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迪听着妻子的话皱了皱眉,他有些不喜欢艾琳菲儿现在说话的语气,但不会愚蠢到在这种场合表露他的不满。他指着地精奥米奇手中的信件打断妻子的话:“但现在的情况是,法师塔某位理事已经信仰邪能!”
“没有人永久的信仰正义,也没有人永久的信仰邪恶。”艾琳菲儿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我们没有必要讨论。”她指着地图,“现在你和你的大臣应该做的事情是思考如何在现今的局势下,实现你统一苏克平原的梦想。”
“你的父亲还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们?”培迪从妻子这句话中听出了其他的含义。
艾琳菲儿并没有立刻回答丈夫的提问,她慢慢走近旁边桌并站在丈夫的身边,脸上带着女主人特有的威严环视左右说道:“希尔维斯特在叛乱之前其实已经被理事会察觉,也就是说…发生在德瑞克城的叛乱其实提前了很长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如果耶克杰尔军港真的被堕落者渗透,也并没有准备好?”茜拉-马恩很快反应过来,说着她便看向国王,“陛下,我建议立刻控制住耶克杰尔军港原本的官员和港口城市,清理港口所有商队。”
“现在耶克杰尔港口可是属于苏鲁克公国。”培迪故意露出一副笑容,瞟了一眼德拉希尔后很是无奈的耸耸肩。
“以‘同盟军’的名义下达命令吧。”德拉希尔苦笑着说道:“您现在是‘同盟军’东部战场的总指挥官。”
“我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把命令下达到耶克杰尔军港,因为我们在耶克杰尔军港的力量还不能强行干涉港口局势。”巴戟却摇了摇头,“而且,我们的职责是给前线部队制定战略目标,而插手直接的指挥工作…我建议,先给博文莱特爵士通报我们的所知道情报,至于该如何决策…应该交给他们自己做决定。”
“直接让米沙王国的舰队入港!”汉妮娜男爵沉言道:“现在可不是犹豫的时候,毕竟不死军团的力量是不受控制的。”
“我同意。”德拉希尔脸色一喜。
培迪的目光随着几人的说话人依次在他们脸上略过,最后又重新看向地图,看着上面敌我交错的势力。
良久后,他用命令的口吻吩咐道:
“马恩爵士,让暂编第十一、十二宾团和混编第十五、十六兵团准备在塞卡镇登船。”
“是,陛下!”面对命令,茜拉-马恩没有任何犹豫。
“德拉希尔将军,联系米沙王国的舰队,让他们封锁耶克杰尔港口附近海域,并驱逐所有在港口的商会船只,封锁港口城市。”
“明白!”德拉希尔郑重的点头。
“下令给…不…不用,用‘国王办公室’的名义给博文莱特下发公文函,让他转告巴克少将,我将授予他全权以处理耶克杰尔军港的一切事务。”
“是,陛下。”
…
卡瓦尔堡,克鲁里亚王国国王培迪-里根所在的办公室就像是一个大舞台,每天早上总是有不同的演员粉墨登场,时间一到又都相继离开。
今天早上原本轻松的例行会议,到最后变成了紧急的战情研讨会,让没有任何准备的培迪在会议结束后显得有些疲惫。
大臣们早已离开,办公室的年轻参谋正在收拾茶几上的烟灰,原本封闭的窗户早已打开,让屋外伴随着雨点的凉风在办公室内部环绕,驱散着残留的烟草气味。
培迪靠在办公椅上习惯性的翻阅今天的会议记录,旁边的秘书长奥特伍德正在认真记录培迪翻阅会议记录时的总结。
所有这一切忙完之后已然是上午十点。
“你还没有走?”当培迪抬头看到妻子的身影后显得很意外。
“不,我刚刚离开过。”艾琳菲儿笑了笑。
培迪愣了愣,快速整理着办公桌上几份还没有来得及讨论的报告书,在艾琳菲儿走上来之前抢先走出办公桌的范围,牵着妻子的手走到会客沙发上坐下后对办公室内侍从吩咐道:“两杯清茶。”
“你好像很累?”艾琳菲儿轻轻在丈夫的后颈出一按。
久违的清凉感觉在培迪背脊上下起伏然后直入大脑,这种特殊的清爽感让他舒服的轻‘哼’出声,但这种感觉消失得很快。
“再来一次!”
