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田野在眼帘中铺开,碧色的清池像在嵌在绿毯上的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如宝石般的光芒,熠熠生辉。
顾琼琳戴了顶宽檐大草帽,穿了条浅蓝长裙,正站在日光头下。
如果忽略掉她脸上的表情,这人这景可以称得上是一幅画。
在她面前是幢小别墅,两层楼,美式风格的建筑,屋外是刷了白漆的栏杆,檐角挂着串风铃,风一吹便叮叮当当作响。
别墅的正门被漆成深蓝,门上挂了个心形的牌子——“yhouse”。
顾琼琳一抚额,脑门开始抽。
自从她跟楚瑶琳说完自己的心事后,那丫头就爱上“媒婆”这个至高无上的职业,无所不用其及的给他们制造机会,偏偏手段又拙劣。顾琼琳被诓着吃了几顿饭,看了几场电影,次次都能撞见叶景深,她就是再蠢也知道楚瑶琳在打什么主意。
这一次,楚瑶琳借口她前段时间在启润太累,死磨烂泡要她一起来这里散心。
好吧,散心就散心,反正最近启润也没她什么事,她也只是在等徐宜舟把房子找好就搬过去,然后彻底告别豪门生活。
结果楚瑶琳却说自己有事,先让司机单独把她载到这里,然后司机油门一踩,飞速撤离,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墅前面。
她已经预料到自己会看到什么人。
果不其然,叶景深出来开门。
看到只有顾琼琳一个人,叶景深有些惊讶,但并没说什么。
这别墅建在s城远郊的一个小草原上,属于叶家正在发展中的一个旅游项目,以“静谧时光、永恒情人”为主打,建了好几个庄园类的别墅,每处别墅风格各异,以吸引有钱有时间的人到这里来度假放松。
可想而知,这是个……适合偷/情的地方。
“进来吧。”叶景深只是站在门口,并没上前迎接。
顾琼琳摘了帽子,跟他进屋。
别墅内部不大,但布置得着实漂亮,实木打造的各色家具都带着田园气息,搭配的布艺颜色鲜明,让人眼前一亮。
顾琼琳左右张望着,随口问他:“瑶琳呢?”
“她晚点才过来。”叶景深倒了杯水递给她,声音淡淡的。
“哦。那这有什么好玩的?”顾琼琳听出他语气里的疏离,虽不明显,却很扎心。
他的态度,似乎是从楚新润回来那天开始起变化的。
莫非她又踩他尾巴了?还是楚瑶琳表现得太明显,让他心里膈应?
顾琼琳心思转了转,却也无意深究。
“钓鱼,烧烤,散步……”叶景深从柜里拿出钓杆,“要么?”
“这么斯文的活动,不太适合我。”顾琼琳摇手。
“那你自便。我去钓鱼。”叶景深说着,拎了早已准备好的桶和钓杆,径直朝门外走去,竟是一副不愿和她多说的模样。
顾琼琳盯着他的背景一阵沉默。
屋外一片阳光,叶景深寻了河边的树荫位置坐定,挥杆钓鱼。
钓鱼是极考验耐性的活动,可叶景深今天的耐性似乎被太阳烤化了,坐在岸边半天也静不下心,钓半天鱼都没只咬钩的,也不晓得是他钓鱼还是鱼钓他。
他把顾琼琳一个人扔在屋子里,不理不睬的,也不晓得她在做什么?
终于忍不住,他转过了头。
这一转头,他差点给吓死。
远远的,他就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别墅屋顶的边上,手伸在半空,梦游似的,只消再踏出一步,她整个人就要从屋顶上摔下。
叶景深扔了鱼杆,转身就奔过去。
“我没法信任自己对理性的控制,巫妖王把我像傻瓜一样愚弄过无数次。现在,加诸于我的人民身上的罪行终于有了偿还的一天……”顾琼琳高站在屋顶之上,正微仰着头,以一种沉重且威严的声音朝天空开口,“愿艾泽拉斯永远铭记我们为今天所付出的可怕代价,值得骄傲。”
叶景深一靠近,就听到她念叨着他听不懂的对白。
那是顾琼琳曾经十分热爱的一款游戏里女王希尔瓦娜斯的对白,她记了许多年,这会闲来无事就站上高处给自己来场演出。
“whati'……”顾琼琳手向外一摊,人也跟着微微倾去。
叶景深看得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
“顾琼琳!你站在上面干什么,给我下来!”
