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又是一大家子人一起用的,其实人也不算多,说起来,得胜伯府人丁并不算兴旺,用句通俗的话来说,得胜伯府才兴旺几年?与那些正经的世家大族差的远着呢。
加起来,血脉至亲也不过十数,与赵石的官职不相匹配的很,府中各色人等到是不少了,京中宅产也有十几二十多处,加上历次赏下来或是旁人送的田产之类,够这一家子或几辈子都没问题。
不说这些多余的话,一家人用饭,终于有了些其乐融融的模样,许是知晓儿子去了后院,也打问过了,晓得女儿那里心结稍解,虽还不愿露面,但有这么哥哥照看,总不至于再寻短剑什么的,老夫人这神色间郁结也少了许多,给儿子夹菜,跟儿媳也能说笑上几句,气氛比之昨日,可是好了不知多少。
用了午饭,又说了一阵子话,赵石这才从内院出来,来到书房所在。
南十八,孙文通,陈常寿,李博文几个人已经早早候在了这里,见他来到,都是躬身行礼,有的称大帅,有的口称伯爷,行礼完毕,这才随着赵石鱼贯进了书房。
众人坐定,自有人奉上香茶。
等到闲杂人等都出去了,几个人都正襟危坐,只等赵石开口说话。
“嗯,惜身,身子最近可好?”
陈常寿其实还是那个模样,一脸的病容,精神头不错,三十许开四十的人了,文文弱弱的,一身文气,看上去反而比实际年龄要小的多。
这时听赵石动问,带着几分愧色道:“伯爷。。。。。。。。惜身有负所托啊。。。。。”
其实也正如赵石所料,这两年他过的太舒坦了些,他们夫妇两人一直无有所出,喜爱孩子已经到了有点变态的地步了。
可巧,范柔儿投其所好。从巩义家中那边挑了个刚出生的侄儿过继在了两人膝下,这下子可是把两个人欢喜坏了,整日价都在围着孩子转悠,而这两年战事顺遂,京师上上下下。皆是欢喜鼓舞。多少大事,都是前方战阵上的,朝野之间,再未如当年般风波鼓荡。他这里也就松懈了下来,连得胜伯府大门都少出去了。
不过到底非是常人,赵翠儿的事情一出,立即便嗅出了其中不同一般的味道,加之前些时。太子密令人扮成府中家人,往河中送信的事情,他心中大惊之余,却也没有多少对策。
斟酌再三,其实也就是让不让大将军回来,不过转念一想,远避河中乃下下之策,不说朝廷答不答应,这么做无疑会授人以柄。于是,当机立断,便给河中送信,让大将军速速回京。
听他这么一说,赵石摆了摆手。“不用自责,该出的事儿早晚要出,就像咱们当兵的,明伤不怕。就怕暗疮,一旦生了。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了命,而今发作,只要将脓水挤出来,也就成了。”
“好了,说说,查的怎么样?”
陈常寿苦笑点头,对于自负的他的来说,这次是真的疏忽了,若因小伤而成大病,才叫百死莫赎。
微微定了下心神,这才接着道:“不能查下去了。。。。。。”
“哦?”赵石蹙了蹙眉头,其他几个人也都注目了过来。
陈常寿沉吟了一下,“这事一出,惜身便已觉不对,所以除了给伯爷送信,催伯爷回京之外,邀了几个好友,刻意探问了些京中秘闻。。。。。。。。。”
“有那么几桩事,惜身觉着有些诡异,后来猜测了一下,心中忐忑,便将派出去查问的人都收了回来。”
“一个便是,前些时,刑部有那么几个捕快暴毙,虽没问姓名丧过后,京中有些传言,东宫王大人之死多有可疑。。。。。刑部也查过,但没有结果,这几个捕快之死,许是便跟那件事有关了。”
南十八这时插话,“早就听闻,如今王氏与二皇子越来越是亲近,咱们临行之前,不还听说,二皇子欲求娶王氏女为妃,为陛下所拒呢吗,看来啊,传言终归非是空穴来风。”
李博文胖了许多,看来日子过的比旁人都要舒服,这时一如以往,晃起自己的毒舌,插话道:“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为何还要以王氏之人为心腹?要我看啊,王家还是在两头摇摆,估摸着,也是被人坑了,这才尽心为一边办事,要我说啊,这些世家大族,除了心黑手狠厚脸皮之外,还有什么?”
