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冒牌祸,也配踏进楚家,也有资格进启润?说这么多做什么,报警吧!”另一人附和着。
他们来势汹汹、步步近逼,赵纯馨身后站着的男人已经掏出了手机准备报警。
顾琼琳拔开了叶景深扶在自己腰间的手,把脸一转,扬起了脑袋,微挑着眉望叶景深。
“呵……叶景深,她是谁?为什么叫楚瑶琳‘姐’?”
她的手指向了赵纯馨。
听她直呼“楚瑶琳”这三个字,等于承认了自己不是楚瑶琳这个事实,叶景深皱了眉。
他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清楚她脸上的自信与骄傲从何而来,但……莫名得让人信任。
“她是霏姨和前夫的女儿,在你十岁的时候被霏姨接到身边。”他仍旧将她当作楚瑶琳看待。
“霏姨?”顾琼琳听了这个名字,却忽然收了笑,声音像覆上冰霜。
她的眼神,凉得彻骨。
“程雪霏……转正了吗?”顾琼琳忽然间上一步,逼近了赵纯馨。
叶景深神经猛地一跳。
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霏姨的名字。
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说什么?”赵纯馨脸色陡然间白去。
程雪霏的身份和她自己的身份,一直都是她心里的尖刺,如鲠在喉,永远吞不下去。
名不正,言不顺。
因为这身份,哪怕她拥有再优渥的生活,也都无法真正进入梦寐以求的圈子。
楚瑶琳和她,虽然都在这大宅里成长,但显然楚瑶琳是真正的公主,而她只是想尽办法往上爬的普通女人。
今天,这根尖刺,被顾琼琳毫不留情地挖出,展示在众人眼前。
她几乎能感受到身后的朋友射来的眼光,带着怜悯和玩味。赵纯馨面色越发难看了,眼里闪过怨毒。
那毒,积压了多年,像蛇信般吐着。
顾琼琳对此视而不见,步步紧逼。
“跟了一个男人十六年,你母亲都没拿到正式的名份,她太失败!”
她话语如剑,让赵纯馨眼底毒怒深重得像要喷发出来。
“你……你给我滚出这里!”赵纯馨此刻只想堵上顾琼琳的嘴。
她伸出手,去抓顾琼琳的手臂。
叶景深比她快了一步,紧紧钳住了顾琼琳的手腕,将她拉近身来,迫使她望向自己。
事态脱离了他的掌控,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演变,而失控的感觉,让他动了怒,而他也不能再容忍事态这么发展了,再说下去,伤的就是楚家的颜面。
“够了,我让你稳定局面,可不是叫你把事情越搞越复杂。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朝着顾琼琳低声吼道。
“叶哥,原来你知道她不是瑶琳姐姐!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小朵挺身而出,站到了赵纯馨身前,怒道,“纯馨姐虽然不是楚家的女儿,但好歹这么多年长在楚家,雪霏阿姨也照顾了楚家这么久,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凭什么在这里大放阙辞!叶哥,就算你不顾及纯馨姐的情份,好歹也想想瑶琳姐姐,纯馨姐可是叫了她十年的‘姐’!”
赵纯馨身后站的几个人也都紧紧围了过来,争执的声音大起来,把一直在厨房忙碌的张姨给惊了出来。
“放手!”顾琼琳挣了挣,发现叶景深抓得很紧,她手腕上已经起了一圈红痕,“很疼!”
她把手一抬,叶景深便看到她纤瘦的爪子上那圈红痕,心头猛地一缩,手劲微松。
顾琼琳趁机把手抽回,得了自由的她怒瞪了叶景深一眼,就朝着赵纯馨走去。
“我没资格进楚家大宅?我没资格进启润?难道你这个外姓人有?”顾琼琳微抬了下巴,骄傲地望向赵纯馨,眼里是慑人的光芒。
赵纯馨在她的气势之下小退了半步,而后才发自己竟然胆怯了,不由恼羞成怒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安的什么目的?假扮楚家小姐,这是欺诈,我们可以报警的。”她脸色一沉,温柔的嗓音拔高。
“哈哈哈,假扮?我何需假扮?”顾琼琳环视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叶景深在内,而后清晰又缓慢地再度开口。
“听清楚,我有两个名字,第一个名字姓楚——楚!琼!琳!不过十六年前我改名了,从母姓顾——顾琼琳,与楚瑶琳是一母双生的姐妹!”