“咦?!我的英雄,你带来了霜之哀伤,是来杀我的吗?”顾琼琳低头,望着叶景深,眼里一片哀伤。
那哀伤亦真亦幻,看得叶景深眉头猛抽。
“你先下来!”
“下去?”顾琼琳将身子一倾。
“不要!”叶景深以为她要跳下来,冷汗已从额前沁出。
顾琼琳又将身体摆正,高喊:“我的英雄,告诉我,我是不是你的女王?”
她笑眯眯伸手,风拂过长裙,掀起裙摆在半空飘飞。
“你下来,下来我再告诉你。”叶景深哄她。
“不,我只为我的英雄走下高台!”顾琼琳沉浸在yy世界里不可自拔。
她的终极梦想,是站上世界的舞台,演给所有人看。
“我的女王殿下,请你走下高台,你的英雄在这里等你。”叶景深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清晰开口。
“如你所愿,我的英雄!”顾琼琳朝着半空扔了个飞吻,脚步却朝着旁边小心翼翼迈去。
叶景深在下面胆颤心惊地陪着她走到屋子后面,屋后方不知何时被翻出一张梯子,靠着屋顶放着,顾琼琳抓起了裙子,反身顺着梯子一级级爬下。
她的心情像这时的天气,好极了。
裙子太长,她爬得慢,才过了梯子一半,忽然间一双手伸来,揽了她的腰强硬地将她从梯子上抱了下来。
顾琼琳猛地瞪大眼,身子腾空了两秒,第三秒时双脚已然落地,她诧异地转身。
阴影袭来,叶景深压下,双手抓在了扶梯的两侧,将她困在自己胸前。
“你到底玩够没有?”他压抑着怒火问她。
这怒火,早就烧了许多天,此时夹杂着因她而起的惊吓,便再也控制不住。
“叶公子,我最近好像没有招惹你吧?请问你对我的怒火因何而来?”顾琼琳靠着梯子站直,不甘示弱地回望。
他靠得太近,近到只需要一个人稍稍一倾,便能吻上。
然而没有人动。
她只听到他森冷的话语在她耳边回响。
“顾琼琳,我爱的是瑶琳,与你之间所有一切,皆因瑶琳而起。”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而你,永远只是她的妹妹。我不会爱你!”
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都别再利用瑶琳,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
顾琼琳眼神彻底冻结,他听到了那一天她与瑶琳间的对话!
他的三句话,毁掉了她所有的好心情。
这段感情,未及出口,已被他亲手掐灭。
那一天的顾琼琳,在屋顶之上,像盛装的女王;
那一天的顾琼琳,在他怀里,却只是个狼狈的女人。
比起后面的种种伤害,这场突如其来的拒绝,几乎摧毁了她所有的骄傲。
过去,就像一场噩梦,藏着诱人的糖果,尝后欲罢不能,便心甘情愿一路走下去,直到终点。
无法回头。
……(过去现实分割线)……
好在,终点已经到了。
她下车转站,搭乘另一趟班车。
偶尔,她会将叶景深的拒绝与南松的拒绝作对比,毫无疑问,叶景深给她带来的痛,要强过南松百倍。她找不到原因,只能将一切归结为:她对南松的感情,早在告白前就已经有了答案,好比一个患了绝症的病人,痛苦挣扎后换来医生一句死亡终结,所以他的拒绝是个解脱;而叶景深所带来的,是突如其来的车祸般的死亡,她还不及作好死的准备,就被撞得肢离破碎。
“当——”
一声脆响,顾琼琳回神。
“女王大人,在想什么?东西都不吃?”魏卓年坐在顾琼琳身边,拿手里的银勺敲了一下她身前的骨瓷杯。
晶莹剔透的杯里,是冒着热气的透亮红茶。
离开片场,霍行川将他们带到了一家私人会所,叫了一桌子的甜点。
“你觉得在这样赤/裸裸的对比下,我能有胃口?”顾琼琳斜睨了一眼他们桌前摆着的点心。
鲜嫩的草莓、诱人的芝士、香浓的巧克力……
而摆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份外卖白粥!
