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宝玉将小棕熊按在树上捆绑的时候,孙富贵已经搭上了从旁边小岗岔上下来的爬犁。
要不然以李宝玉的脚力,不出半个小时,必能撵上那孙富贵。
李宝玉背着小棕熊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他进到屯子里不着急回家,而是绕路直奔王富家的小卖店。
路上碰到老齐大婶,远远看到李宝玉背着个毛乎乎的东西,当即喊道:“宝玉呀,你上山打着啥啦?能不能给我整块肉啊。”
“大婶子,这可不能啊!”李宝玉大声回答。
你说不能就不能呗,这小子却两步蹿到吴冬霞面前,将身一侧道:“你看这啥?”
随着李宝玉一侧身,一个小熊脑袋向吴冬霞脸上撞来,惊得吴冬霞后退一步。
“哎妈呀!”吴冬霞惊叫一声,惊魂未定地指着李宝玉,道:“宝玉,这是小黑瞎子!”
“错!”李宝玉笑着纠正,道:“这是小熊霸!”
“啊?”吴冬霞一怔,惊讶地看着李宝玉,问道:“宝玉,这你抓的?”
“啊!”李宝玉咧着大嘴,笑呵地应了一声,道:“是我抓的!我今天上山回来,一走一过……”
说到这里,李宝玉顿了顿,道:“就听山风呼啸,随着那山风,一阵呜咽声……”
李宝玉正要对自己抓熊的事大吹特吹时,就听一个声音传来:“老齐大嫂、宝玉,你们干啥呢?哎呀,宝玉,你整的啥呀?”
未见其人,光听声音,李宝玉就知道是谁,并且心生退意。
来人是王大龙的情妇,孙大下巴的遗孀姜晓兰。
这样的俏寡妇,李宝玉可不敢沾,简单寒暄两句后,他便扛着小棕熊跑回了赵家。
赵军家这一年,没少养野生动物,但随着狍子、松鼠被卖、被宰。如今赵李两家,就只剩下豺、黑熊、猞猁这三种猛兽了。
到今天为止,小黑熊到家两个月,小猞猁到家三个月,豺到家的时间甚至更久。
如今,赵军狗帮已经熟悉了它们的气味。尤其是小黑熊和小猞猁,每天一帮人摆弄它俩,它俩身上都带着人的气味,即便凑到狗跟前,狗也不会轻易咬它们。
可今天李宝玉背回这只小棕熊,浑身上下都是野兽的气味。
他从东边过来,还没到赵家万朵腊梅开的篱笆帐,赵李两家的狗就炸锅了。
狗这么叫,王强连忙从屋里出来,一看李宝玉背回来一个二十多斤的小棕熊,王强也是吓了一跳。
王强有经验,他也懂棕熊、黑熊都是进入腊月才生产,这小棕熊这么大了,一看就是早产儿。
同样是早产儿,赵军家的小黑熊没睁眼睛就和人在一起,睁眼睛就看到一屋子人,所以它不怕人。
再加上天天这个抱、那个揉的,给小黑熊血脉中残存的野性给整没了。
可这小棕熊不一样,它没见过人,它见谁都害怕。别看它小,野性十足。
没有办法,只能再到屯部借个大笼子,将其装在笼子里。然后送到张家别院,点着屋里的火炕,防止小棕熊冻死。
至于吃喝,则专门挤羊奶喂它。
王强和李宝玉安顿完小棕熊,都已经五点多了。李宝玉进屋,端起茶缸子“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水。
这时,李如海回来了。这孩子今天休息,满屯子地给赵家商会跑业务去了。
“哎呀!”进屋摘下旱獭帽的李如海,侧身往炕上一坐,伸手去夺李宝玉手中的茶缸子。
李宝玉将茶缸往回一拽,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露出一抹笑容,并将茶缸子递到李如海面前。
李如海瞄了他哥一眼,拿过茶缸子喝了口水,然后对李宝玉说:“哥,听说你抓住小熊霸啦?”
“嘿呀!”李宝玉眉毛一挑,问道:“你咋知道呢?”
“呵!”李如海手捧茶缸,得意一笑,道:“这屯子有啥风吹草动,能逃过我的耳目?”
一旁的王强,笑呵呵地看着这哥俩斗嘴,就见李宝玉故作惊讶地问李如海,道:“如海,那你听着屯子人送我那外号了吗?”