艾琳菲儿很严肃的回绝,“不行,这种法术多次施展对人体有非常严重的损害,法师塔很多老教授就是因为每天经常使用这种法术缓解疲惫,最后导致瘫痪。”
“那就让我瘫痪吧。”
“别说这些…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来找你是为什么?”艾琳菲儿站起身坐到了培迪的对面。
培迪打量妻子两眼,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口刚才工作积累下来的浊气,在侍从把两倍清茶放到茶几上的时候,他站起身走到就近的窗户旁边,望着远处在雨中接受训练的年轻骑士,听着屋子外面雨水拍击地面所发出的清脆声响。
“你父亲怎么打算的?”培迪问。
“他要耶克杰尔军港三成的权益。”艾琳菲儿并没有任何迟疑。
“还真是…”培迪轻笑了一声,“我以前看过一本书,说是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舞台区的小丑,区别在于观众的多少。”
“我仅仅是带一句话,你应该知道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一边。”艾琳菲儿端起冒着热气的茶水走到窗户边和丈夫并排站在一起。
“我并没有在怪你。”培迪接过妻子递过来的茶水,些许滚烫的茶杯让他精神一震,那热腾腾的水蒸气扑面而来的时候他说道:“看来,我猜的不错,法师塔的叛乱和耶克杰尔军港的事情都是你父亲故意纵容的!”
“大臣们都猜到了?”艾琳菲儿脸上的苦笑一闪而过。
培迪深吸一口气,“所有人都在演戏,你父亲一个人躲在幕后看着台上的小丑,肯定笑得很得意吧?”
艾琳菲儿摇头,“但反过来看待这个问题,他又何尝不是在小丑,只是观众变了而已。”说着,她侧着头看着培迪,“知道为什么刚开始我一直反感和你的婚姻吗?因为我讨厌把自己关在高墙之内,更不想让自己在未来某一天在父亲和丈夫之间做出选择。”
“对不起。”培迪把双眸掩埋在茶杯的雾气之中,道完歉后就轻轻喝了一口略显烫嘴的茶水。
“我早就有所准备。”艾琳菲儿轻轻咬了咬嘴唇。
培迪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只得把手中的茶杯送到嘴唇,掩饰着他想要说的话。
接着,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中,办公室内的其他官员在奥特伍德的指挥下相继离开。外面校场上,骑士们或许是注意到来自国王和王后的目光,训练突然变得更加严苛。
“你的答案呢?”艾琳菲儿突然转过身靠在窗沿上,把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到窗户口。
“我没有必要拒绝,因为未来很多地方我都需要你父亲的支持。”培迪和侧着身子和妻子对视,“如果分出耶克杰尔军港一部分权利可以打消你父亲的故意,我很乐意这么做。”
“你就不再谈谈,也许我父亲实际上要的东西比这更少。”
培迪笑了笑,轻轻吹开茶杯上的热气,慢慢品尝几口清香的茶水后说道:“相比于法师塔的友谊,耶克杰尔军港的些许利益根本不值一提。”
…
艾鲁克西城门外,
不死军团构筑的营区外围防线各处,激烈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
腐败的大地上满是元素肆虐后的破败痕迹,不死军团修建的简易的上下起伏的防线上,高达三米的魔法傀儡冲击着带甲食尸鬼组成的密集防线。
在不死军团后方,站着一排挥舞着法杖的低阶亡灵法师,邪能通过他们手里的法杖不断以实质性的能量充斥在战场上,不断修复倒下食尸鬼的身体的同时腐蚀着‘同盟军’法师构筑的魔法盾。
“举盾!举盾!”
前线的军官怒吼着,“不要退!给我举起盾牌向前冲!”
“法师!法师!快控制你们的傀儡堵着这些缺口!”
“重弩!我们需要远程支援!”
“投弹部队在什么地方!”
