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赫熏一言不发,胳膊却缓缓放松下来。
翟元礼面露错愕,他凝望崔赫熏仿佛被晨起清露打湿的面庞。
他手指轻柔如风,拭去崔赫熏面上无声蔓延点滴雨露,声音低沉却温柔如细水长流:“哥哥,你哭了……”
周遭空气流动缓慢,一些碎片与面前之人交织重叠,种种过往真实虚幻,界限已然模糊。
翟元礼心中柔软,无意识地轻吮了下自己指尖。
方才沾上崔赫熏泪水的指腹,带着海水般咸涩滋味,如海知鱼味般,将信息藏于其中。
他内心仿佛被棉絮塞满,鼓胀着的感觉令人心酸不适。
近在咫尺的熟悉气息萦绕鼻尖,惹得翟元礼辨不分明,是那种滞涩口感带来的牵引,还是眼眶本身就在发酸。
真假的界限仍在,那种臆想中的木香只是虚幻,崔赫熏身上只有常用口喷溢散出来的薄荷味道。
翟元礼凑得又近了些,用舌尖点点舔舐,卷走那些苦涩。
无声的亲昵,远胜任何有声宽慰。
做着这些的时候,翟元礼动作虔诚轻缓,仿佛在进行什么需要噤声的古老仪式。
这确实极大安抚了崔赫熏的情绪波动。
崔赫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带动了些什么一并涌出,这会儿方后知后觉——自己竟然是哭了。
他向来少有泪水,小时候或许还会偶尔流泪,可长大后学会了控制情绪,这种趋近于本能或者情绪展现的能力便悄然被自制力抹淡。
他不由自主抬起手,触摸自己脸颊,心中思绪飘到之前操刀剖析自己,将自己填进游戏中的时光。
崔赫熏暗自想着,这就是自己,不管真假,身处何情何景,不论彼此身份,都会如此。
翟元礼声音轻柔,带着笑意,如春风轻弄杨柳枝:“哥哥哭起来的时候,真是糟蹋了这般好的皮相。”
言语间,透露出不着痕迹的宠溺意味。
崔赫熏将脸埋入翟元礼颈窝,呼吸在那刻变得深长而贪婪,像是要从翟元礼身上汲取所有温暖馨香。
深入肌理的栀子花香,宛如夏日午后甜梦,令他不自觉沉醉。
翟元礼特意等了一会儿,给崔赫熏以舒缓时间,才戏谑道:“哥哥!你脸上都是我的口水!全蹭到我身上了!”
崔赫熏情绪渐渐平复,但动作却小孩子心性起来。
他故意用脸蹭了两下翟元礼颈子,眼中还带着些未干水汽。
那些朦胧雨雾,让他眼神显得格外深邃,黑黝黝的氤氲中似乎有抓住人视线的牵引魔力。
他与翟元礼面对面,认真道:“该吃饭了。”
翟元礼报以无奈白眼,明明是崔赫熏担心他饿着,却像是他反过来在纵容崔赫熏似的应道:“好。”
……
从这一天起,崔赫熏便不再急着修正,去除“不存档”后的游戏内容,只将其当成普通的日常工作般一点点来做。
他们如此相伴,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些悠然自得的旧日时光中。
七月的金卫市,热浪滚滚,外头的蝉声此起彼伏,仿佛在演奏一篇独属于夏日的狂欢交响曲,使得路上的行人心情也跟着躁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