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的回答,让景瓷更加惊讶,眼神也跟着变了又变。
这一刻,景瓷才明白,原来在秦风心里,帮老百姓解决衣食住行的难题,本就顺理成章,甚至连弄虚作假的必要都没有。
难怪,凡是被秦风统治过的百姓,皆是生活富足,衣食无忧。
眼前这个令北狄万千生民恨得牙根痒痒的混蛋,反倒是最关心百姓的人。
景瓷暗暗呼了口气,心中对秦风的怨恨,早已经荡然无存,明知道秦风是这个国家的死敌,可她就是恨不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一个怀揣着热包子的少年,只顾着回家解馋,低着头疯跑过来。
由于为了方便说话,景瓷的随行护卫,全都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哪怕是发现了鲁莽少年,也来不及制止。
众目睽睽之下,那少年一头撞在秦风胸口上。
半个月前,秦风才遭到吴老的刺杀,虽然痊愈,但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身体还很虚弱,被少年全力一撞,脚下不稳,竟噗通一声跌坐在地。
这一幕可把现场所有人都吓坏了。
天降初雪,气温还不算低,因此存不住积雪,雪落地就化,反倒使得地面湿嗒嗒的。
秦风的一身贵重风衣,也染上了一片脏污。
整个人,可谓是狼狈不堪。
景瓷眉目微颦,她太了解秦风有多狠了,当初在禹城,他可是当着一众文人的面,让宁虎拔了禹城白鹤的舌头。
可见,此人虽体恤百姓,但也决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
这少年无疑是闯了大祸。
不等景瓷开口,护卫已经冲了上来,抡起刀鞘,朝着少年脑门,狠狠地杵了一下,厉声怒喝。
“小畜生,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冲撞公主御驾,撞倒秦侯,你们全家有几颗脑袋够掉!”
周围赏雪的百姓,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少年被打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过了好一会,才终于缓过神。
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护卫,以及浑身污泥,正在被宁虎搀扶起来的秦风,少年这才意识到闯了大祸。
他年龄不小,足有十岁了,以当地的风气,再过两三年,甚至都可以成亲说媳妇了。
可是,面对此情此景,说他是少年也好,孩子也罢,总之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少年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跪在秦风和景瓷面前,磕头如捣蒜。
“小……小的该死,求你们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在场无人敢言语,毕竟这臭小子,可是把秦风给撞倒了。
且不说秦风在梁国的地位,即便是在北狄,这个四面楚歌的异国他乡,也没人敢轻易对秦风不利。
先前颁布的公告,就已经证明,两国的关系,已经开始逐步回暖,意味着秦风的身份,也要从臭名昭着的仇敌,逐渐变成外宾了。
景瓷几次想要帮少年说几句好话,但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说到底,连她自己都害怕秦风。
此人,掌控着整个大狄的兴衰,得罪他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人能够承受得起。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少年必死无疑之际,秦风却拍了拍屁股上的污泥,脱掉风衣,用力抖了两下,重新披好。
他瞥了少年一眼,没好气道:“臭小子,赶着投胎呀?走路也不知道看着点,也幸亏是撞了我,若是撞倒公主殿下,你麻烦就大了。”
说着话,秦风照着少年屁股就是一脚:“这王都,尽是些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撞倒了谁,你也担当不起,小小年纪,别给家里惹事,长点记性,记住了没有啊?”
少年愣愣地看着秦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冲撞大驾,可当街斩首。
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居然没有被当街砍死,只是挨了一脚,就没事了?
少年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半天回不过神。
殊不知,景瓷也颇为惊讶,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秦风行凶时的狠辣,怎么现在又变了个人?直到想起关于秦风的传言,景瓷才恍然大悟。
秦风在梁国京都,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但凡是名流权贵招惹上他,最轻也要被扒掉一层皮。
但若换做寻常百姓,甚至贱民,反倒会格外宽容。
再结合刚才,秦风操心费力,帮百姓解决越冬柴火一事,景瓷不由感叹,难道这个秦风,天生就是为了给百姓出头的?
在场的百姓,同样错愕。
当初秦风刚进城的时候,他们甚至参加过暴动,还有人往秦风身上扔过臭鸡蛋。
至少在他们的印象里,秦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的魔头。
但此时,亲眼看到秦风的宽容,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若不是忌惮景瓷身后的护卫,现场的百姓早就冲上来质问秦风,他到底是菩萨,还是魔头。
少年如梦方醒,对秦风千恩万谢,看着掉在地上的包子,他下意识伸手去捡,却被护卫一脚踢开。
“小混蛋,捡回条命,还不赶紧走,居然还有心思捡包子,真是贱骨头。”
景瓷虽然看不惯护卫的做派,但保护自己安全,毕竟是他们的责任,因此景瓷也没有言语。
反倒是秦风,使了个眼色,宁虎直接揪着那护卫衣领子,随手扔回人堆里。
扯着虎啸般,中气十足的嗓子,大声咒骂:“狗仗人势的东西,有本事冲你虎爷来,跟一个小屁孩,你使什么厉害?”
“滚一边去!”
那护卫知道,宁虎是秦风身边的一员虎将,不敢吭气,只好灰溜溜地缩回到队伍里。
秦风则从地上捡起包子,撕掉外皮,塞回到少年手里。
“若是搁在以往,我就赔你一个包子了,不过现在贵国财政吃紧,上上下下过得都不容易,所有人都得养成节俭的习惯。这包子还能吃,别浪费了。”
“行了,记住以后别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走吧。”
秦风朝着少年后脑勺拍了一下,少年这才如梦方醒,激动得热泪盈眶,却不敢再言语,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