸才能将口鼻露出水面呼吸。
深夜过后,尽管是夏天,在水里泡了几个时辰,也还是冷到刺骨。
岸上盯上的将士正嘀咕“大周不是早就废除酷刑了”、“怎么还对罪犯实施水牢之刑”时。
河道斜对面的远处,忽然映红起连绵的火把。
……
唐邕真是要恨死岭南一带的崇山峻岭了,山峰险峻不说,一路上根本没有能称为是路的通道。
幸好周国大兴水路,船也不少,一行五万大军搭乘着千里船,三日功夫就从蜿蜒错综的水路,抵达夜郎。
剩下的路虽只有三百余里了,但因为太难走,唐邕一行活生生走了五天才抵达清江最北端的枯竭处。
奇怪的是枯竭。
据悉,清江由南向北流经,如今清江最北端枯竭,说明是南端将水给断了。
虽不必印证什么,他也知道叛变一事,但亲眼看到清江水已枯竭,他心里仅剩的侥幸心理也彻底消散。
且同时还意识到了更严重的事情——
宇文世宏令他守住桂州,现在看来,辖内南北流经着清江的宁州,恐也已被叛军割据了。
桂州本就是杨坚要戍守的州城,估计也已“失守”。
此刻,唐邕算是领悟了宇文世宏为何要让他带着独孤伽罗一起过来。
宁州和桂州,光是官臣就至少百名,而吏、巡守等等,加起来不会少于两千人。
用一个人换两千人,确实“划算”。
唐邕一行好不容易穿山越岭,越来越接近桂州城楼。
却连桂州城楼都没能瞧见,便在一条溪流岸边,与对岸呈对峙状态。
庞晁聪明,特意另戍守在桂州的两万禁军收起都旗,使唐邕无从以旗判断军力规模。
而唐邕的五十面都旗,仍在飘扬着,一面旗象征千人,五十面便是五万人。
唐邕怒不可遏的对对岸喊道:
“叛贼杨坚,胆敢背叛大周!本将军奉陛下旨意!前来讨叛!”
隔着溪流喊话,是喊给禁军听的,他希望禁军将士能明白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及时回头是岸!
“我大周禁军听着!现在洞察时局,还有婉转余地!陛下仁政,定恕诸位不知不罪!”
“一派胡言!齐国叛将唐邕!连番倒戈于周、齐之间,而今还敢来周国南疆胡言乱语!”庞晁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令唐邕于猝不及防间,被骂的狗血淋头:
“大周禁军听着!我大周境内安定至今,凡战乱皆摒于境外!此墙头叛将,不珍惜陛下重用,如今竟为齐国来挑拨离间!使我周国陷入内乱!”
“此离间计,将士们勿要轻言相信!”
颠倒黑白的话,气的唐邕几乎心脏病发作:
“大胆狂徒庞晁、杨坚!狂妄蚕食大周疆土不说,还胆敢血口喷人!巧舌如簧蒙蔽大周将士!”
“本将奉命来接管桂州!尔等若是大周将士!请即刻接旨圣令!班师回京!”
说罢,唐邕举起手中卷轴,卷轴滚滚展开,诏归字眼,清晰可见。
“踏踏踏!”
突然间,唐邕的西边忽然传来马蹄的蹄踏声,不是一匹,而是大规模的骑兵!
“齐贼唐邕!胆敢矫诏圣令!”
来援者正是戍守宁州的宁州校尉韩擒虎,此人骁勇善战,自青年起便师从杨坚!
因没有文化而无法入仕为官,沙场的统军才干,只有忠于杨坚方能发挥!
猝不及防的侧面突袭,令唐邕大军一时方寸大乱,他以紧急避险、以降低伤亡的打算,当即挥舞令旗使大军后撤!
然而韩擒虎犹如神出鬼没,他身后追随大军不说,唐邕的北、东两面,也忽然传来大规模的喊杀声!
“杀!”
“斩杀齐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