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深一手按在沙发背,一手撑在了她腰侧垫子上,才勉强让自己在猝不及防之下没有整个人扑到她身上。
但就算这样,他的唇瓣也已点到了她的鼻尖。
三秒之后他回神,将头仰起些许,离得很近看她。
她正睁大了眼睛看他,瞳孔里有他微缩的脸庞,唇半启,呼出的气息带着蜂蜜的甜和枇杷的果香,诱得人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而显然顾琼琳也在意外。
她意外自己的举动——拽他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并没什么原因。
但如今像缩在他怀里似的,他身上的气息与温暖拥来,让她变得木起来。
“有事?”叶景深先开口问她原因,声音无端低沉沙哑,纱雾缭绕般的性/感,有些埋在心底的冲动,挣扎着想要冲出樊笼,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吻过去,但到底他还是按捺住了这冲动,不再肆意妄为。
他说过的话、发过的誓,如烙在心,再痛也不会越池半步。如果这一生只有这一种办法能陪在她身边,那他甘之如饴。
顾琼琳回神,想了两秒,从碗里戳起一块枇杷肉,递上来。
“没,叫你吃枇杷。”
然而这个蹩脚的借口并没解决她目前窘迫的情况,反而换来更加尴尬的下场。
那块枇杷肉没有戳牢,在她抬手的过程中滑落。
顾琼琳只感觉到胸前的皮肤一凉,枇杷肉落在她锁骨正中位置的下方,在叶景深的目光之下,又滑进了她宽松的衣领中。
而后,这块枇杷肉贴在了……她的胸口上,差一点点滑进内衣里。
她石化。
浅色的线衫可以看到她胸口隆起的果肉形状,正跟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
那个位置……她伸手去捞不对,不伸手去捞,就更不对了。
进退两难的地步。
她能感觉叶景深的视线此刻所落的位置,脑袋里“嗡嗡”响成一片,这辈子就算站在舞台上走秀摔了或者衣裙滑落,她都没这么窘过。
“你……要我吃它?”叶景深忍了又忍,始终没忍住,开口逗她。
枇杷在她皮肤上滑过时,留下了一道蜂蜜痕迹,晶莹亮泽,这痕迹又向下延伸,爬进了未知的领域,充满了桃粉色的幻想。
他的问题,还有后半句未出口——吃它?还是吃你?
虽然逗她,他眼神却幽深一片,有些被压抑的火色。
“叶景深!”顾琼琳彻底回神,恨恨地叫他的名字。
他看她脸上的红晕已经弥散得彻底,终于确认她的脸红不是因为什么潮热,而是实打实的羞涩,红得让他移不开眼,心口似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
“叶!景!深!”她再叫一声,有些咬牙切齿的恼意。
他终于直起身,转身从桌上抽了纸塞进她手中,然后背过去不看她。
顾琼琳接了纸,很快清理出那块枇杷果肉,擦拭干净皮肤,抬头要扔纸时,看到了他不怕抖动的肩头。
叶景深正用手握成拳捂在唇上,憋笑憋得极为痛苦。
她瞬间反应过来他在笑自己,脸上红晕加深,眼神一沉,伸手在他背上一捶。
“叶景深!不许笑!”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他反而忍不下去,转回身,笑得眼眸弯去。
低沉的笑声里,有丝松快。
顾琼琳眉头皱着皱着,忽也松起,想着自己窘况,也的确好笑,忍不住跟着笑骂:“不许笑了,不许笑!”
隐晦的痛被收起,依稀间两人都是当年模样。
……
顾琼琳到这宅子的第三天,叶景深就如答应她的那样,回了公司,恢复正常工作。
宅子里少了叶景深,似乎一下子空落起来,虽然有些寂寞,却也让她有了冷静的机会。
她和霍行川订婚宴上的风波,已被刻意逃避了许久,也不知外面闹成什么样了。这几天她联系过魏卓年,他知道她被叶景深带走后,也只是叹口气,让她安心呆着,不要管别的事,专心休息,揣摩“aurora”的角色。
重归舞台的事,被她摆到了眼下最重要的目标上。
叶景深这宅子里的舞蹈室帮了她很大忙。早饭过后她会让杜敏把自己推到舞蹈室里,然后将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反复地研究“aurora”的角色,除此之外她还要再练上一两小时芭蕾,因为“aurora”这角色是个芭蕾舞者。好在芭蕾舞她从前学过,不过都是练形体与气质,如今慢慢重拾,练出个味道来。
杜敏虽然好奇,却并不多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外面等她召唤,熟悉了顾琼琳脾气后,她也清楚顾琼琳有事会叫她,没事的情况下并不需要她插手。
早上练习后,顾琼琳会回房洗个澡再用午饭,午饭后在院子里转一圈,回房小睡半小时,就起来看各种电影。
没过几天,她拜托叶景深找的外教上门,是个英俊开朗的金发男人,比她小两岁,她每天下午都抽两小时跟他学外语,日子变得越来越忙碌。
但不管如何忙,到了傍晚六点,她都准时吃晚饭,并不等叶景深。
用过晚饭,她在客厅里看会书,七点左右回房,洗漱一番,看看书,早早就上床睡觉。
而这么早睡觉,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与叶景深保持点距离。
和他呆在一起越久,心就越无法控制,各种情绪会像溃堤的洪水,一路泛滥成灾,让她无所适从,似乎所有的坚决强硬都失去了意义。
他的温柔,太可怕了……
