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3月28日晨。
一夜都没睡踏实的任道远刚起床,直线电话就响了,他连忙接起电话:
“您好!”
“你有什么急事要见我和黄处长,电话里不方便说么?”
“我昨晚、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由于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我需要、需要做很多解释,所以时间会比较长,而且当面谈,您和黄处长还能指出我可能考虑不周的地方,以免将调查方向引入歧途。
另外,我对李新生的那两封电报,也有了一个猜测。”
“上午我跟黄处长有个会,然后有些事情要处理。
这样吧,我们今天给自己放半天假、去踏青,找个离你比较近的地方……就在永定河的泸定桥上游、晓月湖西岸,那儿景色很好、游人很少,我们就在那儿碰头。
你12点前赶到就行,我跟黄处长今天请你,咱们也来个野炊。”
“谢谢袁组长!”
“跟我瞎客气什么,我们也有一些新情况,顺便让黄处长给你通报一下。”
“是!”
粮食总局。
老彭像往常一样办完公事后,信步走出了办公楼,来到马路上后,躲在远处的蒋干发现,有个穿便衣的人,不紧不慢的跟上了老彭,蒋干也远远地跟了上去。
蒋干盯着在永定门倒车的老彭和便衣男子,他们又上了同一辆公交车,蒋干赶忙从后门上了车,公交车在终点丰台火车站停车后,蒋干一直远远地跟在老彭他们后面,那个便衣男子注视着老彭走进统配处院子后,就转身离开了。
虽然蒋干不认识这个便衣男子,但他认定,他就是在跟踪、保护老彭。
貂蝉接到鲁肃的电话,气的她、狠狠地把听筒摔倒座机上,这是在公用电话亭,引得在亭子外等候的人侧目,心里有事儿的貂蝉、也注意到了这一情况,她匆匆离开了。
“冲动是魔鬼!”
貂蝉边走边想道,她决定先不回单位了,免得被人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稳、面色估计也不会好了,毕竟她昨晚几乎一夜未眠。
貂蝉来到常来的东方饭店一楼咖啡厅,点了一杯清咖啡,她一边慢慢搅动咖啡,一边思考接下来怎么做。
昨晚鲁肃把电报发给史密斯后,他过了很长时间才回电,鲁肃今早把回电伪装成一封挂号信送了过来,史密斯让貂蝉不要轻举妄动,等他考察完任道远再做最后决定。
史密斯为了让对任道远的“考察”尽快顺利实施,史密斯把怎么考察任道远的计划告诉了貂蝉,此刻,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移宫换羽”的想法。
貂蝉的心情瞬间舒爽了起来。
她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插进长长的象牙烟嘴里,狠狠吸了一口烟、突出长长的烟雾,像是出了一口恶气般的、得意的笑了。
可这种好心情并没能持续多长时间,貂蝉的笑容突然凝固了,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迅速在烟灰缸里捻灭了烟头,把钱丢在桌子上就走了。
貂蝉再次来到公用电话亭,由于事情紧急,她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柳玉莲的单位,却被告知区里组织义务植树,柳玉莲被单位派到密云种树去了。
貂蝉心急火燎的挂断了电话,又给徐晃打了一个电话,又被告知他出去办案了,什么时候回来、没准儿。
貂蝉不能一直待在外面,她只好又给鲁肃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不停地联络徐晃,让徐晃一回来就跟她联系。
貂蝉忧心忡忡的坐上了人力车,她怕太晚联系上柳玉莲,她把生米做成熟饭了,那样的话,再想移花接木就不太可能了。
市局。
柳玉茱拨通了任道远的电话,任道远告诉她,粮食总局本周有两人要去四川考察夏粮收割的准备工作,所以这周肯定不行。
柳玉茱扭扭捏捏的提出请任道远看电影,她说为了感谢任道远帮忙,想请他看刚刚公映的电影《羊城暗哨》,听说是反映公安战线事迹的,据说很好看。
任道远考虑到下午要与袁组长、黄处长见面,所以以晚上还要加班的理由,拒绝了柳玉茱的邀请。
本想通过吃饭、看电影这样的接触,慢慢引导任道远做“水到渠成”的事儿,但第一次开口就被拒绝了,柳玉茱失望的挂断了电话。
中午。
任道远骑着自行车提前赶到了晓月湖西岸,此时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湖面微波荡漾,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没过多久,秦毅亲自开车把袁组长、黄处长送来了,任道远在寒暄过后,就想开始汇报,被袁组长打断了:“先吃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干工作!”