一语落地,四周的人都跟着惊愕起来。
叶景深瞳孔骤然一缩,看顾琼琳的眼神,便再不是先前的温和。
他从认识楚瑶琳以来,就没听她提起自己有孪生姐妹的事,然而顾琼琳目空一切的态度,让她的话显得十分沉甸,毫无水份。
“不……不可能……从来没听说过瑶琳有个妹妹。”赵纯馨不可置信地盯着顾琼琳。
只是她置疑的话才落,张姨却忽然走近他们。
“二……二小姐……是你吗?”
打着颤的声音响起。
一句话,就让所有的怀疑烟消云散。
作为楚家资历最深的管家,张姨已经在楚家呆了二十多年,从楚家这对双胞胎出生,一直到楚瑶琳长大,她都在一旁看着。
“是我,我是小阿琳。”顾琼琳转头,终于露出个温柔的笑。
上一次见到张姨的时候,她就想和她打招呼了,奈何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由始至终,她都没有想过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她们都是阿琳,楚瑶琳是大阿琳,而她是小阿琳,曾经在这楚家大宅里共同生活过五年。
“小阿琳,你走的时候,才这么高……”张妈说着,拿手在半空虚比了一个高度,虽然笑着,慈祥的眼眸却渐渐红去。
一场□□,饶是叶景深设想了无数种的可能,都不曾想到这样的变化,他更加想不到,她所说的“稳定局面的人”,指的竟是楚家的第二个继承人。
“不可能!我从来没听你们提过,楚瑶琳有个妹妹,就连她自己都没提过!”赵纯馨掐住了自己的手背,眼眸带着狠意盯紧了张姨。
“就是,从来没听说楚家有什么二小姐,你们该不会又串通一气的吧?”小朵挺了挺胸,满脸嘲讽。
跟着赵纯馨来的几个朋友,都站在了她身后。一场来势汹汹的兴师问罪,到后来却成了楚家秘辛的挖掘,这显然是始料未及的事。
豪门的八卦与复杂难明的情况让他们一时半会之间沉默起来,有些尴尬,又有些兴奋。
“当年二小姐离开的时候,老爷把宅子里的人都换了一遍,又下了封口令,不让人提起太太和二小姐,就连大小姐也不许提起她们。纯馨小姐你来的时候,二小姐已经走了五年,宅子里已没人记得她……”
张妈情急想解释,话说一半却被顾琼琳冷然截断:“你想听,可以直接去问你母亲。如果你有胆量,甚至可以去问楚新润,他们都是最好的证明人。”
赵纯馨动了动唇,没说出半个字,小朵见状不甘心,又想开口。
“楚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过问了。你们是来找阿琳的,既然她如今不在这里,我想你们没必要再留下。”叶景深沉声向众人说道,一双冷眸却只盯着顾琼琳。
顾琼琳正满不在乎地站在边上,被张妈拉着手一顿细看,眼眸里有让他恨得牙痒的无所谓。
他想也没想就将她拉了过来。
“张姨,麻烦你送他们出去。你!顾琼琳,跟我过来!”他没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也不耐烦应付他们,直接扯了顾琼琳往二楼走去。
楼梯走到一半,顾琼琳甩手停了脚步。
叶景深站在高她两级的阶梯拐角处转身,居高临下看她,她不甘示弱的回望。
“你对楚瑶琳也这么没耐性吗?”顾琼琳有些恼火,这个男人太不温柔,耐性又差。
叶景深并没松手,他望了眼楼下的人,见到赵纯馨几人已经被张姨送出了门口,这才又将视线放回顾琼琳身上。
“不要和她相提并论。”
“相提并论?明明是你先将我当成她的,这时候却跟我说不要相提并论?”顾琼琳笑得凉薄,怒意被掩在薄霜之下。
“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隐瞒自己的身份?”叶景深没兴趣同她耍嘴皮子,顾琼琳的身份,让他的计划出现了意外。
“叶公子,你是不是得了健忘症?我记得我昨天就告诉过你我的身份了,你自己不相信而已!”顾琼琳讽刺他。
叶景深相起昨天启润的会议结束后,她的确提过她的身份,但那个时候,他以为这只是她的玩笑……
“别跟我耍嘴皮子!”他怒道。
顾琼琳闻言逼近他。
在他的怒火之下,她毫无畏惧,仰头直视他的双眼,续道:“是,你说我隐瞒你,也没错。我不是一个老实的商人,但你也不见得就是个诚实的生意人。楚新润根本就没有伤重吧?你也不是非要找到楚瑶琳,你想要的只是个幌子而已!那么现在,我给你这个幌子,一个全新继承人!够不够资格帮你安抚人心?”