“外号?”李如海看着李宝玉,反问道:“你不有外号了吗?”
“我特么……”李宝玉双拳一握,吓得李如海紧忙改口,道:“啥外号啊,哥?”
“咳!”李宝玉清下嗓子,道:“他们说我身高力大,又有擒熊之能,故而人送外号‘擒熊金刚’李宝玉。”
西屋就他们仨,李宝玉话音落下,却是没人接茬,一时好是尴尬。
但见李宝玉眼神越来越不善,李如海忙道:“哎呦,我哥太Nb了,你等下礼拜我上班,我高低给你宣传、宣传。”
李宝玉闻言一笑,却见李如海一手端着茶缸,一手大拇指指肚在食指、中指的指肚上连搓。
这是要钱的手势。
“你这小子……”李宝玉刚要批判李如海两句,就见李如海笑道:“哥,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我特么不用你了!”李宝玉断然拒绝了李如海的索贿。
就在这时,王美兰从外屋地进来。
一看王美兰,李如海连忙起身,随手将茶缸放在炕桌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双手呈送到王美兰面前,道:“大娘,今天收获颇丰啊。”
“我看看。”王美兰接过小本,打开一看。该说不说的,李如海虽然不懂正规的记录格式,字写的也不好看,但他记录十分清楚、明了。
“如海。”王美兰惊讶地看着李如海,问道:“这没有水分吧?”
“绝对没有!”李如海小脸上满是严肃地向王美兰做主保证,然后指着本上记录的人名和后面的数字,道:“大娘你看,这是屯西老阎三婶儿提供的。”
王美兰一看,那里写着黄叶子二十五张。
这时,李如海继续说道:“他们家现在就有二十五张黄叶子,今天老阎三叔他们爷俩又上山了,晚上搁山里上窝棚找个宿儿,明天才能回来。”
“啊……”听李如海这么说,王美兰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问道:“如海,你写这数都是保的呗?”
“嗯呐!”一看王美兰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李如海重重一点头,道:“就是这么回事儿,大娘,我寻思咋地呢?那东西收咱家来,咱们还得经管不说,它也压钱呐。所以我跟他们订的,是咱过小年之前,再挨家挨户地收。”
这年头和解放前还不一样,解放前山民进城卖皮子,还顺带买一些生活的必需品。
而今各个屯子都有小卖店,完全可以供给生活所需的必需品。山民们进城卖皮张、山货纯属无奈之举。
这年头,尤其是冬天,进城不是溜达、不是享乐,而是遭罪。
王美兰愿意收皮张、山货,而且价格还不低,这就免去了山民们往城里跑,山民们都很乐意将东西卖给赵家商会。
王美兰翻看着小本子,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王美兰越看越是惊讶,她问李如海道:“如海,这都是你今天跑的?”
“正是!”李如海站直身板,道:“昨天我跟车回来的晚,下午光宣传……”
说到此处,李如海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道:“光宣传我大哥上电视的事儿了!”
听李如海这话,李宝玉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昨天晚上因为没上电视还骂骂咧咧呢,这一会儿就变成宣传赵军了。
而王美兰却是很高兴地拍了下李如海肩膀,笑道:“如海,干得好!”
昨天别人都没上电视,但她儿子上了,而且还露大脸了,王美兰比谁都高兴。
李如海咧嘴一笑,就听王美兰道:“如海,明天的股东大会,你也列席参加!”
“啊?”李如海右手连续轻点自己胸口,一脸惊喜交加地问王美兰,道:“大娘,我也能参加?”
股东大会,肯定是股东参加。在王美兰的带动下,各家各户都决定入股。
像李家,金小梅和李大勇会拿出五千块钱来入股。这五千里,并没有李宝玉的钱,都是两口子攒来的。
其中,一半为李大勇历年工资,另外一半是前年年底,金小梅从李大勇棉袄、棉裤里拆出来的。
比起这两口子,李宝玉更有钱。但因结完婚就要分家单过,所以李宝玉留下了一些过日子的钱,然后将剩下的六千五百块全投进了赵家商会。
这样一来,李家五口人有三人都是赵家商会的股东,只有李如海和李小巧不是。
李小巧也就罢了,那还是个孩子。李如海虽然也是个孩子,但他干的都是大人干的事,他也只有在卖乖的时候才承认自己是个孩子。
怎奈囊中羞涩,兜里那几百块钱,李如海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投资。
此刻听王美兰说,自己也能参加股东大会,李如海激动地都不行了。
这倒是说有多大荣誉,关键别人都能参加,我参加不了,我就闹心。
“你好好工作。”王美兰将小本子还给李如海的同时,丢给他一根胡萝卜,道:“干得好的话,大娘不会亏待了你。等分红前儿,大娘搁我那股里给你分点儿。”
“哎呦,大娘!”一听有钱分,李如海更激动了,单手攥着小本,双手向王美兰抱拳道:“知遇之恩呐!”