有些日子没见了,几人边吃边聊,吃的十分开心,秦毅吃饱后,借口要去看看周围景色,就先行离开了,黄处长先把组织上的调查进展,以及敌人空投等情况、向任道远做了一个简单通报。
“白磷手雷?”任道远惊异的插了句嘴。
“没错,数量还很大。”黄处长说完,继续通报其他情况。
黄处长讲完后,任道远开始讲述他的猜测、以及各种间接的、甚至也是猜测的、没有证据支撑的“旁证”,最后任道远得出来他的推断:
“……。
这就是我对李新生连续发出两封电报的原因的推测,请组织上参考。”
任道远说完,袁组长、黄处长都没有马上接话,任道远的推测、也可以说说猜想,目前并没有任何可以支撑这个推测的证据,但也不能说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
虽然袁组长、黄处长都认为冬眠间谍、保密局潜伏特务不太可能具备任道远说的那种牺牲精神,任道远的推测成立的基础,就是那些间谍、特务,有了解放军、人民公安一样的思想觉悟,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任道远的另一个依据一样是假设,而这个假设、又建立在没有实际证据的另一个“没准”上面,这个假设、以及那个“没准”,袁组长、黄处长知道都是“大概”、“也许”,但又不能否定它们存在的可能。
关键问题是,任道远最后的那个推测,全部都是建立在“没准”、“或许”、“恐怕”、“约么”、“或者”、“抑或”等猜测之上的,就连黄处长也觉得“大胆假设”被任道远玩坏了,因为根本没法“小心求证”。
“小任呀,你这个大胆的假设…我跟黄处长还需要慢慢消化一下,看看是不是有必要向上级领导做一个详细的汇报。
你说的这个事情牵连面太广,又是直接涉及到人的,所以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走,我们说了半天、腿都有点儿坐麻了,咱们一面欣赏这湖光水色、一面边走边谈,你的那些‘大概’、‘也许’、‘可能’中,有些是存疑、甚至可能是错误的。
刚才为了不干扰你的汇报,我就没打断你,现在咱们就以前商榷一下,它们成立的可能性有多高。”
“好!”
“那就先说说你的第一个假设……”
老中青三代人并肩走在晓月湖畔,他们哪儿有心思欣赏美景呀,“商榷”早就变成了“争论”,直到有一方被完全说服。
统配处院外。
蒋干躲在远处一个没人的角落里,他最擅长的能力之一,就是隐藏自己,这也是所有飞贼的基本功,你能看到对方、对方察觉不到你的存在,这才是飞贼能最终得手的重要原因。
老彭走出统配处大院后,又有一名穿便衣、坐在路边的青年跟在了老彭的身后,一同向丰台火车站公交车停车场走去。
蒋干嘴角微扬,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提前到停车场等着老彭他们。
市局。
徐晃在下班后才回到单位,打了一天电话的鲁肃,用暗语通知他赶紧跟貂蝉联系、特急!
徐晃用公用电话,直接把电话打到了约定的那个公用电话亭,但那边居然占线。
貂蝉接连拨打了两个电话,柳玉莲既没回单位、也没有在家,她一定是直接去与罗耀宗约会了,貂蝉气急败坏的扣下了电话。
徐晃再次拨打电话,这次很快接通了,貂蝉就说了一句话:
“马上去阻止柳玉莲带罗耀宗回家,要快!”
貂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怕徐晃问,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柳玉莲在哪儿。
徐晃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他好久没跟柳玉亲热了,不让她带罗耀宗回家,那自己今晚不是又可以一亲芳泽了?
徐晃想到这里,屁颠屁颠的走了,以他对柳玉莲的了解,两人此时应该还在吃完饭,然后再去看电影、跳舞,他开车、时间还来得及。
柳玉莲常去的几家饭店转遍了,都没找到她们,现在时间还早、她们应该不会这么早回家,徐晃驱车来到了市工人文化宫,露天舞会已经开始了。
徐晃很快找到了柳玉莲,她正在教笨手笨脚的罗耀宗跳舞,看样子是很难找到机会单独与柳玉莲说话,于是,徐晃回车上写了一张小纸条。
徐晃故意出现在罗耀宗的后背位置,柳玉莲很快发现了他,她让罗耀宗去买汽水、把他支开了,徐晃避开罗耀宗的视线,在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把纸条塞进了她的手里,然后就径直离开了。
柳玉莲看过纸条后,她觉得徐晃很可能是在“假传圣旨”,因为昨天她还跟貂蝉通过话,貂蝉还叮嘱她“要牢牢控制住罗耀宗”,但她还是决定今晚不带罗耀宗回家了。
柳玉莲借口白天种树太累了,她要回去休息,其实,她白天根本没干什么活儿,挖坑、挑水那些重活、累活都是党团员和积极分子们抢着干的。
罗耀宗心疼的把她送回了家。
柳玉莲在门缝里看着罗耀宗走远后,她又来到胡同里的杂货店,按照徐晃留言、给貂蝉打电话,貂蝉显然一直在等她的电话,电话很快就回过来了。
柳玉莲吃惊的听着貂蝉给她下达的新指令:
找借口甩掉罗耀宗,这个星期天、找借口去柳玉茱家吃饭,假如有个叫任道远的男人也在,那就想办法迷住他,这个男人就是你的新任务。
这就是貂蝉想出来的移宫换羽之计,反正柳玉莲也要“献身”,那就一事不烦二主,由她来控制任道远,你柳玉茱不是条件多么,老娘就不用你了。
放下电话的貂蝉,得意的差点儿笑出来声。
统配处。
任道远又失眠了,袁组长、黄处长提出不少犀利的问题,有些是任道远之前没想到的,虽然他们从爱护年轻人的角度出发,没有全盘否定任道远的推测,但也让本就脆弱的“证据链”差不多快断了。
任道远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再想这个问题了、闭上眼睡觉,谁知道、那幅战略粮食储备库地图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