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辰眯了眯眼,似是在压抑什么怒意,沉了片刻,方才平和地笑了一下,“为何要保卫及年?”
裴洵微思片刻,随即用微沉的声音道:“卫及年是宁凤岚身边最得力的心腹,是朝月国无人取代的常胜将军,加之,他与宁凤岚自小一起长大,我们或许能用他来威胁宁凤岚。”
宁奕辰低头抿了一口汤,轻声道:“你太高估二皇兄了,他向来是个不择手段、并且无情之人。卫及年于他而言,不过一颗棋子,一枚随手可弃的棋子。”
裴洵手一顿,“公子何出此言?”
“也许……”忽然想到什么,宁奕辰话锋一转,说道:“他们二人或有几分兄弟之情,但宁凤岚可不是那种为了卫及年,就能放弃江山之人。尤其是,他身边还有个狼子野心的宁景善,揭发之日,他必不会再信卫及年。”
那个温柔无比的男人,用一句极致冷漠的言语下了总结,“卫及年这枚棋子,留之无用,弃之可惜。”
裴洵低垂的眸中暗流骤涌,不过瞬息间便消逝如烟,声色恢复平静,“那么,便等回到盛京再做处置吧。”
“你既要留他,便多留些日子。”宁奕辰轻声地弯了弯嘴角,“横竖,王府不缺他这一碗饭。”
裴洵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当场发怒,若非说这些话的人是宁奕辰,倘若换成旁的人,他无法保证自己不抽刀砍人。
心里忽的对原主产生了几分怨念。可转念一想,他却又能感同身受这个中情绪滋味。
裴洵舀了口汤,随后露出一抹平和的笑,“公子,您教过我食不言寝不语,饭菜都要凉了,先吃饭吧?”
“嗯。”宁奕辰微微侧头,望了裴洵一眼,精致柔和的眉眼含了几分笑意,他的神情太过专注,让人有种被柔情款款注视的错觉。
*
卫及年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才会见到裴洵,白日里他只能在院子里待坐很久,或者在树下挥剑练武。
明明院子外没有任何人守着,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离开。
但是,他没有产生过哪怕半分的这个念头。
因为……他答应了裴洵,不会离开这个院子。
后来,卫及年不知从何处翻出一盘棋来,自己与自己下。
――像将军这般新手,定是不会懂高手是可以与自己对弈的。
即使,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这一夜,裴洵回来,难得的屋里掌了灯,入目处是暖黄烛光,仿佛给每一件物什都添上了一层柔和薄纱,令这日渐冷凉的天气也随之暖了几分。
那抹红衣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单薄。
裴洵沉了沉眸子,眼底划过几分心疼:几日没见卫及年,他似乎瘦了。
“天气渐凉,已是深秋,记得……找人添些火炉子,我回来时,屋里也会暖些。”
他早已听见推门声,是以这声音传入耳际时,卫及年并没有被吓到,只是,他的回复似有些冷淡,“奕王那里怕是要比这冷清的院子要更暖,添的火炉子也是顶好极佳的。”
裴洵忍住想要过去抱住他,揉一揉他脑袋的冲动,情绪淡淡道,“你所言极是,但这里,才是我住的地方,冷着我,也不能冷了将军,你若染了风寒,我还得照顾你,委实麻烦。”
“麻烦……”
指间的黑棋骤落,卫及年缓缓抬起眸子,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语气低沉微哑,“丞相若觉得我是麻烦,便杀了我,岂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