口令随着掌旗官手中上线翻飞的令旗传达至前线军团指挥所,然后又从军团指挥所传到各个部队。
“咚!咚!咚!”仿佛能够敲击在胸口的沉闷响声压过战场所有的喊杀声,清晰的传入所有奋战士兵的耳中,也让后方军团指挥作战的长官们脸色一变。
是不死军团的战争堡垒又出动了!
那高耸的仿佛能够穿透原本就低得过分暗红色死亡云层的身躯。八条直径超过一米粗并长着让人恶心肉瘤的大腿不规则的排列,撑着一个厚实得能够遮蔽天空的超过五米高的庞大身躯。它丑陋的身体外是一层厚实的锈迹斑斑的铁质盔甲,上面暗红色的诡异符文可以防御大部分元素攻击。
在铁质盔甲的后面,是不死军团特有的绞肉机,这是一种令人头疼的武器,它可以利用地面的尸体或者不死生物的躯体制造一种可以爆炸的血肉炸弹,再通过堡垒上的小型投石车向四面密集的人群投送。
“是战争堡垒,魔法盾!魔法盾!”
“我们的头顶需要魔法盾!”
“圣骑士呢?”
“投弹部队到底在什么地方?”
地面不断的震动,两座战争堡垒的粗大的镶嵌着铁片大脚留下一个个深坑,直接撕开‘同盟军’中路侧翼刚刚转换的防御阵型,没来得及后悔的士兵不是因为巨大的撞击而侧飞,就是被那仿佛能够遮蔽天眼的大脚踩碎身体变成绞肉机的肥料。
附近士兵沐浴着袍泽抛洒的鲜血满心悲愤,但他们却没有那怕一秒钟的时间来疏导心中的悲伤,因为战争堡垒上的血肉炸弹早已装备完成,在堡垒上不死生物的嘶叫声中向着四周军阵中落下。
“快举盾!”
“愣着干嘛,举盾!”
前线的军官嗓子都吼出了血,良好的训练成果让大多数士兵在血肉炸弹落下之前抬起盾牌,并及时开启盾牌上勾勒的防御魔法盾。
“啪!啪!啪!”仿佛用重锤击打血肉的声音不断回响,无数血肉和尖刺飞溅的同时扩散出一种绿色的毒气。
尽管有防御得及时,但依旧有不少‘同盟军’伤亡,当毒烟扩散的时候,前线各个小队长立刻喊道:“快烧毁战死兄弟的身体,快点!”
随着这些命令传达下去,倒下的‘同盟军’士兵身体被早已勾画在盔甲上的火系魔法瞬间覆盖,眨眼间便成为了一块块碳渣。
“轰!”爆炸声在群情激奋之时响起。
不死军团的战争堡垒侧面火光四溅的同时被炸出一个窟窿,眼看连站都站不稳。猛然间,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凄厉叫声不断刺激着周围士兵的耳膜,浓密的邪能开始充斥在战争堡垒周围,一层渗人白色的骨甲凭空出现并套在战争堡垒身上。
“嗡!嗡!嗡!”
前线的人类士兵望着不可理解的战争傀儡在地精炸弹轰炸下依旧挺立,退意刚刚萌生之际,绵长而清晰的强攻的号角声压过不死生物的嚎叫传入士兵的耳中。
“该死的指挥部!”
“整队!整队!”
“给我向前推进!”
“堵着那个口子!”
指挥部传来了强攻命令,前线各级军官只得执行。
不过,指挥部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士兵送死,他们在下达‘不准退却’命令的同时,两个小队圣骑士已经分别把两座战争堡垒围住,不远处更有随时准备上场的投弹手部队。
“推进!推进!”
士兵们踩着被鲜血覆盖的地面,盯着满是昏暗的云层,鼻腔中充斥着袍泽兄弟火花后留下的灰烬,怒吼着冲向紧随着战争堡垒而压上来的食尸鬼大军。
战斗继续!
后方指挥台上,
博文莱特举着了望镜观察着前方的血火中的战斗,面无表情的听着战场斥候不断汇报的各部战况和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