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赫熏似乎是沉浸到了那些美好的期盼中,神色渐渐软化温柔了些许。
“生命于我来说如此珍贵,不过是男人的一点不值钱的尊严,屈居人下,还不至于让我去死。”
他说到这里,又重新摆出一副嘲讽脸,嘲笑起翟元礼:“更何况,陛下这么恶心的人都还活着,我怎么能先去死呢?”
翟元礼自打出生以来,还是头一次感觉到手足无措,心中被愤怒填满难以自控情绪。
他真想用力扼住这个口无遮拦、不会逢迎他的男人的喉咙,让他永远闭嘴。
他想听的明明不是这些,他想听那些崔赫熏会说的话,哪怕紫华并非出自真心,只是曲意逢迎也无所谓。
虽然现下这个男人所说的话,明明也字字句句属实。
“住嘴。”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这两个字中所蕴含的愤怒情绪却空前强烈。
崔赫熏动作灵活似狸猫,一翻身下了床,随意趿上鞋子。
他侧着身子,对翟元礼恭敬一礼,“陛下,我就告退了,希望您能有自知之明。”
翟元礼见他款款而行,似要离去,手去抓床尾的剑,利刃出鞘,从后头横在了崔赫熏的颈侧。
破空声袭来,崔赫熏站定,并不躲避。
他斜睨了一眼剑刃,嗤笑一声,大步继续朝外走。
翟元礼握剑的手抖得厉害,门被打开,复又关闭。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再行阻拦,也未发一语。
只定定站在那,沉默良久,最终只是垂下手臂,手掌松开,剑刃接触地板,发出“铛”一声响。
崔赫熏趿拉着拖鞋,走向给情人准备的更衣房,一直在门口候着他的女仆亦步亦趋跟在后头,随他来到门前。
他微笑着谢绝了女仆想要随他进去帮忙更衣的服侍,只自己开门进去,动手更换衣物。
他身着昨日来时那一身黑白相间的衣装,简洁而利落的版型,更衬出他的高大挺拔。
不过短短几日,不再刻意修剪形状的眉毛重新长出了些,和瑞凤眼平行交错之下,有些漫不经心的温柔气息,少了几分浓密时的冷漠之情。
门口的女仆昨日已然见识过他的翩翩风姿,然而今日再见他恢复之前的装束,仍旧不自主地红了脸。
她瞧着这位紫华,竟是比国王还多了些时间打磨沉淀出来的稳重气质。
眉目棱角,皆可入画。
怪不得国王如此喜欢他。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一路行至马车候着的过道旁,远远瞧见个抱着一叠纸,行色匆匆低头走路的男人。
那男子一头栗色的短发,略带自然卷,宛如一只棕色小绵羊般惹人喜爱,可他侧脸上能让崔赫熏看到的神情却严肃正经,带着几分精明狡黠,跟狐狸似的。
他面容清秀,年纪与崔赫熏相仿。
崔赫熏见他去的方向,应是议事厅。
上次来的时候,跟在他身边这个长期负责皇宫和公爵府联络事务的女仆,曾为他详细介绍过附近的这些建筑。
他的记性还算不错。
一般来说,不复杂的东西,他只需听上一遍,就能够记下个七七八八。
崔赫熏上了马车,却伸手阻止女仆关上车门,邀请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