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赫熏害怕自己失控,伤了翟元礼,挣挣扎扎许久,终归还是做了。
跟一整年守着自己作物的农民,发现今年可能会收成惨淡,在田间地头望着自己的土地,思考是继续熬着听天由命等待转机,还是忍痛割爱将并不真正成熟的作物摘取变现之中纠纠结结,举旗难定,没什么两样。
两边都是亏损,选了哪个,事后回想都会觉有误。
只叫瞧着的人会叹: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而翟元礼的逃避退缩,那是一种在沙漠戈壁中流浪过久,只靠嚼着沙棘草酸涩叶子过活的人,乍一时间见到水源,却忘了饮水是用什么方法来喝了一样的遗忘感。
他看着是个正常的人,当拥有正常的天性,能喝会饮。
但不愿去探究的东西摆在眼皮下头,发出最能刺眼的镁光灯光芒来,让他逃还不及,睁不开眼睛去想,去理解。
于是在压抑之下,天性便不再占有一席之地,取而代之的是,如何避开这让眼睛酸涩难捱的光。
他只是不想被那刺眼的光源灼伤了眼,不受自己控制的随意落泪下来……
……
翟元礼觉得崔赫熏那股子淡然气质,就是从兰馨身上来的。
只不过兰馨好歹还有明艳的时刻,崔赫熏总是端端正正到过于刻板了些。
从非要心意相通才愿与他同赴巫山享雨林甘泽,便能窥知一二其脑筋之死,性子之拗。
更不要提从前那些相处日常。
他于无形之中,实际上也是在包容着崔赫熏的。
这点他们又是共同的。
不声不响的,为了对方而改变自己。
并不邀功,也不请赏,只默默去做。
只不过崔赫熏知道自己事出因果所在,憋急了还会讲,他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
一扑纳心全放在来来回回的扑腾挣扎,既让自己难受,也不让崔赫熏好过。
但翟元礼知道,这种刻板,他从崔泰明身上常见。
崔赫熏是个挺“会”挑选着来继承上一代基因的怪人,将那些不近人的特质和样貌大包大揽全组装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他对自己……
想到这,翟元礼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崔泰明就是极其宠溺骄纵老婆的领头羊,这要是放在案例研讨会上,绝对是典型例子。
他儿子倒是非常传神的,把这些复刻转移过来了。
翟元礼也随着兰馨扭过头去,对着窗户那面儿,专注于看外头的花草。
北方不比南方,得三四月份才有蝴蝶。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蝴蝶多起来的月份,园子里花朵繁茂,吸引了不少蝴蝶忙碌穿梭。
翟元礼看着那些好看的翅膀翩翩起舞,游戏花间,情绪不明的轻声说道:“馨姨,祝家的事儿,你应该听说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汇报似的话意义几何,但说说无伤大雅。
在面对这两个长辈的时候,翟元礼会不自觉卸下防备,少些恭敬,多些诚心实意。
但,一直以来仅仅是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