孙文通不甘人后,翻翻厚厚的眼皮,就像一头牛被噎住了似的,“世家大族,确为世间大害,但这些人里面未尝没有英雄豪杰。。。。。。。”
见两人硬生生将话题扯的远了,陈常寿咳嗽了一声,“所以,惜身觉着,这个时候查不查都已是细枝末节,这是一次试探,外间传言很快,满长安估计都已知晓,大将军的妹妹被人休了回家,查出什么来,也于事无补。。。。。。”
“再者,太子据说由于心伤皇后之逝,闭门于东宫读书,连年关大宴也不曾露面,到是二皇子,在宴间往来应酬,据说应对得体,仪范雍容,很得陛下欢心,这么一来,就算查到谁的头上,又能如何?”
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储位之争,而种种迹象都表明,太子好似处在了下风,至于其中缘故,有了方才的铺垫,众人也都猜出了几分,一下子,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良久,南十八点头,“惜身所言极是,不过咱们可以猜一下,许节,微末之辈,也没什么胆量,敢这么做,许是有了依靠,以现在大帅的位份,能给许节许下承诺的人并不多,首先自然是王家,王家位在中枢久矣,根基深厚,可以给他些好处。。。。。。。”
“但这还不够,大帅出身行伍,旧部遍布各处,许节虽不聪明,但自上次事后,当有些思量的,军中之人行事,哪能有文臣护得住他?”
“而在军中,与大帅不睦的,折家算一个,兵部尚书李承乾算一个,这两人,大帅要小心了,折汇估计要往洛阳坐镇,等此人一去,京中留守的折家人等,也是个麻烦。”
“至于那位李大人,现在正春风得意,不过大帅可以放心的是,此人虽与大帅有隙,但此人谨小慎微惯了,加之久居长安,不脱官场习气,储位之争,他或许会做些什么,但要让他大动干戈,可就难了。”
“现在唯一可虑的是,大将军张培贤。。。。。。。。还有近在咫尺的大将军王佩。。。。。。。”
众人心情沉重,却都是点头,抽丝剥茧之间,南十八寥寥几句话,已是将情形说了个明白,真真不愧其人善谋之名。
不过,两位大将军,一内一外,只是听个名字,其实就有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的,而这两人在军中的威望以及人脉,恐怕非是现在的赵石可以比拟的了的。
最让人担忧的是,储位之争,其实最要紧的地方还是在于当今陛下,再看当前的桩桩件件,当今陛下的心思实在难说的很。
沉默良久,赵石才缓缓道:“这么说来,就清楚的很了,看来啊,凶险虽有,却是不多。。。。。。。。。。。大将军王佩?”
他笑容中带出些许轻蔑,“不用去管他。”
“伯爷,莫要小瞧了此人,此人在殿前司禁军中经营多年。。。。。。”陈常寿不禁劝了一句,估计是生怕赵石因此次东征,这人损兵折将就把此人瞧了小了。
赵石嘴角微翘,“不必担忧,我自有安排就是。。。。。。到是大将军张培贤,此人常年驻守潼关,而今回京,真的会如此不智,搀和进这等事里面?”有些不信的摇了摇头。
南十八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句,“大帅怎么忘了,当年魏王在潼关的故事,张大将军在外虽有宽厚之名,但内实隐忍,以伺良机罢了,此等样人,往往谋定而后动,一动便是雷霆加身,让人万劫不复,大帅千万小心才是。。。。。。。。。”
赵石闻言,心中悚然,沉声道:“好,先不管这些,后日陛下宫中设宴,先瞧瞧情形再说。”
这时,陈常寿则幽幽道了一句,“伯爷,此次入宫,赏赐必多,这些都不算什么,但陛下若有意让大帅出任延州指挥使,大帅不妨立即答应下来。。。。。。。”
“远避西北,到也不失为一条良策。”南十八首先点头附和。
陈常寿却接着便道:“伯爷若能成行,京师再多风雨,也便与伯爷无干,为家中妻子计,伯爷千万莫念太子旧情,而陷自身于险地。。。。。。”
赵石心里已经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定,但面上却犹疑了半晌,才道:“这个自然。”
“但其间若出了波折,京中有缺,或是其他什么,以令大帅不能脱身,我想,便是陛下改了主意。。。。。。们也就只能另做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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