叶景深眯起眼,突然间沉默起来。她看得通透,聪明得出乎他的意料。
楼梯的拐角是一扇巨大的琉璃窗,斑斓的琉璃窗折射出的光芒印在她的脸上,橙红的光斑染在脸上,让她像个迷离的存在,从头到尾都透出神秘。
“你不是回来争家产的吗?还是你嫌这水不够浑浊,想再搅几下。”叶景深很想伸手擦去她脸上的光斑,好让自己可以看清楚一点。
“别!耍!嘴!皮!子!”顾琼琳把他的原话奉还给他,“我不管你抱什么目的,有什么计划,都与我无关!总之你要我做的事,不管是假扮楚瑶琳,还是什么狗屁的安抚人心,我通通都做了。我和你之间,无拖无欠,薪水一分都别想赖账!还有,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楚瑶琳!你自己说过的话,也请你记清楚了——不要把我和她相提并论!”
她把叶景深之前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都还给了他,咄咄逼人的牙尖嘴利竟让叶景深找不到可以回答的话。
只是“相提并论”那四个字,像染了血一样惊心,扎到他心里。
两个人一上一下地站着,明明是他居高而望,可她的姿态,却不可一世的高傲。
叶景深忽然觉得,比起楚瑶琳,她更适合当楚家的继承者。
一阵手机的铃声传出,打破了这片坚冰似的寂静。
顾琼琳挣开他的手,接起手机。
“真的吗?我一定去……明天什么时间?”顾琼琳接了这通电话,面上的霜冷随着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一点点地融去,惊喜和雀跃彻底化去她眸中凉薄,“空……明天一整天我都空出来!就这样,明天早上九点,我会准时!谢谢乐姐!”
挂了手机,顾琼琳的怒火通通消失。
她接到的是个试镜的通知。
“你明天有事?”叶景深问道。
“叶公子,既然你这么不满意我,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合作也没必要再继续了。我要走了,银/行卡号我给过你了,记得打薪水过来。”因为心情好转的关系,顾琼琳声音软下来,咄咄逼人的姿态收起,又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你不回楚家吗?”
“我姓顾,不姓楚。来楚家只是赚你这份报酬而已。”顾琼琳耸肩,转身就要走。
“不能走,从今天起,你要跟在我身边!”叶景深伸手拦到了她身前。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我不记得我卖身给你了!”顾琼琳觉得可笑,她一边拿着手机给徐宜舟发信息,一边连头也没回就往下走。
“顾琼琳!”叶景深低吼了一声她的名字,还没说什么,就看到她一脚踏空。
顾琼琳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倾斜。
楼梯很长,要是滚下去,她觉得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这是她今天嘴/炮打得太响的报应么?还是要提醒世人,下楼千万别玩手机……那一瞬间,她思绪狂转,直至撞到叶景深一直横在她身前的手臂。
他手臂一收,就将她整个人收了过去。
叶景深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他只觉得顾琼琳被他拉过来时,几乎是撞进他胸口的力道。他被撞得退了几步,抱着她,被压到了楼梯栏杆上。
还来不及享受温香软玉的美妙,他就感觉到腰上一阵刺疼传来。
腰……磕到栏杆上。
叶景深咬牙切齿地低头看她。
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