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傍晚。
市局《春雷行动》专案组的院子里,袁组长正在与黄处长窃窃私语。
“你确定他已经得手了?”
“我派人假装打扫卫生,彻底检查了您的办公室,穿山甲很狡猾,把一个微型窃听器装进了灯头里,要不是我们的侦查员有经验、工作认真,根本想不到他会把窃听器藏在灯头里。
那个美国中情局最新的窃听器、虽然体积很小,可装进去后,灯头的后盖还是有大半圈没法完全闭合。
美帝的这个窃听器不是无线的,这样我们也不可能侦测到异常信号,幸亏是故意给他买了个破绽,等着他上钩。”
“那他怎么窃听?”
“通过电线传送特定频率的模拟信号,在市局内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用专用的监听器材收听你办公室的谈话。”
“那就是说,只要与市局在同一个电网里,外面也能收到信号?”
“理论上是这样的,不过距离太远的话,信号会衰减的很厉害,再加上交流电本身混杂的高频杂波,所以监听的位置不会太远。”
“派人暗中紧盯穿山甲,看看他是不是还有同伙。”
“是!”
“你通知真插足的人,晚饭后、在我办公室开会。”
“那三个人怎么办?”
“箫雅楠不再适合参加针对任道远的行动,让她继续监视柳玉茱,夏凌烟回来参会。
那个柳玉茱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突然与罗耀宗走的那么近了?让罗耀宗必须参会,这也算是组织上对他的一次考验。”
“是!”
幸亏黄处长安排的及时,已经骑着自行车到了院门口的罗耀宗被叫住了,他听说是晚饭后就要开会,于是说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罗耀宗骑着自行车来到第二个街口,看到正在等他柳玉茱,非常抱歉的说、今晚临时开会,没法去她家吃晚饭了,柳玉茱笑着说改天、然后笑着目送罗耀宗离开。
在远处监视柳玉茱的箫雅楠看不清她的脸,听说罗耀宗晚上不去自己那儿吃晚饭,柳玉茱明显全身都轻松了,此刻她正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家走。
箫雅楠发现,这不是柳玉茱前天请罗耀宗去的那套宅院,而是去她与她母亲住的那套大四合院,箫雅楠知道,她的前夫虽然抛弃了她们母女,但当时北平的房子很难出手,所以给她留下来一大一小两个四合院。
柳玉茱家。
“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我都没做你的晚饭。”柳玉茱的母亲埋怨道。
“我不饿。”
“饿不饿的也得吃饭,我去给你炒个腊肉……对了,堂屋桌子上有一封信。”
柳玉茱听完赶紧到堂屋拿起那封信,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并把门反锁住了。
柳玉茱用有点儿微微颤抖的双手撕开信封,里面是两周前香港出版的英文日报《南华早报》,她打开报纸,很快找到了一篇报道,是香港教会学校为流浪儿童募捐、组织的学生义演,报道还有两张配图,是义演现场的照片,其中一张照片里,有个女孩特别醒目。
“吧嗒!”
一滴泪水落在报纸上,柳玉茱赶忙袖子擦去眼中的泪水,轻轻用枕巾拂去报纸上的水渍,就这么眼含泪水、面带笑容的直盯着这份报纸。
直到柳玉茱的母亲第二次喊她出去吃饭,她才掀开床上的褥子,褥子下面还有不少《南华早报》,她小心翼翼的把报纸平放在上面,然后收拾好床褥,这才走出卧室去吃饭。
市局。
刑侦处侦察科副科长吴天誉,正拉着一个同事往他的办公室走,嘴上说着“就下两盘”,被他临时找来的“棋友”,只好无奈的笑着答应。
袁组长办公室内正在开会。
“……。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我再次重复一遍,今天的会议内容严禁外传!
夏凌烟!”
“到!”
“我说的是不得对与会人员之外的所有人!”
“明白!我绝不会告诉箫雅楠。”
“嗯!坐下吧!
下面由黄处长传达上级发来的通报,安排接下来的工作。”袁组长说完,严肃的扫视了一圈与会人员,大家不由得挺直了腰杆,聚精会神的看向黄处长。
“同志们!
抗美援朝战争,我们的志愿军取得了巨大胜利,美帝不甘心失败,逃到小岛上的国民党更不甘心失败,狂妄的叫嚣要‘反攻大陆’,国内潜伏的国民党特务更是蠢蠢欲动,四处搞破坏。
潜伏在我们内部的保密局特务更是伪装积极,企图混进专案组、刺探我们的机密,以便国民党在国内制造更大的破坏,而我们就差一点点儿让他得逞,幸亏上级及时发现,并采取了积极行动,为我们破获这个间谍组织,提供了重要的情报支持。
你们直到潜伏在我们市局的保密局特务是谁么?
任道远!
……
同志们,我知道你们很吃惊,我也很震惊、很后怕!
