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营地。
“三爷,您慢着点。”
伺候的老奴小心搀扶着身披狐裘的华袍男子,堪称龟速的在雪地中挪动,“这大雪天的,三爷小心别受了寒,若是腿疼就……”
“本王还没这么弱!”
朱权听着这刺耳的叮嘱,眸中窜火,冷哼一声,直接甩开了老奴的手,往营地外走去。
只是细看,雪地里留下的步子深浅不一。
“这次的消息,你怎么看?”
韩沅拿着酒壶,站在了望台上,远眺着山谷外的苍茫雪景,询问着身旁之人,低沉的声音随风而泼洒。
“皇上并未召我回皇城。”
千晚负手而立,余光不经意间扫过身后的矮松,又极快的移开。
韩沅闻着烧酒辣鼻的味道,注意到她的暗示,眼神玩味,语带焦急,“那三皇子呢?军医曾说,军营简陋,未免他落下跛疾,得尽快送到皇城医治。”
千晚依旧冷淡,“锦衣卫只听皇上调遣。”
言外之意,皇帝也并不关心三皇子的脚伤。
韩沅又问,“贵妃素来宠爱三皇子,此病尚可调养,斐相总归不会放任吧?”
“这我不知,不过……传闻已有宫妃有孕,不知真假。”千晚随口胡诌,却不知一语成箴。
“若如此,也难怪了。”
毕竟三皇子也不是斐贵妃所出,养一个,养两个,也没什么区别。
“皇上似乎有意让大皇子进户部,难道说……”韩沅故意未说尽,只惋惜道,“朝臣不得议论天家事,三皇子有大才,可惜了……”
挑拨离间的手段,看似只有一根筋的武将用起来,杀伤力更强。
很明显偷听的那位就有些扛不住了。
听到鞋踩着雪的沙沙声,比之前更为沉重,韩沅脸上的惋惜之色瞬间收回,晦暗不明的盯着谷外,低声道,“约莫就是这两日了。”
昨夜探子回报,鞑子大军已驻扎在了百里之外。
千晚握住腰间的绣春刀,“能有几分把握。”
“上次挑衅,抓了努尔赤养的野狼,那头狼是狼王的幼崽,引来别的狼也是个麻烦,加上年关对面没有过冬的粮,怕是会殊死一搏。”
韩沅握紧酒壶,只觉得那酒味呛鼻得很,“真对上,六成吧。”
主要……军营里的粮也不多了。
跟皇帝要的军粮押送得又慢的跟狗一样。
……反正就挺惆怅的。
千晚面色冷峻,“加我,多一成。”
饶是韩沅场面话听多了,也没忍住笑,“老齐,虽然你是锦衣卫里顶尖的高手,但这战场上的事,你还真不行。”
韩沅拍拍千晚的肩,权当安抚,“好好歇着。”
还真不是嘲笑那意思。
千晚撩起眼皮,冷淡的瞧她一眼,从清冷的唇里漫不经心晃出呵的一声,“……不行?”
韩沅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战意,忽然也来了兴致。
将酒壶放在台上,指了指底下的沙堆,就见千晚身影一闪即逝,绣春刀出鞘,如暗色电光。
“有点儿意思。”
韩沅摸着下巴笑了一声,也跟着跳下了望台。
半个时辰后。
韩沅渐渐有些笑不出了,聚精会神的盯着千晚刀下的沙堆,“你是说,如果敌军破了这个点,那……”
“只要放毒烟,朝谷峰走,无处可逃。”
“不对,旁边有一支流,可取水,军士行至水边,毒烟便无效了。”
“你这是,弃帅保车?”
行至水边,路途跋涉,若是鞑子在那边埋伏,无异于羊入虎口。
韩沅看着己军腹背受敌的模样,忽而浑身一颤,目光梭游着关塞的地形,面色凝重,“如果在这处将雪融化,可以化解毒烟……”
千晚笑,“还不算太蠢。”
韩沅杵着下巴,服气道,“确实多一成。”
也不知道这镇抚司都熏陶了些啥,这齐千晚好歹也是个世家贵公子,怎么脑子里净憋些坏招儿,偏偏好用又省力。
千晚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读神机月老得意的笑:愚蠢子,神姬叱咤沙场那些年,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某神:……倒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