“什么玩意?”王美兰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听到有个恩字,王美兰知道这孩子大概意思,当即一笑道:“你上着班,完了还得忙活咱商会的业务,大娘能亏待了你吗?”
“大娘!”听王美兰这么说,李如海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再次向王美兰抱拳,道:“如海并非一般的庸人。”
说这句话时,李如海扫了旁边的李宝玉一眼。
李宝玉:“……”
李宝玉刚起身,就听李如海道:“只是一直没有好的机会,今蒙大娘不弃,如海愿弃此门卫,与大娘共图大业!”
“啊?”他这半文半白的话,王美兰没听懂,只道:“你大爷不行,你大爷那人不带跟咱掺和的。”
王美兰的话,听得李如海一愣,听得李宝玉呵呵直乐。
“大娘,他说的不是大爷,是大业。”李宝玉笑着一指李如海,对王美兰说:“他说他门卫不干了,完了给你跑业务。”
“净扯淡!”王美兰眉头皱起,没好气地道:“那能行吗?那好好的班儿,咋能不要呢?”
这时,在外屋地一边切菜,一边听热闹的金小梅,拿着菜刀就过来了。
“李如海,我告诉你啊!”金小梅指着李如海,喝道:“你那工作都有编的,你要嘚瑟没了,你看我不整死你!”
“妈!”李如海抬手向旁边的李宝玉比划一下,然后道:“我也跟我哥似的,跟我大哥干营林保卫去呗。”
“那哪还有名额了,孩子。”王美兰扒拉李如海一下,道:“你六叔那个名额,不都给你哥了吗?”
“大娘,我有办法。”李如海道:“我听说刘金勇手里头还有个名额,明天我找他去。”
“你找他能咋地?”金小梅问道:“你找他,他凭啥把名额给你呀?”
对于李如海要换岗的事,金小梅没有什么太大意见。门卫也不是啥好活,不光挣得少,地位还低。
相比之下,营林保卫那岗位更好,但就是需要跑山呢。不过想想,赵军他们也不能让李如海去磕山牲口。
“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定叫那刘金勇将名额拱手奉上!”李如海如此说,但他心里想的是,自己手里还有几百块钱,就是买也把那名额买来。
听李如海如此说,王美兰看向金小梅,金小梅也看着王美兰。
这时,王美兰从兜里掏出那小本,将其交在金小梅手中,道:“弟妹,你看如海办事真挺像样儿。”
金小梅打开小本看了两眼,然后对王美兰说:“嫂子,我是没啥意见。但这孩子……也不能巡林子啥的,到时候……”
“唉呀!”王美兰拉过金小梅的手,打断金小梅的话,道:“弟妹,你说这话不多余嘛。你看那几个人,不是他哥就是他舅,谁还能让他往前冲啊?”
听王美兰的话,金小梅一笑,道:“嫂子,那就让他给咱跑业务去。”
“那必须的。”王美兰、金小梅短短几句话,就将李如海的事给定下来了。
李如海心中暗喜,他上班这三四个月,对林场的新鲜劲儿过了,感觉在场子里也没啥意思了。
而且他上一个班,得在林场待两天,要是能花点钱换个工作,到时候穿梭在各个家属区跑业务,那多有意思?
“大娘!”高兴之余,李如海习惯性地对王美兰表忠心,道:“如海愿效犬马之劳!”
“这孩子,不行说那话!”王美兰冲李如海一甩手,道:“又狗又马的,那是干啥呀?”