叶景深虽然回了公司,但他每天都回来。从s城到这里要两小时路程,他早上很早出门,晚上很晚回来,顾琼琳早就睡下,除了早晨见面问声好之外,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甚至在同一间房中,他们竟然没有别的独处时间。
无人打破这样的平静。
转眼就是大半个月时间过去。
这天夜里,顾琼琳给徐宜舟打电话,聊得起劲,忘了时间,待到收线时已经八点半。窗外夜色已深,露台的窗纱轻扬,沙发上叶景深睡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不知触动了她心头哪根弦,她忽然起了下楼的念头。
开了房门,屋子里一片寂静,一楼的灯光很暗,客厅灯没开,光线从餐厅处照出来,不是很亮。
叶景深大概还没回来。
她如此想着进电梯下了楼。
轮椅缓缓驶过地毯,她行过光线暗沉的客厅,远远的就看到叶景深。
他已经回来了。
暖黄的餐灯下,他一个人坐在桌前吃饭,身上是还来不及换下的西装,袖口被拉起,他正端着碗囫囵吞枣地吃饭。时间已是晚上八点半,他应该饿坏了。
桌上只有简单的一菜一汤,他并不在意。
光线打得他满身满脸的阴影,那景象,说不出的萧瑟寂寞。
馨姐和她提过,叶景深从s城赶回来都要这么晚,不过就算回来得再晚,他都不在外面吃晚饭。
知道他这习惯,馨姐每晚都会饭菜温在锅里,他回来后不想麻烦馨姐,一切都自己动手。一个人的晚饭,他也只是应付而已,每次都只挑了一菜一汤,敷衍了事。
顾琼琳也知道他每天都回来吃晚饭的事,只是听到的远不如亲眼看到的景象来得让人……心酸。
他很快就吃好饭,收拾了碗筷桌子,才出来准备洗澡换衣服。
她已经退到客厅的大花盆后,他看不到她。
为了避免吵到她,他每晚都在楼下洗了澡才回房。
顾琼琳看到他进了楼下浴室,才转身回房。
回房后没有多久,她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属于叶景深的清爽的气息。
“还没睡?”叶景深推门进来时,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顾琼琳,有些惊喜。
他很久没有和她说过话了。
她摇头,转眼看他,眼里的平静被打碎。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景深觉得此时灯光下的她,格外柔和。
“睡不着?饿了?我给你热杯牛奶吧?”他说着,坐到床沿,凑近点看她。
这大半个月时间过去,她脸上终于有了些肉,不过他还是不太满意。
“不饿。”她笑着回答。
他换上家居服,棉质的运动套,与她在楼下时见到的他比起来,清爽精神了许多,像个英俊的大男孩。
“那你坐好了,我给你捏捏腿。前几天回来时你都睡了,我不敢太大力,怕吵到你。”他说着扯过薄毯盖上她的腿,动作娴熟地捏住她的脚踝。
顾琼琳任他摆弄。
其实……她哪里有睡着,每一晚他进房之前,她都是睁着眼睛在看天花板而已。
他进门后,她才闭上眼,听着他在自己身边轻轻走动的声响。
她也知道,每一夜,他都会替她捏腿,很认真地按着……
她什么都知道。
“阿琳,明天我休息,带你去瑞河镇逛逛吧,那里的梨树林开花了,我们去看看,你也在家里宅很久了。”他一边活动她的脚踝,一边问她。
“好啊。”她点头,视线落在他的手上,他的动作似模似样像个经验老道的理疗医师。
“叫上馨姐、杜敏和孙文汉一起。”
孙文汉是顾琼琳的金发帅哥外教给自己取的中文名。
“嗯,人多热闹。”顾琼琳随他的意,忽然倾了身,伸手覆上他的手背。
叶景深动作一停,抬头看她。
“谢谢。”她说。
“说什么傻话!”他笑了,很快低头。
……
翌日,天公作美,给了个大晴天。
叶景深开车,带所有人出门,去了瑞河镇的梨树林。
半小时不到,他们就到了那片梨树林。梨树林是瑞河镇近年开发的一个近郊游风景区,除了梨树之外还种植了雏菊、薰衣草和枫树,春看花色秋看枫,极有意境。
到了目的地,停好车,叶景深将顾琼琳抱下来放进轮椅后,就交给了杜敏,他则先行一步朝前走去。
景区门口的小木屋外,站着个梳着马尾的年轻女孩,她看到叶景深,十分兴奋地迎上来,很大声地冲他叫了句:“大叔!”
那声音里带着喜悦熟稔与带着少女心的亲昵,远远落进顾琼琳耳中。
五年前年轻英俊的叶景深,转眼间……都成了少女口里的“大叔”了,可怎么好像并没过去多久呢?
顾琼琳听得笑起,忽觉时光如梦。
那女孩和叶景深在远处说了一会话,便一起朝着顾琼琳几人走来。
“这位是瑞河镇长的女儿姜璐。这季节里面人多,所以我拜托她带我们去未开放的梨园,那边没什么人。”他笑着介绍。
小姜站在叶景深身边,顺着他的话开口:“你们好,叫我小姜吧。你们是大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来瑞河镇只管找我!”
顾琼琳朝她笑笑,她很甜美,有着让人羡慕的年轻活力,偶尔望向叶景深的眼神充满了仰慕,少女心思写在脸上无遮无挡。
小姜说着,忽然走到顾琼琳身后,从杜敏手里接过了轮椅。
“里面的路我熟,我来推吧。”她很亲热地说着,“你是大叔的妹妹,也是我的家人,我来照顾你!”
顾琼琳听了,望向叶景深的背影。
他已绕到车后去拿东西,并没听到她们这番对话。
“妹妹?”她疑惑了句,眼里笑意已有些淡去。
“大叔说的呀,难道我认错了?”小姜眨着眼,不解问道。
“……”顾琼琳没回答她的问题。
她的心情,忽然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