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素日不爱热闹的温言斐,也欣喜地笑了。
“这不就来金子了吗?姑娘!我们不缺钱了!”春盛捧起金沙朝天上挥舞,高兴地拉着灿夏转圈。
“继续挖!”苏南枝擦去额前豆大的热汗,每一铲都挖的十分卖力。
待忙到晚上时,苏南枝精疲力尽跌坐在地,脸上带笑。
温言斐刚要将她扶起来,却被萧沉韫先行一步。
“谢谢。”苏南枝将手搭在萧沉韫掌心,被他裹住指尖,轻轻带起身。
苏南澈将这一幕看在眼底,面上不动神色擦去热汗,疏远有礼地朝萧沉韫微施一礼。
萧沉韫略微颔首,示意他无需多礼。
那厢。
萧子珊手中端着的杏仁酪,啪一声落地碎成三半,惊得嘴都合不上:“皇……”
萧沉韫使了个眼神,萧子珊便会意闭上嘴,并未暴露他的身份。
晚膳时。
苏家厨子做了满满当当一大桌菜。
众人默契地将主位让给萧沉韫。
自从萧沉韫来了后,萧子珊规矩乖巧的像个木头人,终于忍不住悄悄道:“皇叔,是母后让你来抓我回去的吗?”
“不是。”萧沉韫好整似暇地理了理衣襟,“和你碰到,纯属偶然。”
“那您来这里做什么?”
萧沉韫夹块糖藕放入她碗中,避而不答道:“吃饭。”
萧子珊咬着糖藕,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神出鬼没的皇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要知道,皇叔以前三年都不一定和她碰一次面的。
……
第二日。
苏南枝调动全县百姓,终于赶在暴雨来前,修筑好了河渠堤坝。
傍晚时,乌云遮天蔽日,连一丝天光都看不见。
苏南枝纤细玉白的素手紧攥着伞柄,身穿雪裙,独自一人站在甲板上,青丝在冷雨寒风中肆意飞扬。
她凝视着暗夜,而暗夜也在凝视着她。
吧嗒、哒哒、吧嗒吧嗒!大雨接天连地倾泻而下!
暴雨,来了——
船帆被凌厉的风雨疯狂撕扯!
红灯笼在夜雨寒雾中快速摇晃,直至哐当两声!烛火灭了,灯笼砸地被掀进大海!
苏南枝紧闭美眸,如泰山般巍峨不动、不退半步,整个人如石雕般稳稳当当。
耳边响起无数救灾声、呼喊声!
攥着伞柄的素手,蜷缩后微微发抖。
有一双温凉的大掌,裹住了她的手,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苏南枝睁眸——
只见暴雨冷夜里,萧沉韫接过伞,替她挡风雨。
他轻轻地安慰:“别怕。有本王在。”
“何况,你做的已经够好了。”
苏南枝看向如脱缰野马的湍急洪流,疯了似的,朝河渠涌去!
洪灾如流动的怪兽,所过之处卷走一切!
千万、千万,不要有死水县百姓伤亡了……
泄洪,一定要成功啊!
她不愿意再看见,尚在襁褓的婴儿被洪水吞没,无反抗之力的老幼妇孺溺死。
这些,都是她封地的子民。
她理应,护住每一个子民平安。
苏南枝像运筹帷幄的操控者,站在甲板上俯瞰洪灾,实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冷汗涔涔,一刻钟过去、半个时辰、一整夜……
直到天亮时!
她看着泄洪成功的河渠,笑出了泪,用力拽着萧沉韫的袖袍:“王爷,你看!”
“泄洪成功了!”
“开山村没有被淹!死水县没有被淹!”
温言斐拿着几张飞鸽传书走来,微施一礼:“县主,各村长来报,无百姓伤亡。河渠修好后,引流到了下方三个干涸城池,三个城主写了信感谢您。”
“你代我回信即可。”苏南枝双眸熠熠生辉,仿佛摇曳着最明亮的光,拍了拍温言斐的肩膀,“我相信你!”
大水过后必有大疫。
苏南枝又带人事无巨细地清扫街道,忙的里外不可开交。
萧沉韫站在一半阳光一半清风的巷口,微微靠在墙桓上,静静凝视她,许久后才转身:“去青州查白银票案吧。”
“王爷不和县主告别吗?”余晔紧跟其后,“您几夜没怎么合眼,第一时间赶到死水县,县主还这样忙,都不知道关心关心您!”
“没事。随她忙。”
萧沉韫走上军用航海船,站在甲板上,看着那抹忙忙碌碌的窈窕倩影越来越远,远到只剩下一个小点,才轻勾唇角,徐徐开口:“只要看到她好,就可以了。”
他辗转三洲,连夜奔赴死水县而来,也只是想看到,她过得好,就可以了。
至于二人是否有多余的空闲寒暄、闲聊、相处,都并不重要。
大家都有各自的担当职责,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没有那么多巧合的重逢,她忙,那他就抽空来看她。
万里无云的海面上。
余晔咬着烤红薯,突然发问:“王爷……是喜欢上县主了吧?”
如冰水滴进了油锅,萧沉韫眼底晦涩了几分,把玩着半年前苏南枝送他擦墨的那方铃兰花雪色丝绢,摩挲丝绢上‘枝枝’小字,笑意比海风还温柔:“本王就是,忍不住想见见她。”
“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余晔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