李如海一愣,李宝玉笑着对王美兰说:“大娘,他也就那么一说。”
说着,李宝玉斜了李如海一眼,道:“他跟我哥哥也这么说过。”
“嗯?”王美兰一怔,李如海还来不及解释,就听王强道:“好像跟我姐夫也这么说过。”
“你这小子!”听了王强的话,李宝玉嘲笑李如海道:“纯纯是三姓家奴嘛。”
“我不是!”三姓家奴这个词的侮辱性很强,李如海气呼呼地嚷了一句,他忽然想到一事,便理直气壮地说:“我大爷、我大娘,还有我大哥,他们仨不都一家的嘛?我怎么就三姓家奴啦?”
“嗯?”李宝玉愣住了,这孩子的辩解无懈可击呀!
……
与此同时,张援民家。
杨玉凤、小铃铛,娘俩从外面回来,就听躺在炕上的张援民问道:“那小熊瞎子咋样啊?吃没吃东西?”
“没吃。”杨玉凤道:“闺女不搁那盆上划个线么,我俩看那奶没下去。”
“没饿到时候。”张援民道:“饿急了,它就吃了。”
听张援民这么说,杨玉凤也没再打岔,她解下头巾后,就到外屋地掀开锅盖,从帘子上往下捡蒸的地瓜和熘的馒头。
帘子底下炖的是酸菜、冻豆腐,在杨玉凤捡主食的时候,小铃铛来到碗架前,打开碗架门从里面拿碗筷。
小铃铛拿着碗筷进屋,杨玉凤端着装主食的盆紧随其后。
小铃铛上炕摆碗筷,杨玉凤放下盆又出去外屋地盛菜。
这时,张援民问小铃铛道:“闺女,你叔、你解叔还都没回来呐?”
“没有呢。”小铃铛道:“我李叔来前儿,你不都问一遍了吗?”
“唉呀!”张援民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时,杨玉凤端着装菜的盆进来,听张援民叹气也没理他。
“媳妇。”张援民问杨玉凤说:“明天开大会你去呀?”
“我不去,你去呀?”杨玉凤语气并不是太好地说:“你啥意思,你还想让我们娘俩抬你去呀?”
说完,杨玉凤侧身坐在张援民枕头旁。正常的话,接下来杨玉凤会盛菜、拿馒头先喂张援民。等张援民吃完,她再吃。
可这时,张援民长叹一声,道:“大丈夫正是建功立业之时,我却缠绵病榻之上。”
听他这话,杨玉凤、小铃铛齐齐一撇嘴,杨玉凤往盛完酸菜的碗往自己面前一撂,夹起馒头自己狠咬了一口。
小铃铛瞄了她妈一眼,夹过一块蒸地瓜。
“哎?”看那娘俩吃上了,张援民也不管什么建功立业了,忙喊杨玉凤道:“媳妇,你咋不喂我呢?”
……
岭南向阳屯,解家。
解孙氏、解臣、刘兰英、解英明,三代同堂坐在炕上准备吃饭。
“来,大孙儿!”见刘兰英端上来个大搪瓷盘子,解孙氏抄起筷子,在那软烂的红焖熊掌上挑下一块,送到解英明碗里。
解英明比解臣小不多少,绝对是大孩子,可他坐在那里阴沉着脸,摆着脸色给人看。
“你尝尝这个。”解孙氏夹熊掌送到解英明碗里,笑道:“这可香了。”
解英明沉着脸没说话,这时刘兰英端着菜进来,见此情形便数落自己儿子,道:“干啥呢,英明?你奶跟你说话呢!”
“嗯……”解英明拉长音的应了一声,拿起筷子扒拉碗里的熊掌皮,然后吸溜一下进嘴里。
这东西口感跟猪手差不多,软烂入味。
“大孙儿咋样?”解孙氏一脸期待地问自己大孙子,道:“奶做的好不好吃?”
解英明看了他奶一眼,他奶从外面回来,属实有了变化,竟然能干家务了。
这可把解英明吓了一跳,只以为是什么脏东西上了他奶的身,差点去找出马的。
在确定他奶是他奶后,解英明又怀疑他奶有这般变化,是不是在外头处对象了。
他的胡思乱想,被刘兰英狠狠骂了一顿。
解英明虽然接受了现实,但对于他奶有家不回的行为,解英明始终无法认同。
对于他奶回家待了两天,竟然还要继续出去闯事业的行为,解英明更是无法接受。
“大孙儿啊。”解孙氏这辈子欺负闺女、欺负儿子,但她从来不欺负儿媳妇和大孙子,她知道解英明摆脸色是不想让自己走,于是便道:“奶出去是给你挣钱去了,那边你老王姨奶办的商会……”
“你可拉倒吧。”解英明打断了解孙氏的话,道:“奶呀,这两天我就拦着你,不让你往外说。就这话,你要跟咱屯子人说,那都让人笑话。”
“笑话我干啥呀?”解孙氏问,解英明道:“几个人、几个子儿啊,还商会?”