任道远帮助我们接连破获了两起美国中央情报局的间谍案,就是为了骗取我们的信任,以便实施其更大的阴谋。
下面是上级通报的调查情况:
组织上安排任道远率领侦察连,留在敌后做战略侦察任务,有一次执行护送严副处长的任务,途中,一个地主家的小老婆公然勾搭他,虽然当时他表现得义正辞严,可那是因为有多位我们的同志就在附近,他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
执行完护送后不久,任道远就在那个地主婆家附近的山里,建了一个新的秘密营。
任道远从那以后,又常常以执行任务的名义,单独出去活动,他是连长,别人也不知道他去执行的什么任务。
总部配属给他们连的电台以及报务员,后来在一次战斗中被敌人的炮弹炸飞了,所以,他每次单独行动,是不是执行的组织上安排的任务,也就永远成了一个迷。
那个地主婆原本也算大户人家的闺秀,可由于她的弟弟参加抗日活动,家被日本人搞破败了,与日本人合伙陷害她家的地主,强娶了她。
你们知道她的弟弟是谁么?
是跟随国民党军队一起返回东北的军统辽阳站站长!
侦察连一直在沈阳周边各地活动,那个地主婆一开始就知道任道远的身份,所以才主动色诱他的,反正那个老地主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组织上并没有掌握任道远被军统收买的证据,由于他隐藏的好,甚至还被提拔为主力营的营长了,辽沈战役结束后,中央决定立即让东北军秘密入关参加平津战役。
此时,淮海战役激战正酣,中央从总体和长远战略考虑,希望把华北的傅作义集团抑留在本地区并加以歼灭。
所以,东北野战军80万人入关,为了确保部队入关的隐蔽性,前面的部队都没有走山海关路线,而是绕路从喜峰口、冷口线路行军,成功避开了国军的侦查。
但是,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第11纵队的前卫第31师,在秘密开往平绥线、经过密云时,仅仅是前锋营营长的任道远,擅自对密云发动进攻,师首长被迫指挥全师对密云发起猛攻。
此战彻底暴露了“戴狗皮帽子”的东北野战军、已经秘密入关的战略机密,让傅作义产生警觉,立即命令他的王牌第35军返回北平,差一点儿对平津战役产生重大不利影响。
部队虽然怀疑任道远主动进攻密云的动机,可是没有证据,于是让他到市局工作,慢慢进行甄别,可能是因为保密局辽阳站站长在从事破坏活动时、被我们击毙,任道远到市局后,一直没有任何行动,直到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他才突然活跃了起来。
仅凭一个扬州码子“〩”,就能发现党通局的一个特务窝?
那是国民党内部倾轧的斗争牺牲品,我们怀疑保密局可能是通过电台广播与任道远取得了联络,并故意透露了那些线索给他,目的就是让他尽快取得我们的信任,进入我们最核心的秘密机关,窃取他们急需的情报,好进行更大的破坏活动。
保密局有自己的行动计划,并且对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行动不感兴趣,为了争功,所以任道远才故意去参赌、逼着我们处分他,好避免被调入专案组。
那个叫芦花的年轻女人与他的关系,虽然只是刑侦处侦察科吴天誉副科长个人的怀疑,但是,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那么清白,当然,我们不捕风捉影的怀疑任何一个人。
都说眼见为实,可有些事儿,真的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只是巧合么?
组织上让他暂时先去食堂帮厨,认真思考、检讨一下他自己的错误,他怎么就那么巧的出现在猪圈那里,还故意挑了两桶泔水,又故意让严副处长看到他,故作委屈、就是想让严副处长对我们市局的处理决定不满吧?
当天晚上,他去严副处长家吃饭,又跟严处长都说了些什么?
没两天,上级就要把他调进财政部的保卫科工作,他为什么不去?
后来也提供了其他更好的岗位给他,他总是各种不满意,最后他一眼就选中了粮食总局的那个岗位,为什么?
同志们!
遇事要多问问为什么。
抗美援朝战争正在进行,美军对我志愿军实施所谓“绞杀战”,企图完全切断我们的后勤补给线,但是被我们粉碎了。
于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坐不住了,开始积极行动起来了,策划了针对我们的战略储备粮食的破坏计划,美军想借国民党的手,对我们的粮食储备库进行轰炸,烧掉我们的粮食,在中国制造大规模的饥荒,妄想彻底断掉志愿军的粮食补给。
罔顾中国是个人口大国,假如战略储备粮食被大规模烧毁,会有多少人因此吃不上饭?
任道远会不会是双面间谍、我们不知道,但他有国民党保密局潜伏特务的嫌疑,现在又处心积虑的要调到粮食总局工作,至少说明国民党反动派也盯上了我们的储备粮。
对任道远的监视、侦查,由粮食总局统配处保卫科负责,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把对任道远的怀疑、告诉大家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们不要透露任何专案组的信息给他,我们要把全部精力用在侦查冬眠间谍、阻止中情局破坏活动的工作上。
每个人的具体工作,明天上午在会议室给大家分配,我也再重复一遍,今天的会议内容严禁外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