纯白粥,不带任何东西。
虽然顾琼琳不是特别乐衷甜食,但这强烈的对比还是让她十分不愉快。
“你胃疼,只能喝粥。”霍行川若无其事地用银勺挖了口蛋糕送进嘴里。
没有人知道,外人眼中强势、霸道又嚣张的霍行川生平有两大爱好,是和他的形象背道而驰的。
一是嗜甜。
二是……
“不吃了,走吧。”霍行川只尝了一口,就忽然扔了勺子。
顾琼琳和魏卓年同时抬头看他。
她的粥还没喝两口,满桌子的蛋糕几乎没动。
霍大少这又是闹哪样?
“这蛋糕,不如你烤的好。”霍行川站了起来,见两人没动静,这才转身解释一句。
“……”顾琼琳语塞。
他说的,是上次魏卓年烤的那个戚风蛋糕吧,还是个焦黑一半的戚风。
魏卓年,就是他的第二大爱好!
……
霍行川把魏卓年送回去后,才将顾琼琳送到家。
顾琼琳的房子,是年前才买的精装修大户型,为了这套房子她花掉了这两年来的全部积蓄,霍行川本来要送她一幢楼,她没收。
和霍行川间的关系,她心知肚明,这样的关系如履薄冰,而利益需要对等的付出,她不想欠霍行川太多,以至到最后无可偿还。
到目前为止,她在霍行川面前都是平等的合作伙伴,不需要低头。
演戏总要演全套。
霍行川下车替她拉开车门,将她牵出,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后,才放她进了小区。
远处的镜头对着他们又是一通拍,顾琼琳毫不在乎。
她与霍行川的情侣身份都不知道上了多少次报纸,狗仔都拍得不爱拍了,哪天要是他们两其一个劈腿,那才是值得拍的。
如此想着,顾琼琳进了小区。
小区的保安森严,当初她忍痛割肉买下这里的房子,看中的就这点。作为城中最有名的高档小区,这里住了不少名人,以至于这里的保安要严格许多,狗仔无法轻易混入。
胃还在隐隐疼着,她用手掌压在胃上,低着头匆匆朝家里走去。
还没走几步,她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顾琼琳。”
天色已晚,四周一片寂静,顾琼琳以为自己出了幻听,可她抬头,却看到前方路灯下真的站着个人。
光线不够亮,只剩下黑色轮廓,以及他指缝里所夹的香烟烟头光芒。
他似乎在那里站了很久。
“你怎么进来的?”她诧异,小区保安到了晚上就不让陌生脸孔进入了。
“我也是这里的业主。”叶景深按灭了手里的烟,将烟抛进了垃圾桶。
呵,她都忘了叶家也是豪门。
他朝她走过来,在离她两米处停下。
她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卸了妆后脸色苍白,唇色发灰,手仍旧压在胃上。
他眉头一皱。
“还在胃疼?”他问她。
淡淡的烟草味飘过来,让她鼻子有些痒。
他竟开始抽烟?她以前从没见他抽过。
一句话提醒了她,胃还在疼着,生涩幽隐,折磨她的耐性。
顾琼琳此刻太想回家吃颗药好好睡一觉了。
她懒得回答,低了头继续往前走。
走过他身边时,烟草味道浓了一些,引得顾琼琳皱眉,他却忽然不再隐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扯了过来。
顾琼琳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朝栏杆外面看去。
如果给狗仔拍到,明天她绝对是头版头条!
叶景深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强硬地拉着她,将她带入了路边的大树背后,转身抱了她将她抵在了树上。
烟草味将她裹住,记忆里熟悉的属于他的淡淡香气已然消失。
这些年,他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