说到最后“商会”俩字的时候,解英明撇嘴表示不屑,而他问的“几个子儿”是多少钱的意思,但这种表达方式是贬义的。
“大孙儿,你可说错了。”解孙氏指了下解臣,对解英明道:“你老叔自己就投一万二。”
“多少?”解英明差点没拿住筷子,他惊讶地看向解臣,问道:“老叔,你啥前儿那么有钱了?”
“就你奶总念叨那个,你赵叔。”解臣道:“他领着我们跑山挣钱,这回也是他说的收山货,完了使火车皮往出送。”
“咋地?你们要找我大姑父啊?”解英明摇头,道:“这事儿,我大姑父办不了。你们那山货能有多少啊?人家那车皮根本不能给你们捎。”
解孙氏的大姑爷,在蛟河火车站货物处工作。这些年,蛟河火车站货物处的业务,主要是往深圳运送木材。
“不用你大姑父。”解臣道:“我们有专门的线路,直接就奔河北。”
“真的?假的?”解英明一脸惊讶地问:“他们山沟里人,这么有实力呢么?”
“那不是山沟人。”解臣耐心地给他大侄儿解释,道:“那是锦西那边来的大老板,老有钱了。”
说到此处,解臣怕解英明不信,抬头使下巴往解孙氏那边一点,道:“你不信,你问你奶。”
“是!”解孙氏点头,道:“那大胖子才有钱呢,让人家一骗,都骗五六万。”
解臣、刘兰英、解英明:“……”
见解英明不吭声了,解孙氏哄她大孙子,道:“大孙儿,奶呢,过去给他们帮帮忙。完了奶挣的钱呢,奶都给你存着。
奶供你念书,让我大孙儿上大学。上大学以后能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工作以后能找个好媳妇。”
“奶,我都寻思了。”解英明接过解孙氏的话茬,道:“我以后啊,我找工作就奔林业口去。”
“嗯?”解孙氏一愣,紧接着就听解英明说:“我豁出去了,我花俩钱,找人我也让他们给我安排到那个……那个什么永安林场去。”
“啊?”听解英明这话,解孙氏、解臣、刘兰英三人面面相觑。
这时,解英明扫视三人,道:“我倒要看看那地方咋就那么好,你们去了都不回来!”
听解英明这话,三人一言不发、目光躲闪。
……
桥头村,黄贵家西屋。
赵军、赵有财已经躺进了被窝。
上午从北山堡外的集市上出来,爷俩一路来到了黄贵家。
到黄贵家,赵有财将他的战利品,两个虎爪子尖拿出来跟黄贵显摆。
这两个虎爪子尖,不仅是赵有财一日猎两虎的证明,更可以见证赵有财为他黄贵报了仇。
想他二咕咚和黄老尿斗了小二十年,今日终于赢了,赵有财心里美滋滋的。
晚上宋兰杀鸡款待他们父子,又找来姜伟丰作陪,陪赵有财喝得恰到美处。
在西屋躺下,赵有财难忍心中兴奋,手在自己胸口轻轻拍着,嘴里哼着二人转的小调,什么情郎、妹子啥的。
赵有财这个样子,倒是不影响东屋的黄家四口,但他影响赵军睡觉。
“爸呀。”赵军小声唤了下赵有财,然后对他说道:“你不琢磨、琢磨,明天到家咋跟我妈说呀?”
“不用你管。”赵有财道:“我心里有数。”
赵有财搭这么句话,嘴里也就不哼哼了。赵军刚要眯眼睡觉,却听赵有财对他说:“哎?宝玉真调你们那儿去了?”
赵有财出家门在前,李宝玉调工作在后。父子相见以后,也是分居在韩、宋两家。
直至今天在饭桌上,黄贵问起永安屯的故人,赵军说起李宝玉,赵有财才知那小子调到营林保卫去了。
“啊。”赵军敷衍地应了一声,道:“我叔他们都同意了。”
“他使得李老六那名额呗?”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有财竟追问起来。
“啊……我李六叔给他的。”赵军说话的时候就感觉不对,但赵有财没往下说,赵军也就没再多问。
爷俩不久便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父子二人在黄贵家吃完早饭,便收拾好准备回家。
七点刚过,他们便顶着寒风上路,过桥进入黑省境内,沿备战公路往家蹽。
几乎是同一时间,解臣、解孙氏也乘着解放车往永安林区跑,这娘俩着急回去开股东大会。
同样着急的,还有张家、林家和李家。
今天都没用王美兰点松明子,三家人能动弹的就都来了。
王家四口就在赵家住,李家在隔壁,他们也算是近水楼台了。
王美兰也没想到大伙这么热情、积极,但解家人没赶过来,这会暂时就不能开。
这么多人,闲着也是闲着。王美兰就让金小梅把李家仅剩的几颗酸菜捞出来,剁馅子、和面,中午包菜篓子吃。
由于家里有个卧炕的,杨玉凤就带着小铃铛先走了。但在走之前,杨玉凤给王美兰留下一万块钱,这是他们家拿来入股的。
上午十点半左右,趴在赵军家房前狗窝里的黑虎,支棱耳一动,猛地蹿出了狗窝。
这时,青龙等狗也纷纷从窝里出来。
猎狗们激动地朝东边叫着,迎接着它们的主人。
赵家房门打开,李宝玉一路跑出院子,站在院门口向东眺望。
李大勇紧跟着李宝玉出来,这时李宝玉回头问了李大勇一句:“爸,我哥哥回来,你出来干啥呀?你搁屋呗。”
“没准儿是你大爷回来了呢。”李大勇说着,抻着脖子向东眺望。
这父子俩对赵家父子的忠心程度,堪比诸葛亮之于蜀汉。
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一辆摩托车缓缓驶来。
“你瞅啊!”李宝玉高兴地扒拉他爸一下,道:“是我哥哥回来了吧!”
李大勇闻言不禁有些泄气,同时也担心那赴岭南打虎的赵有财来。
可当摩托车再靠近,李大勇惊喜地发现他大哥也回来了。
“大哥!”
“哥哥!”
这爷俩乐呵地迎上去,赵军也将摩托车停在了院子外。
面对李大勇问询的目光,赵有财微微点头,这一刻,李大勇高兴地差点蹦起来。
他大哥终于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了!
“哥哥,冷了吧。”李宝玉帮赵军推着摩托车往院里走,赵军道:“可不冷咋地,得亏我穿的厚,里面还一小棉袄呢,要不都得冻透了。”
说完,赵军问李宝玉道:“家里怎么样啊?”
“都挺好的。”李宝玉着急和赵军分享,道:“昨天我上山溜悬羊没溜着,溜回个小熊霸。”
“啊?”赵军被李宝玉的话吓了一跳,他跟着李宝玉进屋。
在王美兰等人打过招呼后,赵军到西屋炕上坐下,在听完李宝玉讲说前因后果后,赵军当即反应过来,道:“那八成是谁杀熊仓子杀出来的。”
“我也那么说的。”王强接了一句,然后抻脖往窗外张望,眼看赵有财和李大勇还在二黑狗窝前,王强不禁纳闷:“这俩人嘀咕啥呢?”
听赵有财讲他枪打、刀刺,连杀两虎的经过,李大勇听得热血沸腾,称赞道:“大哥,这回可露脸了!”
“兄弟,你赶紧给我想个外号。”在被自家小犊子嘲讽过后,赵有财感觉自己临时起的外号不行,忙拉住李大勇道:“完了让如海出去给我宣传一波。”
“那没问题!”李大勇笑着答应下来,而这时又听赵有财问道:“大勇,我听说你家宝玉,也上他们营林保卫啦?”
“嗯呐!”李大勇点头,道:“他们哥俩乐意一起,那就在一起呗。”
说到此处,李大勇笑道:“大哥,我总能想起咱哥俩,当年一块堆儿跑山那些事。”
“嗯,我也是。”赵有财应了一句,然后说道:“大勇,我回来前儿寻思一道,我也想去。”
“啊?”李大勇一怔,问道:“大哥,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